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484章 麻煩事

張力已經好些年沒有干過這「聽牆角」的事兒了,還記得以前在南京時倒是經常干,本來自己是要來見若晨,結果剛好聽見她和靈兒好像再說什麼棘手的事,張力決定聽一聽,看到底是什麼事情。

透過門縫,張力看見了若晨——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狐皮夾襖,臉蛋紅撲撲的,整個人看起來清麗端莊,氣質更勝以往了。

若晨眉頭微蹙,小聲地道:「昨日戈希夢戈大人專程前來拜訪我,說起了此事。他不敢隨意處置,便來向我請示。」

張力不由得有些納悶,戈希夢現在是團山堡文官系統的高官,按說內政事宜都有規章制度可循,怎麼來請示若晨了?

就在此時,屋子裡的靈兒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夫人,老爺的商行這次不按規矩進貨,下面人還將鼎盛行的人打傷,也不知張大人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靈兒這麼一說,張力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靈兒口中的「老爺」自然是說的英國公張之極,而張力自己不喜歡「老爺」這個稱呼,讓下面的人稱自己為「張大人」。

原本英國公張之極在眾人眼中自然是家大業大,不說家財萬貫,至少也是財大氣粗的主兒。其實這是大家表面上的看法,這所謂的大戶人家,哪怕就是若晨家這樣的王公貴族,傳承了幾百年下來,本家分家都極多,賬面上也許看起來花團錦簇,實則虧空也很嚴重,丁吃卯糧的情況比比皆是。

正如《紅樓夢》里的榮國府,表面光鮮而已。在崇禎初年,當時張力還沒有穿越而來,英國公張之極做了最大的一筆賭注,用數以百萬計的銀子砸向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與他結成了「至交」。但是這裡面銀錢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折算成銀子的田莊。可惜韃子屢屢入寇,加之處於小冰河期,糧食產量極低,王公公更想要的是真金白銀。

這一大手筆並沒有給英國公帶來特別實惠的好處。亦或者說還沒來得及用上王公公,英國公便被朝廷所不容,不得不來到遼東。

若不是忌憚張力的實力,朝廷也不想徹底與團山軍撕破臉,恐怕英國公連京師的宅子都保不住……

當初英國公來到遼東之時。張力給他一家定下的基調乃是發展海商——這實在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兒,若晨的娘家人也需要吃飯,故而便開起了商行,專做糧鐵的買賣。

亂世之中,只有這兩種物資是最賺錢的,反正給別人也是做,不如交給英國公,總不能讓自己的老丈人喝西北風吧?

現在靈兒說「不按規矩進貨」,張力立刻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肯定是說土豆的最低收購價。

團山堡目前糧食產量最高的乃是土豆,精耕細作的熟田產量能夠達到七八百斤。老百姓也吃不了這麼多,便涉及到買賣的問題。

在小冰河期里糧食產量本來就很低,而大明國內的晉商向來是為了搞到糧食賣給「人傻錢多」的女真韃子而不擇手段。為了將土豆嚴格控制起來,張力嚴禁任何商行倒賣土豆,只能由團山堡指定的商行就行收購。

這僅限於土豆,因為大米和小麥遼東根本不適合生產,基本屬於純買進,還是需要商行互通有無。

那麼問題就來了,土豆作為一種新型的糧食,定價問題就頗為棘手。在小農經濟的年代,信息閉塞,老百姓也不知道到底該賣多少錢。

張力參考後世的糧食最低收購價,為避免穀賤傷農。讓戈希夢他們定下了一個必須保證農民基本生活的買入價格。

果不其然,屋子裡又傳來了若晨的聲音:「原本夫君讓父親參與糧食的收購,這裡面便有了一層利潤,現在父親壓低價格不說,還默許下面的人將按限價正常收購的鼎盛行的人打傷了,這事兒父親肯定做錯了。」

若晨眉頭緊蹙。嘆了口氣:「唉,夫君在外為國征戰,可父親去為了些蠅頭小利破壞規矩,外面的人明著不說,背後還不知道怎麼嚼舌頭呢!」

靈兒嘟著嘴道:「夫人,那怎麼辦?若是按規矩辦事,老爺面上恐怕不太好看呀!」

若晨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道:「我現在就給夫君寫信,讓他解散父親的商行,以後不再做買賣了。唔,你去通知戈希夢,就說我說的,打人者按律法處置,我們家絕不護短。」

靈兒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多言,小聲應諾道:「是,夫人。」

就在靈兒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張力乾咳了一嗓子,走入了房間。

靈兒頓時愣住了,而若晨也是一怔,旋即脫口而出地道:「呀!夫君回來了!」

張力微微一笑,給了靈兒做了個出去的手勢,笑著道:「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夫人說的先不必去辦,我會專門去找戈希夢。你現在去給我做一碗薑湯來——阿嚏!」

張力打了一個噴嚏,靈兒連聲應諾,一溜煙地跑出了屋子。

若晨將張力迎到主位的太師椅上,自個兒陪坐在一旁,嘟著嘴道:「怎麼?染上風寒了?你的醫術那麼高,要不開個方子?」

張力搖了搖頭:「那倒不用,就是這天氣太冷,祛祛寒氣就好。」

若晨點了點頭,旋即開口問道:「你要回來,怎麼也不來個信兒,讓我準備準備?」

張力哈哈一笑,道:「有什麼好準備的。我回來也是為了正事……」

若晨一愣,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便沉默了下來。張力知道若晨從來不過問團山軍的事情,也就不繼續往下說了。

片刻之後,若晨低著頭,小聲地道:「你剛才在外面都聽見了?」

張力故意板著臉,沉聲道:「全聽見了。」

若晨一抬頭看見張力臉色不好看,心裡更是愧疚,急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兒:「我……我……我讓父親辭了差事,安心在家待著吧!唉,一聽到晚盡給你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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