天蒙蒙亮。
央視一號演播廳里一片喧嘩。
「服裝呢?快點啊!」
「孫隊,道具壞了,怎麼辦啊?」
「沒關係,讓小陳去拿,還有備用的!」
「大家抓緊換衣服化妝,最後一場綵排已經開始了,咱們是第八個節目,都準備好了去後台,馬上就是咱們!」
「哎呦,別擠。」
「化妝師在哪兒啊?」
「最後一場了,咱們一定得做好,不然可能節目就被拿掉了!」
「是啊,我現在手都是抖的,連張奶奶和章阿姨這麼大的明星都被臨時砍了節目,咱們這些沒名氣的,可……」
「噓,小點聲,別提這事了。」
「彭導是想他們給年輕人讓路。」
大廳很亂,吉他聲,唱歌聲,還有人在跳舞,這邊場地人太多了,無法容納這麼多人有單獨的訓練空間,所以大家只能在上場之前隨便找個地方再練習幾次,每個人的臉上幾乎都能看到緊張和興奮!
上春晚!
這個光環太大了!
基本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第一次上春晚的,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春晚老面孔的人一樣從容不迫,其實說回來,即便是上過不止一次春節晚會的明星遇見這種場面可能也會緊張,因為壓力太大!何況還有章遠棋張霞的先例在前面呢,節目名單定下的節目,最後也不一定會上的,可能真得到了直播的最後一刻,他們才能清楚自己的節目能不能上場表演,競爭實在殘酷!
大廳……
走廊……
休息區……
這邊明星大腕太多了,也沒人在意張燁,很多人也不認識他。
張燁沒頭沒腦地找著,根本不清楚這邊的位置,於是只好拉住了一個路過的小孩子,「朋友,稍等一下。」
那小女孩也就十歲,看看他,立刻驚喜道:「我認識你!你是張燁老師!」她身上背著個鐵環,看上去好像是表演雜技的。
張燁和顏悅色道:「是我,我問你個事兒,你知道章遠棋在哪兒嗎?你過來以後看見她了嗎?」
小女孩很實誠,「我知道的,章阿姨和張奶奶在休息室,就是這邊拐彎,往前右拐,最裡面的那個左手邊的屋子,我剛從那裡過來,那裡門開著,我看到她們啦。」地方不大,找個人還是容易的。
「謝了小姑娘。」
「不客氣。」
張燁便找過去了。
……
一間休息室內。
可能也算是化妝師和更衣室,因為那邊一面牆上有幾面鏡子,地上堆著好多衣服和道具,算是個多功能間吧。
章遠棋和張霞對坐聊天。
章遠棋開朗地笑,「咱們這裡真清凈。」
「呵呵,咱們是過了氣的『遲暮老人』,清凈點也好。」張霞是個很健朗很精神的老太太,一頭短髮都白了,但是卻燙了起來,眼神也很亮,「不過說我老,老太太我也認了,但說小章你『老了』,這是被我牽連的噢,三十多歲也叫老嗎?而且你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章遠棋道:「您也不老啊,有幾個老太太能唱一首《民族之歌》後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咱們啊,是『被』人家給老了。」看了看錶,「最後一場綵排開始了,也沒咱們什麼事了,您不走?」
張霞笑笑,看向四周,半天才說話道:「我在這個舞台走了太多年了,每次過年都沒有在家,都是跟這裡,對於我來說,央視一號演播廳才是我過年的地方,所以今年也一樣,節目上不了了,我啊,也在這裡過年。」
章遠棋拍拍張霞的手,「那我陪你。」
張霞的話,剛走到門口的張燁正好聽到了,那麼一瞬間,他心裡也被打了一下,微微抽動!
這是個什麼樣的老人?
這是個什麼樣的情懷?
這是一個把春晚融到骨頭裡的老太太!
