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231章 要不皇上自個兒去?

戴健一咬牙,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滿朝文武大臣都不能解決的事情,若是自己解決了的話……

嘖嘖!

一想到此,戴健頓時豪情萬丈:「臣戴健請皇上發內帑五十萬兩!」

大殿內眾人一聽此言,頓時噤若寒蟬,內帑,那是皇帝的私房錢啊!

戴健站得遠,看不見崇禎的表情,不過眼瞅著周圍官員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莫非是被本巡撫氣勢震懾住了?

是了,一定是!

戴健接著道:「若是祖大壽知道皇上發內帑,必定感激涕零!叛軍們知道是皇上自掏腰包,定然不敢要一百萬兩了!五十萬兩就夠了呢!」

話一說完,戴健頓時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太妙了,輕輕鬆鬆就將一百萬兩軍餉「砍價」到五十萬兩——人才啊!

崇禎臉色由蒼白變成潮紅,再由潮紅變成鐵青!

「呯!——」地一聲,崇禎皇帝將手中的參茶杯子砸向了地面,那鐫刻著鰲頭的御道石上全是茶葉和碎瓷片!

戴健有些不明就裡,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老爹戴侍郎,只見老爹正狠狠地瞪著自己。

那眼神,與前年自己偷看父親的八姨太洗澡時被捉住一般無二!

那一次,自己被吊在門上狠狠地挨了一夜的鞭子……

溫體仁何等人也,「助攻」完成以後自然就該「射門」了。只見他板著臉,朗聲道:「啟稟皇上,這戴健真真是目無君上,恐怕背後——」

「背後」二字還沒說完,周延儒突然走出班列,用更大的聲音道:「皇上容稟,戴巡撫剛剛考中進士,還不熟悉遼東情況!看來戴巡撫不適合去遼東呀,建議改授其他官職。咳咳!也不知是吏部哪一位大臣安排他去遼東的?陛下,這背後——」

……

張力聽得一陣心驚。尼瑪——周大人和溫大人二位,不愧是首輔和次輔啊,果真是官場狠角兒!

一瞬間就完成了一輪廝殺!

戴健的官職是溫體仁手下劉侍郎安排他去遼東送死的,若是追查起來的話……

嘖嘖。首輔周延儒這反擊相當給力啊!

無限撕逼大戰又徐徐拉開了帷幕,崇禎忽然覺得自己也不生氣了,原來那心智堪憂的戴健只是一道開胃小菜,首輔和次輔今日的明爭暗鬥才剛剛開始而已——

朕困了……

「啟稟陛下,臣寧遠兵備道張力。有話要說!」

崇禎皇帝正迷迷糊糊打著瞌睡,忽然被這一嗓子驚醒,立刻眼睛瞪得有如銅鈴一般!

「張、張愛卿……」

張力嗖地一聲從太和殿門檻前串了出來,一把將呆如木雞的戴健拉到一邊,自個兒登登登的上前好幾大步,來到御道石的鰲頭之上!

張力,再一次站在了鰲頭上面,眼神堅定地看著崇禎皇帝。

崇禎喃喃地道:「張愛卿,你——」

「臣萬死!臣便來說說一遼東之事!」

嘩——太和殿內一陣驚呼,大臣們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先前一甲授官之時。大臣們也從側面知道張力說了些感動皇上的話兒,入了皇上法眼。

原本也不稀奇,國朝向來不缺「一鳴驚人」之人,而且「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大臣比比皆是,大伙兒對張力的評價也就四個字——妄圖幸進。

遼東之事大家都諱莫如深,張力竟然跳出來主動說,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寧遠兵備道——張力的身上。

崇禎皇帝經過短暫的激動之後,也立馬正襟危坐起來。

畢竟那天他痛哭失聲的時候,殿內只有寥寥數人而已——今天卻不一樣。今天是乃是早朝大會,殿內有數百名文武大臣!

「張愛卿,你有何見解,但說無妨。」崇禎和顏悅色地看了張力一眼。眼中充滿了期冀。

張力胸有成竹,就等著這一刻的「亮相」:「陛下,戰守機宜專決於外,臣何敢遙度?」

這話意思是遼東的軍情,還需要現場指揮,張力不敢亂放厥詞。

崇禎眉頭皺了起來:莫非這張力是個沒本事的。只知道喊口號,放空炮?

