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217章 殿試前夜,張力VS崇禎

賓月樓上,張力和若晨一直說著話兒,直到天色黃昏。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張力現在只等著明日殿試見真章。

說自己一點不緊張,那是假的。

所以這考前的最後一點時間,還是和若晨妹子待在一起減減壓比較好。

張力忽然記起來當日在無定河橋頭,若晨陪嫁到吳府還有好幾輛馬車的東西呢,好像當時是拉回曉月山莊的。

張力開口問道:「若晨,當日陪嫁的東西,有好幾部馬車呢,我記得是拉回來了,你如何處置的?」

若晨蹙眉道:「我不想要,看著就煩,都放在偏廂房裡呢!」

張力思忖片刻,道:「那些東西畢竟是你自己家的,為什麼不要?就算是吳三桂的,本少爺也是要笑納的……」

說到這,張力想起了吳三桂那二十萬兩銀票被自己「順」回來的事,不由得臉上有些發燙。

若晨頭埋得更低了,小聲道:「我……我其實是怕你不高興……」

張力哈哈一笑,道:「無妨,你挑出些你喜歡的東西來。」

若晨點點頭,小聲道:「那好。我先前只選了幾件必備的日常物事,就是怕你不高興。現在你這麼說,那我就把東西搬過來,將這閨房好好布置一下。」

若晨心中還在盤算著如何布置,卻突然聽見張力說話了。

「明日乃是殿試之期,你緊張嗎?」

聽到張力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若晨頓時蹙起了眉頭。

我緊張嗎?

不是應該你緊張么?

怎麼問我來了?

張力不等若晨提問,繼續自言自語:「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若晨這才明白,原來剛才張力那句話,是在問他自己——有點囈語了……

呃,看來張力是來找自己傾訴心事,我好好聽著就是了。

若晨輕輕的撫摸著張力的臉龐:「你說吧,我聽著呢。」

「國朝二百年間,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必然授官翰林院,對吧?」

「明天要變天了!翰林院?白首窮經的書生,本少爺不屑為之!」

「國家再不改變的話,大明朝。恐怕要亡了……」

若晨一聲驚呼:「啊?——你說什麼?大明朝要亡?!」

張力微微點頭,依然躺在若晨的懷中:「這些話,我只能對你說。我要逆天改命,一切從明天開始。」

「若是天命在我,希望明天能夠讓我得償所願!」

若晨身子有些微微發抖:「張力。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明天想幹嘛?」

「無他,一鳴驚人耳!」

若晨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不要啊!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麼,但是你平平常常的考完不就好了?反正殿試只決定名次,也不做淘汰。你肯定是進士了啊,別冒險!」

張力搖了搖頭:「我沒有退路。」

若晨有些不解:「什麼沒有退路啊?你從小官兒當起,慢慢熬資歷就好了啊!朝廷官員不都是這樣的嗎?」

張力再次搖搖頭:「他們可以,我不可以。因為我有追求。」

「追求?」若晨有些吃驚,眼睛死死盯住張力。

半晌之後,若晨顫聲道:「你的追求是指——權力?」

張力微微一笑。點頭道:「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此吾心中所願也!呃,後半句也不知道實現沒有,反正前半句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聽見「醉卧美人膝」幾字,若晨不由得臉又紅了,大腿下意識地往中間靠了一靠:「說什麼胡話呢!真羞死人了,你再說我就不讓你躺啦!」

