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302章 「皇太極」

瀋陽城猶如一個大大的「回」字,分為內城和外城。

內城大家都懂的,自然是八旗大老爺們住的地方,自然宮殿也是修建於此。

瀋陽被稱作盛京,那是金國天聰八年,也就是崇禎七年的事兒,離現在還有一年。

內城皇宮中的崇政殿是後金大汗處理政務的地方,它修在一丈多高的高台之上,是五間硬山前後廊式建築,在東次間開門,寢宮和宗教祭祀連在一起。

崇政殿西屋內三面火炕和火地,窗從外關,煙筒設在後面,這是女真建築的特點。

西屋內靠北的火炕之上,坐著一名四十歲左右,身穿明黃色五爪團龍袍的中年人。

此刻他正微眯著雙眼,似乎在想著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就是金國大汗,黃台吉。

他孫子的孫子乾隆皇帝跪舔「英明神武」的祖宗時,將他的名字改為「皇太極」。

不過他現在既不是皇帝,也不會打太極,只是金國大汗而已。

說起他的名字也是相當悲催——明代時,蒙古人將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成員稱為台吉,極有可能是漢語「太子」的音譯,其中地位較高的稱為「琿台吉」或「黃台吉」,大概是漢語「皇太子」的音譯。

也就是說,這位大金國的大汗——至少文獻上沒發現本名是什麼。

他的名字在明代也有翻譯成「洪太主」、「紅歹是」之類的,實在不怎麼文雅,還是稱為黃台吉好一些。

否則一不小心念成「洪教主」,豈不是與金大俠小說《鹿鼎記》里的神龍教主洪安通混為一談了?

至於「紅歹是」——賣糕的,這尼瑪是名字?

怪不得崇禎朝大明稱呼這位韃子酋長為「奴酋洪太」,這也是有原因的……

黃台吉南邊躬身立著一人,這人三十多歲模樣,長相稀鬆平常,只是身材微微有些發胖,看起來保養得還算不錯。

此人身子深深地彎了下去。一臉恭敬之色地等著大汗說話。

沒過多久,黃台吉睜開了眼睛,看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范文程。你說說現在寧遠的形勢,我大金國有可乘之機么?」

范文程神色一凜,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搖尾乞憐的神色。

他並不立即回話,而是要裝模作樣地思索一番才好。

范文程萬曆年間在瀋陽縣學考取了秀才,時年十八歲。估摸著是遼東的考試太難。亦或者這位哥們孔孟之道還沒學到家,反正愣是沒考上舉人。

正鬱郁不得志之時,野豬皮努爾哈赤的八旗軍攻下了撫順,范文程與哥哥範文寀頓時喜出望外。

大明朝門檻太高,憑范文程的八股文水平,這輩子也別想做官——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又怎麼考中進士當官呢?

范文程主動求見努爾哈赤,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二韃子謀士」。

黃台吉登上金國大汗寶座之後,由於手下多是些通古斯野人——諸如莽古爾泰、鰲拜之流,打仗挺猛。耍陰謀完全不在行。

范文程好歹也是大明朝的秀才出身,這些權謀之術那是比女真人懂得多得多,所以他深受黃台吉賞識。但凡討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員、進攻朝鮮、撫定蒙古、國家制度的建設等等,黃台吉都要他參與決策。

經過伺候兩代金國大汗的磨練,范文程的權謀之術,已經是無師自通,相當牛叉了。

低頭思索了好半晌之後,范文程將頭抬了起來,朗聲道:「大汗,現在寧遠一片糜爛。正是咱們大金國進攻廣寧的最佳時機!」

黃台吉眉頭皺了起來,這不是屁話么,三歲小兒也知道的道理——

寧遠乃是明金交戰前線廣寧的後方,後方不穩。廣寧可就好打多了。

范文程眼瞅著大汗神色不對,連忙補充道:「大汗,現在是冬季,咱們無法出兵呀!這才是現在最大的問題,若是明狗很快安撫了叛亂,咱們又要面對廣寧城銅牆鐵壁一般的城防和那些紅夷大炮了!」

范文程這聲「明狗」叫得相當自然。儼然他並不是出生在明朝境內,而是來自窮山惡水的女真人老巢赫圖阿拉一般。

黃台吉見范文程說到了點子上,頓時「於我心有戚戚焉」,學著他最愛看的「兵書」《三國演義》裡面的詞兒,說了一句:「如之奈何?呃,不,計將安出?」

范文程微微一笑,似乎天下盡在他掌握一般,摸了摸頜下的鬍鬚,緩緩地道:「疑兵之計!」

黃台吉一聲驚呼:「疑兵之計?!」

范文程重重地點了點頭,微笑不語。

黃台吉是個聰明人,立刻檢索起大腦里全世界最牛逼的「兵書」《三國演義》裡面有沒有「疑兵之計」的橋段。

想了半天,貌似只想出諸葛亮使空城計那一回,不過卻與現在這情況也對不上呀!

