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318章 知行合一

張力沉吟片刻,對陳正操道:「若是秦老將軍出馬,四川可保無虞。」

看著陳正操和顧有風一臉疑惑之色,張力卻也不便道破。

歷史上流賊入四川那是張獻忠乾的事兒,那也是崇禎末年——雖說不可盡信歷史的走向,不過張力對於秦良玉還是很有信心的。

畢竟她麾下的白桿兵是敢與建奴野戰之兵,流賊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張力收斂起心思,微微一笑,岔開了話題:「陳兄,顧兄。先前在下聽到些流言蜚語,說是二位要前往團山堡安撫兵變……」

陳正操正夾了一片熟牛肉準備往嘴裡送,一聽張力這話,便放下了筷子,微微嘆了口氣:「唉,誰說不是呢?」

陳正操看了一眼顧有風,淡淡地道:「顧兄,你是吏部的,你給張兄說說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吧!」

張力將目光投向了顧有風,他是吏部考功司主事,官銜不大,事權卻極重,知道很多官場的內幕消息。

顧有風思忖了片刻,沉聲道:「張兄,這事兒要從前次周大人下台之後說起……」

張力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追問道:「願聞其詳。」

顧有風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氣喝完之後,臉色微微有些潮紅:「周大人先前被罷官之後,溫賊上躥下跳,大肆打擊異己——」

張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陳正操和顧有風都不是東林黨人,也沒有什麼深厚的靠山,他們倆人的官職雖然品階不高,卻是非常有實權的。想必溫體仁借著打擊周延儒的勢力,也順手擼掉兩個沒什麼東林背景的官兒,以免給人落下口實。

其實陳正操和顧有風躺槍乃是因為科舉舞弊案,這裡面的內情就不是張力能知道的了。

顧有風咳嗽了一聲,情緒愈發激動起來:「在下與陳兄同周大人並無什麼交往,沒想到溫老賊也不放過——當時貶官的文書都下發到吏部了。要不了幾日便會公諸於眾。在下那幾日也是萬念俱灰,與陳兄每日借酒澆愁!」

陳正操微微嘆了口氣,吟起了李太白的詩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張力聽得仔細。那顧有風突然話鋒一轉:「但是——後來周大人復入內閣,溫老賊似乎有所顧忌,很快便將貶官的文書撤銷了……」

張力點點頭,這才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也就是說,陳正操和顧有風最終沒有被貶官。乃是因為周延儒復職,溫體仁心存顧慮。

周延儒復起之事么,嘿嘿,本少爺就呵了個呵了!

陳正操和顧有風本性都還不錯,很對自己的胃口,這二人應當可以結交。

自己的勢力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文人士大夫階層現在幾乎是空白。有一個王奇峰,那還是差點被問罪砍頭之人,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若要改變時代,所謂的「知識分子精英階層」是需要改造的——唔。這幫人還是用「影響」二字比較合適……

一想到此,張力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張力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正操和顧有風二人一眼,雲淡風輕地道:「不知二位年兄對周大人,對東林黨有何見解?」

「啪——」地一聲,顧有風手中的筷子跌落在桌面,顯然大吃一驚!

陳正操也停下了筷子,面帶疑惑之色地看著張力。

氣氛頓時有些緊張,顯然評價「東林黨」不比評價溫體仁,東林黨幾乎代表了全大明的輿論界和士林文人……

張力拋出這個話題之後,微微一笑。自顧自地吃起菜來,彷彿剛才什麼也沒說過一樣。

良久之後,陳正操終於忍不住了,顫聲道:「張兄——」

張力整了整嗓子。淡淡地道:「陳兄無需顧忌,今日沒有外人在場。」

陳正操點點頭,給顧有風遞了一個眼神,要他說話。

顧有風撇了撇嘴巴,對著張力小聲道:「張兄,也不瞞你。先前在下和陳兄一直刻意避開周延儒——呃。不——周大人,正是考慮到張兄認周大人為座師,有著這一層師生關係……」

張力敏銳地從顧有風的話里聽出他對周延儒也不怎麼感冒,於是笑著道:「顧兄但講無妨,在下洗耳恭聽。今日咱們三位所說的話,絕對不會傳到外面去。」

頓了一頓,張力高聲道:「木頭!——」

嘎吱一聲,戶外的木頭推門而入。

「在!大人!」

張力冷冷地看著木頭,沉聲道:「你守在門口,讓朝魯守在樓梯口,任何人都不準上來!」

木頭連聲應諾:「是!大人——」

木頭轉身出去的時候,下意識地撩了撩衣袍——那衣袍的腰間部位明顯有些鼓鼓囊囊,正是插著好幾把轉輪手銃!

