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319章 為萬世開太平

張力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如何「改造」——亦或者說如何「影響」明末無比強大的士大夫階層。

很多YY文無非就是開幾所學堂,豬腳振臂一呼,所有封建社會的知識分子盡數被洗腦,然後接受什麼「民主」、「共和」之類的政治理念。

這——

在歷史上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若是從大儒王陽明的「心學」之「知行合一」上來著手闡釋的話,一定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孔子那一套的核心是「仁」和「禮」,其主要內容是:仁者愛人,克己復禮。

不得不說儒學發展到明代,孔子早已被士大夫階層高高地供了起來——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內閣首輔大人,還是「千里做官只為財」的七品縣太爺,既不「愛人」,也不「克己」,「復周公之禮」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兒,「收禮」還差不多……

這個時代儒學學說影響最深的,乃是朱熹那一套「存天理,滅人慾」。

而正德年間橫空出世的王陽明提出的「心學」,正好與朱熹那一套不太對路。

要解釋朱熹與王陽明各自的學說,一二十萬字也說不完,只簡單地說一說。

朱熹與王陽明的區別其實是在「性即理」與「心即理」上,但這個東西並不玄乎,可以用大白話說清楚。

朱熹講性即理,認為人的本性是好的,但是我們在生活過程中會逐漸形成許多偏見,包括潛意識裡的偏見,比如「我長得不好看」、「我沒用」等等,人的全部思想行動由這些前提條件出發,同時產生了許多負面情緒,遮蔽了人的眼睛、影響了人的行動。

這些偏見不是人的本性,不是天理,而是人慾。是習氣,朱熹要滅的就是這些東西。他把這些東西看作是人心裡的牆,人要努力拆掉自己心裡的牆,拆出來的路就是人的本性。就是天理。

簡而言之,朱熹是拆遷隊的。

王陽明不講性即理,他講心即理。他的意思就是,難道我沒把牆拆掉,我就一直站在這裡拆。別的都不幹了嗎?

牆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我們繞著牆走,照樣前進。

表面上看,繞著牆走是走彎路,但走起來卻更快,因為你一直傻站在那裡拆牆,拆掉一面走一段,雖然走的是直路,可是費時費力。事倍功半。那個彎路在王陽明看來才是真正的直路,牆就在那裡,你不去撞牆就是了,繞過去跟你拆掉他,結果都是一樣的:都是從這面牆前邊走到了這面牆後邊。

朱熹的觀點是,只要我們向前走,我們總會遇到牆;王陽明的觀點是,只要我們向前走,我們總會找到路。

朱熹是御用學者,而王陽明和孔孟一樣。不迎合政權。

朱子是固定你的思路,把人思想僵化,他的學徒一看便是朱子門人;但王陽明是活學活用,主張解放心性。由心決定,王陽明的門徒一般很難看出。

這——卻是正對了張力的心思。

因為王陽明的學說,可以有無窮無盡的解釋——即使最後張力解釋成什麼「資本主義」、「共產主義」,那也沒什麼稀奇。不過是披著王陽明「心學」的一張外衣而已!

「外衣」,正是「影響」士大夫階層最最重要的東西!

而這一切,正是從王陽明的「知行合一」開始解釋。

知行合一么。陽明先生主要是從哲學角度解釋,張力需要解釋成——理論聯繫實際,搞實業救國那一套!

古代講究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張力卻要逆天改命,引領未來的工業革命!

當然,這一切現在說都還太早太早,張力需要慢慢地給陳正操和顧有風一步一步地洗腦。

張力看了二人一眼,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這二位飽讀聖賢書之人被自己「忽悠」成功的話,以後推行工業立國阻力就會小很多了……

然則,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慢慢來。

張力看了陳正操和顧有風一眼,緩緩地道:「在下在團山堡所作所為,正是為了推行陽明先生知行合一的理念!而眼下團山堡的新政初具規模,正蒸蒸日上之時,在下突然被小人陷害……」

不等陳顧二人反應過來,張力接著又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為了團山堡新政,在下受點委屈前去求那周延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頓了一頓,張力又道:「周延儒是什麼人,在下又豈會不知?」

張力也不是傻子,用遼東詭異戰局助力周延儒復起之事,自然是不可能跟陳顧二人說的,畢竟事關機密嘛……現在也不能百分之百斷定陳顧二人就會與自己一條心,還是留個心眼比較好。

至於說以後,張力是很有信心將陳顧二人轉為「自己人」的!

