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499章 忍辱負重

就在尼子直九憧憬著大好「復國機會」的時候,在對馬海峽的另一邊,朝鮮國的平壤城中正悄然發生著驚天劇變。

黃台吉「昏迷」的第二天,洪承疇風塵僕僕地帶著兩萬漢軍旗精銳從漢江撤了回來。這事兒實在有些詭異,女真王公們頗有些疑神疑鬼。

按照常理,在漢江前線與團山軍對峙、時刻準備充當炮灰的漢軍旗是斷然沒有可能會撤軍回平壤的。但是人家洪承疇手裡拿著黃台吉調兵的聖旨,女真王公大臣們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個。

眼下皇上病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洪承疇大軍駐紮在平壤城西北,他本人也徵用了一處朝鮮國大戶人家的宅子。這宅子並不大,只有三進而已——畢竟最好的宅子朝鮮王宮被黃台吉徵用了,其他略好些的也輪不到一個漢臣,自有女真王公大臣們笑納。

在洪承疇徵用的宅子最裡面一進的偏廂房中,有兩個人正在緊張地討論著對策。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我大清的「兵部尚書」洪承疇,而他左手邊坐著的,正是有著「女真諸葛亮」美譽的范文程范先生。

兩人經過一番寒暄之後,范文程很快便將話題引入了正題。

范文程看了洪承疇一眼,而後捋了捋頜下那標誌性的山羊須,沉吟道:「洪大人,此番若是事成,閣下許我的丞相之職,不會食言吧?」

洪承疇爽朗一笑,點頭道:「范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他日在下若登大寶,必封先生為丞相,如漢之蕭何!」

范文程微微頷首,心裡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他暗自忖道:這洪承疇在滿清這邊並沒有什麼根基,只是因為名氣大故而頗受黃台吉賞識而已。自己在後金國,呃,不。在滿清經營十數年,雖說女真人始終視自己為奴才,可是自己在漢軍旗中人脈頗廣呀!

范文程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勢便是不掌握兵權,這卻也不怪人家黃台吉。若他真的有本事的話,黃台吉怕是封個漢軍旗都督給他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不行——范文程一個窮酸秀才出身之人了,耍點陰謀詭計可以,但要調兵遣將卻是萬萬不行。雖說最近幾年范文程也有意識地惡補了不少軍事知識,屢屢能給黃台吉出謀劃策。但是行軍打仗並不是兒戲,他范文程至少在黃台吉眼裡只是一個謀士,而非大將之才。

不過范文程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與漢軍旗武將的關係。不管是老牌子漢奸二狗子李永芳,還是新近紅得發紫的恭順王孔有德,都與范文程關係很好。這裡面的原因也不複雜,范文程幫他們在黃台吉跟前說好話罷了。

每當女真王公大臣們痛斥漢軍旗「炮灰不力」的時候,范文程總能找到這樣那樣的理由,雖說不當面頂撞女真王公,背地裡卻在黃台吉面前為漢軍旗的將領開脫。

在范先生看來。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很明顯他自己的智商為正,故而也就通過各種渠道將自己為漢軍旗將領開脫的事兒,傳達到當事人的耳中。

這尼瑪在黃台吉身邊有這麼一個幫著說好話的人,所有的漢軍旗將領都對他「感恩戴德」。

也就是說,范文程很有人脈;洪承疇初來乍到,名氣大,卻沒什麼人際關係——所以兩人一拍即合,洪承疇有兵權,范文程有人脈。二者合一,真真是天下無敵呀!

在政治鬥爭中,互相都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往往才是最可靠的盟友——正如現在的洪承疇與范文程。

兩人都是聰明人。聰明人那是不需要多費口舌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洪承疇也不見外,直接便開門見山地問道:「范先生,庄妃——啊,不,太后娘娘命本官帶漢軍旗精銳回師平壤。定然是要震懾韃子中的某些人了……」

范文程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洪承疇,耳中竟然出現了「韃子」二字,尼瑪,沒聽錯吧?!

也只短短一瞬之間,范文程就想明白了,洪大人這臉皮比自己恐怕要厚好幾倍,怪不得名氣那麼大,人家在明國和滿清都是做了高官的。

這尼瑪人不要臉,鬼都害怕,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吶!

仔細地想一想,在女真主子們的地盤下造反,呃,不,想要翻身做主子的話,難度確實不小。若想成事,那麼瀋陽、遼陽、撫順、開原、鐵嶺等等遼東城池的漢人就必須利用起來。嗯嗯,正所謂「驅除韃虜,恢複漢人衣冠」么!

是了,必須如此才行。

范文程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來,這尼瑪現在自己做的事,可不就是當年劉伯溫追隨明太祖朱元璋做的事兒么——狗屁韃子敢奴役我漢人,定然將他們盡數趕出遼東,滾回老巢鳥不拉屎的赫圖阿拉去!

其實范文程如此想,也有幾分道理,原本的歷史上還真有人做過。

這人也是個老熟人,只是眼下還沒來得及投靠「我大清」,現在還在河南與李自成狗咬狗,等著吃「福王」那塊肥肉呢!

他自然便是大明的左都督吳三桂吳公公了。

歷史上吳三桂在「矢忠新朝」三十年後,又扯起了「復明」的旗號。反叛之前,率部下祭掃桂王陵墓,「慟哭,伏地不能起」,對部下大加煽動。反叛之後,發布檄文,指責清朝「竊我先朝神器,變我中國冠裳」,並聲稱要「共舉大明之文物,悉還中夏之乾坤」。

想必當初吳公公起兵造反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個兒是信了——可惜現實無情的打了吳公公的臉,當時的人們寧願被康熙小麻子統治,也不願意支持漢奸!

當然,這是後來發生的事情,眼目下范先生和洪大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

此刻范文程也上了道,他「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道:「昔年越王勾踐卧薪嘗膽數十年,實為我輩之楷模呀!」

洪承疇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范文程一眼,點頭道:「范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咱們都是忍辱負重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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