「你不用陪我。」
「沒事,我今天也沒通告。」
「你的團隊不是在給你創作新歌嗎?你還有機會上的。」
「呵呵,臨陣抱佛腳,來不及了,要是導演組早和我說歌曲不合適,我早就找人約歌了,現在啊,怎麼也趕不上嘍。」
「說放棄還早,還有希望的,你跟娛樂圈的面子可比我大多了,那麼多寫詞寫曲的音樂人,你問問他們啊。」
「早問過了,沒有合適的,就算有合適的歌,也不是那麼驚心動魄地好聽,起碼也要比得上《但願人長久》的高度,我才想唱,如果沒有好歌好詞,我上了春晚又有什麼意義?咱們搞藝術的,總不能糊弄觀眾吧?」
「《但願人長久》是誰寫的?」
「張燁。」
「他也沒有類似的歌了?」
「寫歌是慢工出細活,也需要靈感,哪怕導演組早告訴我一天,我都會問一下張燁,但通知得太晚了,小張那裡肯定也沒有合適的歌。」
突然,張燁大步走進了休息室,「誰說我沒有!」
這一聲,把休息室里的倆人嚇了一跳,都看過來。
張霞不認識他,「你是?」
「小張?」章遠棋笑道:「你還真不經念叨。」
張霞聽出來了,「這就是那個張燁?」
「張奶奶,您好。」張燁跟老人家點點頭,「給您拜年了。」
張霞慈祥道:「你也過年好,你就是給小章寫歌的吧?我對娛樂圈不太熟,不太認識你,你別介意。」
張燁立即道:「您要是認識我,那我得多大榮幸啊,沒事沒事,我就是一個小藝人,沒什麼名氣。」跟眼前這二位比,他確實是小藝人。
張霞問道:「你剛才進來時說什麼?」
章遠棋也看著他,「你有好歌?」
張燁底氣十足道:「當然有。」
「有小樣兒嗎?我聽聽?」章遠棋道。
「那倒沒有。」張燁道。
「詞曲也沒有?」章遠棋問。
張燁道:「我看新聞的時候都早上五六點了,這才知道,所以沒什麼準備,打了您電話也打不通,我就借了個朋友的工作證溜進來了,我知道您現在需要一首歌登台,您找別人幹嘛?找我就行了,讓其他音樂人臨時創作出一首能紅遍全國的歌兒,他們可能不行,但你知道我行!」
章遠棋笑眯眯道:「上一次找你做個曲買你個版權,你都推推搡搡地墨跡了半天,我也不好意思找你要歌了。」
裝吧!
裝吧你就!
你有不好意思過嗎你?
張燁說道:「這回不一樣,我一直認為藝術不分老幼,當然不是說您倆老了啊,春晚導演組的做法讓我窩著一股火,我爸媽也很生氣,所以遇見這種事,我覺得我得做點什麼,呵呵,我這人啊,沒什麼別的大本事,但寫個詩,寫個歌,我還是可以的,我不敢說我寫的東西是全國最棒的,但是我敢說,他們誰也沒我寫得快!您說要什麼歌,我就給您什麼歌!」
張霞哭笑不得,「要什麼就能寫什麼?」
張燁肯定道:「是。」
張霞再說道:「作詞加上作曲?」
「對。」張燁理所當然道。
「有意思。」張霞不太相信,但卻很感興趣,以她幾十年的經驗,敢放出這種大話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天才!
章遠棋搖頭,「我啊,也不知道要個什麼歌,沒小樣兒聽不到,我判斷不了你作品適不適合。」
「那這樣,我自作主張,給您想一首。」張燁道。
「好。」章遠棋等著了。
張霞一看,起身道:「我去個衛生間,你們聊。」
章遠棋拉了老太太一把,「您不用避,沒事。」
老太太笑道:「我是真要去衛生間。」
章遠棋也就沒再說什麼,張霞出去了,並且關上了門。
門關上的一刻,章遠棋就變回了張燁熟悉的模樣,真跟變臉似的,臉色一下就面無表情了起來,要是別人看到這一幕估計得目瞪口呆嚇尿了,但是張燁卻什麼反應都沒有,習慣了。
章遠棋淡漠道:「有把握?」
「不會比《但願人長久》差。」張燁道。
章遠棋嗯了聲,冷淡道:「不管歌曲怎麼樣,我欠你個人情。」
張燁清楚,自己因為一個新聞,大過年的卻為了章遠棋放下家裡的事情不管,大老遠跑到了電視台,還托關係冒險偷溜進央視找到她幫她寫歌,章遠棋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但她心裡肯定是領情的。
「我先寫歌詞你看看。」
「嗯。」
張燁找出紙筆,開始寫。
寫好後,他清清嗓子,開始唱了。
一分鐘……
三分鐘……
聽完,章遠棋一聲都沒有。
張燁眨眼看向她,「怎麼樣章姐?」
章遠棋盯住他,「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