陳正操聽得肅然起敬,他站起身來,對著張力躬身長揖,朗聲道:「張兄大才,莫非有意於做第二個陽明先生?」

顧有風也有些激動,訥訥地道:「張兄要將陽明先生的心學發揚廣大?效法孟子發揚孔聖人的儒家學說?孔孟孔孟,沒有孟子的發揚光大,孔聖人的學說也不可能世人皆知!」

張力眼睛深邃了起來,沉吟良久之後,也站了起來。

張力臉色微微有些潮紅,看了陳顧二人一眼,朗聲道:「昔年前宋張子有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話是北宋大儒張載所說的名言,張力拿過來作為自己的座右銘也不為過。

頓了一頓,張力接著道:「所謂聖賢,我等又豈可妄議?不過以在下思之,能做到張子所說的四句話,才是真正的聖賢!」

陳正操撫掌道:「好!好一個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顧有風一時間也有些心潮澎湃,他人比較耿直,不是特別擅長言辭,整個人怔怔地發起呆來——顯然被張力的話深深地觸動了。

一旁的陳正操則不然,他心思比顧有風活泛一些,此刻對張力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陳正操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這尼瑪跟著張力一起混,他以後落個「聖賢」的美稱,自己豈不是也會名垂千古?!

有的人看重名,有的人看重利,實則都是一回事。有名自然就有利,而在讀書人這個階層來說,「名」的誘惑顯然高出了「利」!

張力拋出這麼一個可以「揚名立萬」,沒準以後還會「名垂千古」的——「發揚陽明先生學說」的殺手鐧出來,顧有風自不必說,就連城府頗深的陳正操也動容了!

是啊,東林黨人蠅營狗苟,明爭暗鬥一輩子,無非就為「名利」二字罷了!

不過東林黨人恐怕多半在史書上留下的不是什麼美名,而是惡名,又豈可與張力這種「名」相提並論?

這一天的東江樓貴賓雅間之中,張力和陳正操、顧有風二人「暢談人生」的同時,隱隱將二人納入了自己的體系——唔,追隨張力投身於實現「知行合一」的理想嘛!

……

瀋陽城最後的一場春雪已經過去了約摸半個多月,城中柳樹冒出了新枝,看起來冬天已經過去了。

崇政殿內,金國大汗黃台吉臉色有些陰沉,正低頭思索著什麼要緊的事兒。

殿下躬身而立的范文程,心裡頗有些惴惴不安,整個後背都已經濕透了——

雖然崇政殿內還擺放著炭爐,可現在只是春天,終究不是盛夏酷暑時節可比,范文程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

黃台吉重重地嘆了口氣,范文程立刻「抖擻精神」,將腰桿彎成了九十度直角……

范文程心裡惡狠狠地詛咒起祖大壽,到最後甚至詛咒起寧遠衛團山堡的那些「叛軍」來!

媽的,就不能多鬧騰一會,再堅持個把月么?

鬧餉這麼快就被撫定了?

真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范文程偷偷看了黃台吉一眼,見他依然還在沉思,不由得有些納悶:大汗都小半個時辰不說話了,難道是在琢磨「兵書」《三國演義》裡面有沒有應對之策?

范文程撇了撇嘴,思緒飄得有些遠了——

就在數日之前,廣寧衛傳來了消息,好像寧遠衛「叛軍」被明國朝廷撫平了——唔,應該是了,從山海關運到錦州城的補給源源不斷地運入城中。

當時漢八旗主帥李永芳還想偷襲一番,結果祖大壽以重炮封鎖,漢八旗無法接近錦州城池。

畢竟先前漢八旗出陣也只是作為疑兵之計,並沒有帶攻城車等等重型攻城掩護器械,光靠人命去填大炮,即使是漢八旗,大汗也捨不得讓他們白白去送死。

所以大汗得到消息以後,立刻下了決斷——撤軍!

賣糕的!

當初是自己獻的「疑兵之計」,現在反倒弄成虛耗錢糧,徒勞無功了——這,這又怎麼解釋?

范文程倒吸一口涼氣,頓時覺得「女真諸葛亮」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眼下可不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