太和殿內一陣竊竊私語,張力用餘光瞟了一眼那些面露鄙夷之色的大臣,壓根兒也不搭理他們,又開始說話了。

「自古未有陳師境上十數年不進者,亦未有去敵既遠虛設二十萬眾坐食自困者,有之則瓮中之鱉而非進取之旅也!」

崇禎一聽這話,不由得眼前一亮。

呀,張力果真不愧是探花郎,說的話太文言了,朕還沒聽太懂,再仔細琢磨一下。

這話也不算太晦澀,很快崇禎就明白張力的意思了。

張力這是說守遼東的那幫人,只知困守,不知道進取,遲早是瓮中之鱉。

崇禎不由得連連點頭,人也精神了起來。

張力微微一笑,暗自忖道:本少爺這是受了後世國足的提示呀,果然未戰先怯的傳統在某些人心裡是由來已久的。

「今遼東以二十萬之眾,歲費八百萬,竟言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百事不辦,戰固未能,守亦稱羞,虛靡自弊而不虞其後。臣所謂中夜彷徨,當食廢箸也!」

這話崇禎聽明白了,是說遼東坐擁二十萬大軍,連一萬人的建奴都不敢言敵。打也打不過,守也守不住。混吃等死而已,張愛卿為這事兒睡不著覺,吃不下飯吶!

崇禎眼睛有些濕潤了,顫聲道:「此乃遼東頑疾也,張愛卿何以教朕?」

大臣們也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張力說話。

皇上的意思也都是大夥的意思,你張力光抱怨有個卵用,你有何乾貨呀?

張力整了整嗓子,朗聲奏道:「啟稟陛下。戰則有戰法,秣馬厲兵,簡卒克乘,剋期舉事,即有大費,可期永省;守則有守法,遠斥候,固營壘,高城深池,屯田積穀,以待時機……」

張力滔滔不絕,崇禎聽得是如痴如醉!

然而大臣們卻是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只是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張力:上一次在朝堂上滔滔不絕說遼東戰守之策的袁崇煥,現在墳頭草都一丈高了,張力這小子也是年輕呀——

周延儒心中冷冷一笑,這張力,無非是個紙上談兵的趙括罷了。

現在他要去當趙括,正好讓他去,到時候東林黨的戴健如果戰敗失地,正好將所有責任推給他,呵呵……

溫體仁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悠閑神態,他看了眼張力,又瞥了一眼戴健,心中拿定了主意。

這張力不是盞省油的燈呀,就讓他去遼東折騰,到時候捅出簍子來了,正好將東林黨的戴健也拉下水,最好是連戴健的老爹也拉下水。嘿嘿……

張力說完之後,卻發現大殿上沒有出現想像中的那種熱血的場面,而是氣氛愈發地詭異起來。

所有人都低著腦袋,不說話,只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自然是崇禎皇帝,此刻他臉色微微有些潮紅,似乎在琢磨著張力說的每一句話;

而另外一人,乃是站在朝臣中靠後的位置。

張力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見這人三十歲左右模樣,穿的乃是四品文官官服。

他那兩道劍鋒一樣高高揚起的黑眉,和黑眉下那一雙深沉果決的眼睛,只有那種在長期的行武生活中磨練得堅韌不拔、百折不撓之人才能具有。

也只是匆匆一瞥,張力便收回了眼光,轉頭看向崇禎皇帝。

張力心裡琢磨著那人的身份,看他官服是文官無疑,不過整個人精氣神無一處不顯示出武將的特徵,難道也是遼東管軍事的巡撫?

沉吟良久之後,崇禎終於開口了:「諸位愛卿別都不說話呀,都議一議,張愛卿遼東之策到底如何呀?」

張力失望地看了崇禎一眼,你上吊的時候來說「朕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果然是找借口——為君上者,優柔寡斷,不敢承擔責任,豈有不敗亡的道理!

遼東之事,誰敢議?

群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多活兩年,再多撈點銀子,最重要的是多娶幾房美妾……

場面一時間有些沉默,崇禎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轉頭看向了首輔周延儒。

是啊,周大人是內閣首輔,乃是群臣之首,別人能躲,周大人又怎麼躲得了呢?

周延儒硬著頭皮上前兩步,朗聲道:「啟稟陛下,臣觀張大人年輕有為,熟知遼東戰事——咳咳,臣建議便由張大人去平定寧遠兵變,定然可以收到全效!」

嘩——大殿內一陣喧嘩,眾人紛紛諛辭如潮!

「首輔大人所見甚是,張大人一去寧遠,定然可以平定兵變呀!」

「嘖嘖,張大人儀錶堂堂,聰慧過人,定然可以對付嘩變兵將……」

「陛下,眾臣對遼東都不熟悉,不好貿然前去,這平定兵變的差事,張大人乃是最佳人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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