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戰場風雲突變，團山軍的將士在大戰即將勝利的一刻，遭到了清軍瘋狂的反撲！
原本戰鬥在第一線的伊澤第一個發現了狀況——撲通撲通倒地聲不絕於耳，沖在最前面準備與反撲的敵人肉搏的團山軍兵士，竟然全數被韃子射倒！
是的，射倒在地，卻不是用火銃，而是弓箭！
那些倒地的團山軍兵士居然沒有一人是傷在四肢，那長長的羽箭竟然不是射中咽喉便是腦門，亦或者前心！
團山軍倒地的兵卒，登時就咽了氣，連一個傷兵都沒有！
這簡直就是百步穿楊的射術呀！團山軍兵士們一時間被打蒙了，他們都是老兵，也曾經與蒙古韃子和女真韃子打過仗，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箭術！
那些箭矢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指哪打哪不說，先前潰散的滿八旗有如神助，盡數反身與團山軍將士重新砍殺起來。
偏偏在團山軍兵卒與清兵以命相搏的時候，「嗖嗖嗖」的羽箭射個不停，一刻也沒有停歇。
依然每一支羽箭，便帶走一名團山軍兵士的性命！
原本，張力也在步兵中安排了線膛槍手作為阻擊手，專門打韃子的低級將官，而且效果還非常不錯。可是團山軍的阻擊手與射出奪命箭矢的敵人相比，還是差著一大截。
雖說線膛槍加米尼彈也可以打出一百五十步遠的距離，精準度也還不錯——但是，那些人不需要裝填彈藥！而線膛槍手從裝填到擊發用時一分鐘能射出一發子彈就算非常優秀的兵士了，可是那些人一分鐘竟然能射出三箭！
戰況急轉直下！
而直到此時，伊澤包括團山軍的所有將士，才終於看清楚那些射箭之人——
他們清一色的銀色盔甲，整個腦袋被一頂鐵盔完全罩住，只露出兩隻帶著凶光的眼睛。而他們的身上，竟然臃腫無比地穿著三層棉甲！若是能扒開他們的三層棉甲，還能發現內衣竟然又是一層鎖子甲！
可惜。團山軍第一線的將士們沒有這個機會。
……
「擺牙喇，擺牙喇——」當清軍瘋狂的呼喊聲傳入張力耳朵的時候，他雖然看不見那些躲在清軍人群中的敵人，但也總算知道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了。
張力死死咬住嘴唇。皺著眉頭道：「白擺牙喇兵么？想不到多爾袞竟然調得動他們！」
張力後世曾經無數次的聽過「清粉」們吹過「我大清」的白擺牙喇兵，這「白擺牙喇兵」乃是滿清八旗中最最精銳的軍隊。女真各旗從每個牛錄中選出弓馬最強的十個人，而這種選擇，是從光屁股小孩子的時候就開始的。作為一個漁獵民族，建州女真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面臨著完全以廝殺為標準的訓練和選擇。而一個牛錄近千男丁中，選出百分之一的人作為擺牙喇來培養訓練。
張力知道，這些人是從童年便接受軍事訓練，直到成年——這是訓練了多少年？如此漫長的訓練，使得這些人在戰場上簡直就是殺戮的機器。
大體上，一個白擺牙喇兵擁有十個以上的包衣奴隸。所以總體來說，白擺牙喇兵是完全的奴隸主。白擺牙喇兵是完全不從事生產的，有酒喝，有肉吃。他們是徹底的軍事貴族，類似歐洲的騎士、日本的武士。從小到大的艱苦訓練，無數次的實戰廝殺，優良的物質條件，百中選一的遴選比例讓他們成為當之無愧的軍隊精華。
韃子的重步兵全身重甲，已經像烏龜一樣難以對付了。而白擺牙喇兵竟然是里外披了四層甲，這尼瑪不是烏龜，簡直就是龜仙人啊！
張力看著白擺牙喇兵在戰場上橫行無阻，簡直有如天兵天將一般收割著團山軍兵士的生命，不由得一股熱血湧上了腦門！
那些白擺牙喇兵非常聰明。他們並沒有衝鋒在第一線，而是在讓其他韃子步兵在前面衝鋒，他們只是在後面放冷箭。
可是，這冷箭太致命了。幾乎是箭無虛發，更要命的是——白擺牙喇兵射箭的距離竟然到了令人恐怖的一百五十步！
古人有雲「百步穿楊」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而白擺牙喇兵竟然能在一百五十步的距離準確的射中團山軍將士的面門和咽喉。
恐怖！
這仗，沒法打了！
團山軍要怎麼打？
且不說人家弓箭的射速甩了燧發槍十條街，就單說這有效射程，燧發槍才六七十步。人家卻能射出一百五十步的箭矢！
看那白擺牙喇兵的數量，也只一兩千人罷了——精英嘛，又怎麼可能會那麼多？然則他們前面還有數以萬計的滿八旗步兵頂在前面瘋狂砍殺，似乎這些韃子知道，自己的身後有著無比強大的戰神在助陣一般。
若說要對付這些白擺牙喇兵，那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最簡單粗暴的法子，就是讓「戰爭之王」教他們做人，啊，不，做殘肢斷臂，讓他們灰飛煙滅！可惜，團山軍的火炮先前已經齊射過好多輪，眼下那一百多門榴彈炮的炮管還在冷卻當中……
「張大人，下令發炮吧！雖說有炸膛的危險，但總也有一些火炮能夠打響啊！」李定國一臉焦急之色，顯然他也發現戰局相當不妙，除了冒險使用還沒冷卻完畢的大炮，別無他法了！
此刻雖然戰況危急，但是張力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複了冷靜，他用一種很平緩的語氣一字一句地反問李定國道：「發炮？且不說炸不炸膛——你的意思，是連咱們的人也一起通通炸光？」
李定國神情明顯一滯，眼中熱淚流下了下來，哽咽道：「現在戰局已經不利於我團山軍，大人再不做壯士斷腕的決心，恐怕……」
「向我開炮？」張力冷不丁的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啊——」李定國猛地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力，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張力苦笑一聲，在這最危險的時刻，自己竟然走神了，想起了後世那電影《英雄兒女》中的王成……
畢竟戰局危急，也只短短一瞬之間，張力便收斂起了跑馬的思緒，對李定國道：「你沒發現，從開始到現在，我團山軍有兩員戰將從未出現過嗎？」
張力轉頭對傳令兵猛地一聲怒喝：「立刻發信號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