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232章 崇禎朝第一忠臣

現在六部之中,兵部尚書是個坑,東林黨和溫體仁都不願意親信去填人命——崇禎朝死亡率最高的官職,恐怕就是兵部尚書了。

而禮部尚書徐光啟比較中立,吏部、刑部、工部都是東林黨的勢力範圍,然則、戶部卻是次輔溫體仁控制。

故而崇禎將眼光投向了溫體仁:「溫愛卿,你讓戶部下撥些銀子給張愛卿前去平叛吧……」

溫體仁心裡清楚,這種時候說戶部沒錢的話,容易被周延儒抓住機會針對,故而開口道:「啟稟陛下,河南大旱,戶部有十萬兩賑災銀子……一切但聽陛下旨意!」

周延儒眉頭微微一皺,溫體仁這便是將皮球踢給皇上了。

叛軍要價一百萬兩,溫體仁說戶部有十萬兩,還是賑災用的……

崇禎揉了揉太陽穴,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發起來。

張力心裡也是一陣感慨,堂堂大明朝,國庫就這麼點銀子——

登時張力便想要說出不需要銀子的話,然則腳步終究沒動。

省錢,省給誰?

十萬兩賑災銀子,用在百姓身上的,有沒有一百兩都是個問題。

指望這些人賑災,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由於是涉及銀錢之事,連周延儒都三緘其口,生怕被皇上點名,大殿上氣氛又沉默了起來。

良久之後,崇禎咬牙道:「戶部出四萬兩,朕發內帑三萬兩……」崇禎渾身一顫,充滿期待地看著張力:「張愛卿,朝廷只能拿出這些錢了——」

張力頓首一拜:「國事維艱,臣願為陛下解憂!臣拼將性命,也要為陛下平定寧遠兵變!」

「好,好,好!」崇禎連說了三個好字,一時間又有些激動起來。

……

散朝之時,張力在眾大臣眼中已經如死人一般。誰也不願意自尋晦氣,與他說話。

張力默默地想著心事,上了自己的官轎,出了紫禁城。

叛軍要一百萬兩銀子。皇上給了七萬兩,呵呵……

也不錯,七萬也是錢吶,本少爺不嫌棄。

至於寧遠兵變,本少爺搞定這事需要用錢?

就在張力坐在轎子中閉目養神的時候。耳朵里傳來了安子的聲音。

「少爺,有位官家大老爺的親隨遞上來一封拜帖,說是邀您晚上赴宴。」

轎子停了下來,張力掀開轎簾,看見安子跪倒在地上,將一封拜帖高舉過頭頂。

安子甚至身子有些發抖,想必心裡非常懼怕自己。

張力皺了皺眉,並不說話,良久之後,張力淡淡地道:「安子。以後不用跪拜了。少爺我還是少爺,只是公事上你要小心一些……」

「嗚嗚嗚——安子我知道了。」安子一把鼻涕一把淚,顫抖著站了起來。

張力心中也有些不忍,不久前自己還是個平民百姓,與安子成天嘻嘻哈哈,可是現在……

人總是要往高處走的!

張力似乎若有所思:「安子,你知道陛下為什麼稱自己為孤家寡人么?」

「啊?——」安子撓撓頭,一臉茫然。

張力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我不做那孤家寡人,不過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嚴肅的。你給老高他們帶個話,少爺我賞罰分明,以後只管用心做事就行了。」

「是——少爺!」安子連聲應諾,眼神中充滿了敬重之色。

「拜帖拿過來給我看看。」

安子將拜帖從轎子的轎窗遞了過去。張力接過拜帖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他!

難道先前在太和殿上自己看見的那個四品文官,就是他?

張力不動聲色的將拜帖收了起來,淡然道:「今晚去這位大人家赴宴。安子,你去買些文房四寶作為見面禮,要挑最好的!」

安子一聽這話。立刻高聲應諾,心裡也有些納悶:這位大人到底是誰?少爺怎麼如此重視?