木頭出去以後,張力對顧有風道:「顧兄請講——」

顧有風微微頷首,不說自己的意思反倒問張力:「不知張兄對東林看法如何?」

張力臉上掛滿了黑線:尼瑪,果然和讀書人說話就是累——自己問他們對東林黨的看法,他們反倒又將皮球踢到自己這邊來了。

張力忽然笑了,意味深長地看了顧有風一眼,淡淡地道:「東林黨人——結黨營私之輩耳!」

顧有風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張力口中說出來的。他沉吟了片刻之後,看了張力一眼,開口道:「張兄,你可是認東林黨魁周延儒為座師的喲……」

張力輕輕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陳正操首先反應了過來,他看向張力的眼神深邃了起來:「張兄,莫非你與那周延儒只是虛與委蛇?」

張力臉色黯淡了下來,長嘆一聲道:「唉——,此事一言難盡。」

陳正操和顧有風的好奇心被張力勾了起來,兩人都眼巴巴地等著張力繼續說,哪知張力竟然不說了。

陳正操先前就有些納悶,按說這認座師之事,應該在科舉考試結束以後就著手進行。

可是張力考中探花郎以後,剛開始卻與首輔周延儒並沒有什麼交往——

要知道,去年恩科高中進士之人——除了現在在場的三人之外——其他百餘人皆認周延儒為座師,就連狀元葉天成也是如此。

再後來周延儒被罷了官,張力卻在周延儒無權無勢的時候,跑去認座師,這……

陳正操有些看不懂這位遼東巡按張力了,搖了搖頭,笑著道:「張兄不必打啞謎了,你就直說了吧。」

張力點點頭,將聲音壓低了幾分:「周延儒當首輔之時在下不去巴結他,等他丟職罷官之後才認他為座師,正是為了實現在下胸中的抱負!」

「抱負?——」陳正操和顧有風齊聲驚呼,眼睛瞪得溜圓。

張力點點頭,意味深長地掃視了陳顧二人一眼,緩緩地道:「二位可知在下為何要去遼東?」

顧有風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在下乃是二甲進士自不必說,你們二位高中一甲,竟然不入翰林院……」

張力微微頷首,卻不看顧有風,而是站起身來給陳正操斟了一杯酒。

陳正操不敢怠慢,對著行了一禮,將酒喝下。

張力也喝了一杯,臉色有些潮紅,很快便朗聲道:「陳兄當日在保和殿應該知道,在下前去遼東乃是為了一顆救國救民之心!」

陳正操似乎情緒也被帶了起來,不住地點頭,對顧有風道:「在下也是一般的心思!只是在下不懂兵事,故而才留在京中,想為張兄盡一點綿薄之力!」

顧有風點點頭,默然不語。

張力看了陳正操一眼,接著道:「陳兄有些話恐怕不方便說——唔,咱們若是入了翰林院,官運亨通的情況下混到侍郎尚書,少則十年,多則……」

陳正操苦笑一聲,打斷了張力的話:「多則……恐怕一輩子也混不到吧!」

張力哈哈一笑,點頭道:「正是如此!朝廷袞袞諸公,皆是爭權奪利之輩!眼下國事糜爛,又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蹉跎?!」

張力接下來將團山堡的情況跟陳正操和顧有風介紹了一番,特別是一些所謂的「仁政」,張力用士大夫階層能夠接受的語言包裝了一番,陳顧二人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張力絮絮叨叨地說了足足小半個時辰,說完之後,整個雅間中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足足讓陳正操和顧有風腦補了一炷香功夫之後,張力才正式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二位,在下正是為了實踐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理念,而去的遼東!」

張力一字一句地將這話說出來以後,陳正操和顧有風徹底震驚了!

兩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驚呼道:「陽明先生?知行合一?!」

張力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這——便是自己的政治主張了。

現在跟明朝的士大夫階層說什麼資本主義、共產主義那都是扯淡,必須用他們聽得懂的話來表述自己的政治主張!

是了,「知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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