張力哈哈一笑過後,眼神無比清明起來:「若晨,你說醒掌天下權需要多長時間?十年?二十年?」

若晨一本正經地想了半天,喃喃道:「首輔周大人算是最快的了吧?也用了二十年哩!」

「原來是二十年……時間恐怕沒有那麼多了。二十年後,漢家衣冠不復——我,等不起!」

若晨眉頭蹙了起來,實在聽不懂張力所言是什麼意思……

就在張力躺在若晨腿上想著「醒掌天下權」的時候。紫禁城中有一個人,正為了這「天下權」而焦頭爛額。

這個人也只二十齣頭而已,但是整個人已經失去了青春的氣息,白凈瘦長的臉上流露著比他實際年齡成熟,甚至是蒼老的神情。

他——就是崇禎皇帝。

此刻他緊皺著雙眉,死死抿著嘴唇。背剪著雙手,在御書房中唉聲嘆氣。

崇禎長嘆一聲,神色中帶著無比的落寞。

從登基以來,自己幾乎天天如此——挑著一個已經千瘡百孔國家的重擔,想要整治都不知該先治哪一孔才好?更何況是一個瘡未愈,另一個瘡又起,累得自己顧此失彼又疲憊不堪。

剛剛召來御書房議事的首輔周延儒和次輔溫體仁,對國家大事議了大半天——

直到周延儒和溫體仁退了出去以後,自己才發現竟然什麼也沒議成,什麼也沒有決定。

不管什麼事情,周延儒一開口就是從先帝一直追溯到堯舜禹湯,總說那些祖宗成法。

而溫體仁則是從商鞅說到王安石再說到張居正,那些賢君名臣們變革祖宗之法,國家如何富強云云。

一到具體問題,兩人就開始抓瞎,無休止的互相拆台。

周延儒贊成的,溫體仁反對;

溫體仁贊成的,周延儒反對——

到最後也就只有一種結果,請皇上聖心獨斷!

「呸!什麼事情都要朕聖心獨斷,還要你二人作甚?!」崇禎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頹然坐下,把頭往椅背上一靠,便眯上了眼睛。

伺候在身後的太監連忙遞上一杯參茶,可是崇禎卻根本沒有想喝的念頭,勉強搖了搖頭就算是下了「撤」的命令。

崇禎只覺得頭痛欲裂,耳中嗡嗡作響……

國家的財政已經壞到了極點,凡是能夠想得出名義的稅都已經一征再征,外加上三番兩次的「加派」,已經使得本朝賦稅之重為歷朝之冠了,卻仍然不夠使用。

然而軍費卻又無一處可省——尤其是遼東一帶的軍費,花起來就像個無底洞,即使把全國的稅收都往遼東送,也還不夠用!

軍費不足倒也罷了,遼東現在簡直就像一個吸血餓鬼!遼西將門的人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只知道要餉,鬧餉!

山海關前兩個月才鬧過兵變,亂兵們將巡撫都一刀砍了……

那幾天京師一日數驚,大家都盛傳山海關的大軍就要調轉槍頭,殺奔北京城來了!

後來自己好言好語地打發吳襄前去彈壓,又解去內帑三十萬兩白銀,才堪堪將兵變平息。

內帑,那是朕的私房錢啊!可不是國庫里的錢,國庫里現在空空如也,不發內帑,朕這皇帝寶座都坐不穩了呢!

想到此處,崇禎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遼東……遼東,老天爺怎麼不降下天火來,一把火給整個燒光呢!」

崇禎口裡詛咒著,心裡痛恨著,身體也就不自覺的發出了一陣顫抖。

「祖大壽,吳襄,吳三桂……你們這幫亂臣賊子,朕恨不得扒了你們的皮!」

然而崇禎也知道自己也就是口裡罵罵而已,遼西將門的人牽一髮動全身——

那祖大壽,朕已經三番五次召他進京,他竟然敢不來!

偏偏他不來,朕還沒有一點辦法!

軍餉不敢拖欠分毫,甚至昧著良心稱讚祖大壽的外甥吳三桂什麼「軍中之龍」。

呸,就吳三桂那副德行,也敢稱「軍中之龍」?

忽然,崇禎啞然失笑,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氣充盈於頭腦之中。

對了,聽說那殺千刀的吳三桂竟然成了太監,真真是大快朕心啊!

崇禎越想越解氣,於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到最後,崇禎眼中竟然噙滿了淚水!

祖父、父親、哥哥,朕無能啊,國事竟然糜爛至此!

小小的一個吳三桂,螻蟻一般的人物而已,朕卻害怕他背後的勢力造反,要好吃好喝的供著……

那袁崇煥在時,遼西將門還不敢造次。

可是袁崇煥一死,這幫武將個個囂張跋扈,宛如藩鎮一般。

難道朕真的殺錯了人么?

現在朝中就沒有一人可以制衡遼西將門么?

沒想到國朝二百年,在朕手中,竟然出現了聽調不聽宣的跋扈武將,真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

嗚嗚嗚——崇禎居然失聲痛哭起來!

在大臣面前,自己一定要保持一個強者的形象。而這些小太監都是自己的心腹,可以無需顧慮!

當皇帝,真累啊!

為什麼哥哥天啟皇帝就可以天天做他的木匠活,朕卻是日日都有操不完的心呢?

當初殺掉魏忠賢,難道朕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