雖說劇情對不上,但是黃台吉畢竟也是打老了仗的人,很快便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

黃台吉有些遲疑地道:「范先生,你的意思是派一隻偏師,開到廣寧衛去虛張聲勢,讓祖大壽不敢妄動?」

范文程點了點頭,一副皇上英明——啊,不——大汗英明的神色溢於言表。

黃台吉臉色有些難看,皺眉道:「我大金國勇士從來沒有冬天出征的道理,若是本汗強行讓勇士們出征,恐怕會怨聲載道呀!」

在努爾哈赤時期,金國實行的是「八旗議政」制度,也就是說國家大事並不是大汗一個人說了算,八旗旗主也是有很大發言權的。

黃台吉畢其一生,出了猛打明朝這隻落水狗之外,做得最重要的一件事兒就是中央集權。

不過在崇禎六年,顯然黃台吉對金國的控制還遠沒到如臂使指的地步,他還是有很多顧慮的。

范文程將黃台吉的神色盡收眼底,向來以「大金國諸葛亮」自居的他,又豈會不明白大汗的難處?

范文程微微一笑,朗聲道:「大汗,這次無需八旗勇士們出征,只派漢軍旗去即可。」

「漢軍旗?」黃台吉猛地一拍大腿,從火炕上站了起來,眼中露出激賞之色,「范先生此策甚佳!漢軍旗,就是漢軍旗出征了!」

范文程一臉自得之色,顯然他已經算準,只要不動八旗勇士,而是讓二韃子漢軍旗去廣寧城下喝西北風,與大汗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既然已經議定了此事,黃台吉心情大好,笑著道:「范先生不愧是本汗的諸葛孔明呀!」

范文程一臉恭敬之色,謙遜地道:「奴才不敢當大汗謬讚!」

黃台吉連連頷首:「當得,當得……」

明朝的文官絕對不會自稱「奴才」,只有太監才這麼自稱;金國么,不管你是什麼尚書侍郎,就算是幾百年後的曾國藩、李鴻章之流,見了韃子皇帝也是必須自稱奴才的。

……

大明崇禎六年正月十五。

今日是元宵佳節,整個團山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上午張力在大校場出席團山軍元宵慶典,與官兵們一起吃過午飯,這才回到巡撫內宅。

對於這次的慶典,張力頗為重視,還專門讓柳如是帶著團山堡醫館護士隊的小妮子們編排了幾曲歌舞,在慶典上表演。

文藝工作向來都是軍隊宣傳的一個重點,在張力心中,最適合柳如是的位置不是護士隊長,而是「總政歌舞團」——啊,不——「團山軍歌舞團團長」。

以後自然是要編排什麼《白毛女》、《紅燈記》之類的歌舞,不過那些還早,現在先提前露上一手,讓官兵們知道張大人是很看重「與官兵同樂」的。

從大校場抽身離開之後,張力先去給母親請過安,然後徑直來到了高幹病院。

說是高幹病院,其實也就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小院子而已,坐落在團山堡住院部的西邊。

現在裡面只有一個病人,那就是若晨。

母親宋秀娘本也沒有什麼病,就是受了驚嚇,經過這些天張力的悉心治療,已經痊癒了。

高幹病院中的護士們眼瞅著張大人來了,自然很識趣地避開,迎接完張力之後便在院子外面等候差遣。

張力大步走進了若晨的病房——院子西邊的一間偏廂房。

病房中爐火燒得很旺,窗戶開了一道縫,並不會出現什麼一氧化碳中毒的情況,這自然也是張力的吩咐。

張力來到若晨的病床前,給若晨把過脈以後,又施展了天眼之術,看了看她腦部的淤血情況。

還是那樣,淤血並沒有減少——唔,也可以說淤血並沒有增多,病情穩定……

張力皺著眉頭,坐了下來,陪著若晨在床前說著話兒。

「若晨,你知道嗎?今天團山堡舉辦了一個盛大的慶典活動呢!」

「如是那小妮子真真是文藝天才,一曲《牡丹亭》唱罷,官兵們激動得稀里嘩啦——」

「唔,還有木頭!木頭你知道吧,先前也只是個小兵,現在升了把總。他有個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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