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175章 好精明的岳父

吳四爺走了之後,張力將孑然迎入了房間。

張力看了一眼桌上的殘羹冷炙,笑著對孑然道:「孑然兄弟,再來兩個菜?」

孑然搖搖頭,坐在了張力旁邊的椅子上,說道:「我方才在隔壁吃飯,剛結完賬,便聽到這邊喧鬧,故而才過來看看。」

張力微微點頭,也坐了下來,眼睛微微眯起,開口問道:「孑然兄弟與那吳四爺相熟么?」

孑然看了張力一眼,苦笑一聲,搖頭道:「熟個狗屁啊!那吳家的幾兄弟,個個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又豈會和我相熟?」

張力有些搞不懂了,疑惑道:「剛才我見那廝對孑然兄弟頗為禮遇,不知是何緣故?」

孑然撓了撓頭,說道:「今日吳二公子備了一份大禮,來找世子,具體什麼事情,我也不知。」

頓了一頓,孑然繼續道:「這吳四公子便是跟吳二公子一起來的,當時大少爺在錦衣衛衙門見的吳二公子,我和吳四公子都在衙門外面候著。也不知何故,他對我極為禮遇,順手還帶了張二百兩的銀票給我……」

張力有些吃驚,這吳二公子不就是吳三桂么,他找英國公世子張世澤幹什麼?

張力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抬起頭來,靜靜望著孑然,說道:「孑然兄弟,那吳家四公子的身份想必……想必比兄弟要高上一些,可是如此?在下初來乍到,還不了解京城中的情況,若是說錯立刻,還望孑然兄弟不要責怪。」

孑然絲毫不以為意,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我不過是國公府的一個侍衛長而已,吳家那遼西將門的背景,實在是京中一霸呀!」

說到此處,孑然似乎有些不忿,補充道:「我們英國公府乃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公爵。尋常文官武將家的公子,見了我也是要給幾分薄面的。不過這吳家卻是例外,連萬歲爺對他們都好吃好喝供著,生怕他們撂挑子不幹了。若那山海關一丟。大明可就完了!」

張力點點頭,表示明白。

這遼西將門自不必說,那是非常的囂張跋扈。

崇禎都窮得叮噹響了,每年數百萬兩的「遼餉」卻也是一分也不敢少的。

既然手握這麼大一筆軍餉,恐怕吳三桂家反手便金山銀海地砸向文官集團。彼此沆瀣一氣,地位堅不可摧。

崇禎皇帝,遇到這遼西將門與文官勾結,也真是到了八輩子霉,憑他那點小智商,愣是到死都沒破這個局。

張力輕輕嘆息了一聲,對孑然道:「那吳三桂不是什麼好人。」

孑然有些吃驚,眉頭皺了起來:「張舉人,若說吳四公子是個紈絝子弟,京城中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吳二公子卻不然。他天資過人,文韜武略一時天下無二,儼然已經是遼西將門冉冉升起的一顆巨星。」

孑然想起一事,臉上露出艷羨之色:「那吳二公子連皇上都誇其為人中龍鳳,結果有不醒眼的御史說龍字不妥,皇上卻說他是軍中之龍無妨!這等讚譽之詞,可是國朝三百年絕無僅有的呵!」

張力微微點頭,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名詩,不由得輕輕吟道:

「周公恐懼流言日,

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

一生真偽復誰知?」

自己穿越而來,自然知道以後吳三桂是個什麼貨色,不過眼下離他投降滿清韃子還有十餘年,說什麼肯定也沒人會信。

孑然聽了張力念的這詩。隱約感到張力恐怕意有所指,不過到底指什麼卻也說不上來。

孑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對張力一拱手道:「張舉人,在下還有要是在身,不便久陪,改日在與閣下痛飲一番。可好?」

張力點點頭,也拱手一禮:「孑然兄弟請便。」

張孑然走後,張力和高元良也很快結賬離開了紅廟酒樓。

……

英國公府別院,若晨坐在母親的床前,怔怔的一個人發著呆。

在回京師的路上,若晨偶染了風寒,由於不是很嚴重,故而也就一直硬撐著,也沒有告訴張力。

今日若晨從國公府來別院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烏雲般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到頂上用金環束住,向左右兩側挽成了一個飛仙髻,髻邊插了一組經過精心選擇的崑崙玉珠翠首飾。

若晨有些蒼白的臉色,被敷得很勻凈的脂粉巧妙地補救過來;淡淡地描出的眉毛,則相得益彰地襯托出她的那雙迷人的大眼睛。

若晨本來還在為自己的精心打扮沾沾自喜,終於還是呈現出了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給張力。