「起轎!」

順著張力的一聲高呼,轎子又開始平穩地向前行進。

轎子中,張力臉色肅穆,眼睛微眯。

過了好半晌,轎子中輕輕傳出張力吟誦的《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憾,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朝天闕。」

一詞念罷,張力默然不語。

能讓張力一看名字,就想起岳飛岳武穆之人,乃是何人?

崇禎朝難道竟有此等人物?

……

南城琉璃廠附近,有一個羊肉衚衕,此刻張力便躬身立於衚衕里一處四合院外。

這裡並沒有門子,先前開門的是一位老僕,張力已經將拜帖遞了進去。

張力瞥了一眼這略顯破敗的四合院兒,門前的石獅子早就不見了,只留下兩個放石獅的墩子還在原處……

從剛才進衚衕以後,張力就發現這兒住的幾乎都是些平民百姓。

既然叫羊肉衚衕,所以衚衕東邊那一家羊肉館子乃是最熱鬧的。

不時有喧囂的食客從張力跟前經過,也有人打量著張力。

不過張力現在乃是一身便裝,旁人也看不出啥。

張力微微搖了搖頭,他竟然住在這種地方?

「張大人似乎對本官的宅第不太滿意呀——」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入張力的耳朵,張力心神一凜,轉頭往院門處看去。

果然,就是他,那個早朝是關注自己的四品文官。

只見他與張力一樣,穿著便服,眉宇間依然是帶著幾分英氣,讓人不敢直視。

張力畢恭畢敬地躬身一揖:「盧大人有禮了!」

原來這官兒姓盧……

盧大人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態:「張大人有禮了。張大人請進——」

張力點點頭,跟著盧大人進了院門。

院子有兩進,外面的一進稀鬆平常,無非也就是幾間廂房而已。

裡面那一進更是沒有絲毫官宦人家的氣象,不過卻打掃得非常乾淨。

已經進入初秋,院子里一顆老樹的葉子也黃了,地面上卻見不到一片落葉。

張力心中微微點了一個贊,又想起自己那形如狗窩的卧室,不由得臉紅了起來——呃,本少爺回去也要好好規整規整房間,不能那麼懶了。

先賢有言,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古人誠不我欺!

盧大人將張力帶進了一間廂房,對早已伺候在此的一名僕婦道:「去整治幾個小菜,本官與張大人喝兩杯。」

高元良也是跟在張力身後的,此刻便躬身立於房門之外,他這種身份,向來是偏廳喝茶的。不過盧大人家沒有偏廳,那就只能站著了。

盧大人微微一笑,道:「張大人無需拘禮,請坐。我盧象升乃是行伍之人,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

張力點點頭,依言坐到了客位之上。

沒錯,這位四品文官,正是崇禎朝的第一忠臣——盧象升,沒有之一。

如果說袁崇煥的功過後世有爭議的話,那麼盧象升此人是沒有任何一個後人說他有問題的。

要贏得當世人的尊重,並不難;

然則要贏得後世人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尊重,很難。

在後世沒有半點爭議,即使歷朝歷代的太祖都做不到——

宋代岳武穆做到了,明末盧象升也做到了。

當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兒》中對崇禎朝的大臣非常不屑,然則一人例外,便是盧象升。

《明朝那些事兒》中用一句話評價盧象升——「《中庸》有言: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矯」在古漢語中意思是「強大的樣子」,《中庸》里的「強哉矯」,乃是反覆感嘆,表示強調,可以理解為——這才是真的強啊!

盧象升是在與清軍作戰中陣亡的,按理說是韃子的仇人。

然而韃子修的《明史》,評價盧象升,第一句話開口就是「贊曰」!

「贊曰:危亂之世,未嘗乏才,顧往往不盡其用。用矣,或掣其肘而驅之必死。若是者,人實為之,要之亦天意也。盧象升在庄烈帝(崇禎)時,豈非不世之才,乃困抑之以至死,何耶!」

站在韃子的角度,也無法黑強大的盧象升,不得不承認他是「不世之才」。只是修史的換了個角度跪舔「我大清」,說崇禎不會用人,「天意可知」。

盧象升戰死之後,在崇禎朝由於權臣作祟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