女為悅己者容,古人誠不我欺。

不過靜坐的時間越久,若晨心裡越發有些失望起來,到了最後,甚至有些心煩意亂。

若晨幽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唉,他果然還是沒有看出來——我生病了呢。」

若晨有些不甘心,掏出隨身攜帶的胭脂盒,拿出一個小銅鏡來,對著鏡中人看了半天:「也不怪他,是自己妝畫得好,掩飾了住了病容。」

若晨將小銅鏡收入胭脂盒,忽然又有些發惱:「他不是會什麼天眼之術么?這都看不出來?」

半晌之後,若晨搖搖頭,苦笑道:「他沒用天眼看我,也算是正人君子,要真是用天眼看我——哎呀呀,嚇死人了!」

若晨渾身一顫,頓時花容失色,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就在若晨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間外面傳來了孑然的聲音:「小姐,老爺請你回府。」

若晨收斂住心神,父親叫自己回國公府?

出來的時候自己跟稟明過父親,說是在這邊陪母親一天的啊!

到底什麼事情?

若晨來不及多想,快步走出了母親的病房。

英國公府內宅,一名五旬左右的老者坐在太師椅上,正拿著一個天青色的瓷杯,小心翼翼的把玩著。

老者一身紫色錦服,頭戴一頂紫金冠,看著手中瓷杯喃喃自語道:「傳說柴窯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罄,今日得此神器,果真如此!」

老者身旁站在一人,身穿紅色錦衣衛常服,赫然正是英國公世子張世澤:「父親,這柴窯瓷器乃是後周皇帝柴榮時期皇家所造,從來只見於傳說,不見實物。吳總戎也不知從哪弄來這等神物獻與父親,若要估價,怕不得十萬紋銀?」

原來這紫色錦服的老者,竟然是英國公——張之極!

張之極嘴裡淡淡的蹦出兩個字:「無價之寶。」

張世澤點點頭,有些羨慕地道:「我英國公府垂二百年,屢受各代皇上恩賜,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柴窯瓷器。」

張之極冷哼一聲,眼睛微眯,將那柴窯瓷杯放在案幾之上,不再看它,似乎這極為貴重的神器,不過是一個普通茶杯而已。

張世澤不知父親心意,故而也不好開口,一時間屋子裡有些沉悶起來。

良久之後,張之極長嘆一聲,開口道:「好好一樁親事,麋鹿她今兒個跑,明兒個躲,竟生生地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麋鹿」是若晨外公上一代英國公張維賢給她起的小名,整個英國公府中,只有英國公夫婦和若晨大哥張世澤可以如此稱呼她,其它人可不敢這麼叫。

張世澤眉頭皺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張之極看了兒子一眼,淡淡地道:「恐怕麋鹿天天往外跑,你這個當哥哥的也暗中幫了不少忙吧?」

張世澤苦笑一聲,也不爭辯。

張之極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你心中不服那成國公世子朱永安,為父又豈有不知之理?」

張世澤見父親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上前兩步,開口道:「父親,成國公現在極受皇上恩寵,聽說皇上有意將提督京營的職位給他,這可是等於控制了咱們京師的兵權呀。」

張之極點點頭,沉默良久之後,淡淡地道:「你以為父親我處處忍讓,不與他爭,便是懦弱么?」

張世澤哪敢說個是字,但是卻又心有不甘,於是拐彎抹角地道:「外面是有些風言風語,說我英國公府被成國公府踩得死死的。」

張之極輕捋鬍鬚,微微笑道:「今上性子如何?」

「皇上?」張世澤一聲驚呼,旋即條件反射一般地道,「皇上英明神武,文韜武略,胸懷大志,勤於政事……」

張之極皺了皺眉頭,一擺手,打斷了張世澤的話:「這又不是上朝,你說這些何用?說實話!」

張世澤有些尷尬,思忖片刻之後,搖搖頭道:「猜忌甚嚴,刻薄寡恩,翻臉無情!」

張之極冷冷一笑,緩緩地道:「算你還有些眼光。這樣的主兒,成國公朱純臣想出風頭,就讓他去出吧!我就求田問舍,當個富家翁好了!」

說完這話,張之極又拿起桌子上那個價值連城的柴窯瓷杯,「仔細」地把玩起來。

張世澤心中猛地一動,有些吃驚的看著頭上已有白髮的父親,似乎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認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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