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170章 京師

柳如是嘆了口氣,道:「少爺,我知道你不甘久居人下,一定要在科場中拼一個進士出身!可是你溫書時間太少,恐怕文章……」

張力聽著有些鬱悶,妹子這是說本少爺成績差,副班長那種級別的!

不過人家如是妹子說的也是實情,自己這半吊子水平,多半還就是陪太子供書。

張力還在自責間,只見柳如是從懷中掏出一沓子紅紅繩系好的書信,遞了過來:「少爺,我這幾日冥思苦想,京城中但凡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復社公子,我都寫了一封書信……」

張力接過書信,頓時大吃一驚,柳如是紅著臉道:「不管有用沒用,這些人與我相交也不深,你可以去試試。這裡有不少人八股文做得很好,還有幾個上一科的進士呢!你平時不燒香,臨時抱抱佛腳也是好的。」

張力一聽這話,頓時氣血上涌,恨不得幾爪子將書信撕個一乾二淨!

不過轉念一想,忽然又覺得手中這沓子書信重如千斤!

是的,比千斤還要沉重!

以自己對如是妹子的了解,這些人恐怕也只是與她以前的姐姐們相熟,可是如是卻為了自己,低聲下氣地寫這種書信!

張力將信收入懷中,眼睛濕潤起來,語氣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如是,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找!」

柳如是本來看見張力將信了起來,正鬆了一口氣,突然聽見張力又說不會去找,頓時便急了:「少爺!你……」

張力輕輕拉著柳如是的柔荑小手,微笑著道:「這些都是你的墨寶,你的心意,我會當成最珍貴的寶貝收藏起來!」

頓了一頓,張力接著道:「我與禮部尚書徐光啟徐大人頗有些淵源,關於八股文章我到時候找徐大人請教一二,一定受益良多。」

張力也拿不準柳如是外公的那塊玉佩到底對徐大人有多大的功效。不過這話卻是要說出來,以安妹子之心。

一聽這話,柳如是立刻喜上眉梢:「徐大人乃是朝廷重臣,文章肯定做得也是極好的。若是有徐大人指點。我對少爺你這次科舉很有信心呢!」

張力點點頭,也不說話。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直到黃昏。

這天晚上,醫館眾人又為張力擺了幾桌踐行的宴席,直喝得張力酩酊大醉……

離別的日子終於來臨。翌日一早,英國公府的馬車便前來甘露巷接張力前往松江。

松江也就是後世的上海,南京城北上的海船便是在那裡起航。

馬車到來以後,張力與柳如是、安子等人一一道別,最後帶著高元良上了馬車。

因為是英國公世子安排的車馬,張力是不可能與若晨孤處一車的,這馬車也就張力和高元良二人而已。

馬車啟動之時,張力狠下心來,不再掀開窗帘看一眼柳如是。

因為剛才柳如是已經是哭成了淚人兒一般,現在再看。徒增悲傷罷了。

車隊一路東行,傍晚時分便來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在明代遠不如後世的上海來得繁華,基本上靠東海的區域,都是軍屯衛所。

英國公府的車隊抵達的地方是南匯咀中後所,車隊直奔衛所最東邊的碼頭而去。

當張力下了馬車,有些驚訝地看著碼頭上停泊的一膄戰船之時,若晨走了過來。

「怎麼,你以為我們坐客船嗎?現在北上的客船可是一膄也沒有哦,全部都是水師的戰船。」若晨見張力一臉錯愕之色,微微笑道。

張力點點頭。心知現在山東沿海不太平,能背上天津衛的,恐怕也只能是水師戰艦了。

張力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若晨。先前靈兒姑娘不是來南京了嗎,怎麼這些天不見人呢?她不和咱們一起去京師嗎?」

若晨一怔,沒想到張力有此一問,隨口道:「靈兒有些事情要辦,在蘇州呢。」

兩人正聊天間,一名國公府的小廝快步走了過來。對若晨行禮之後,開口道:「大小姐,大少爺吩咐登船。」

若晨點了點頭,帶著張力和高元良一起登上了戰船。

這船並不是特別大,通長也只有五六丈,寬只得兩丈有餘。

戰船分為兩層,供人休息睡覺的船艙在下層,上層則是一邊兩側各四門佛朗機炮,一共八門。

張力和高元良住一個船艙,空間很小,只有四五平米的樣子,比後世的船艙還要小一些。

由於乘坐的乃是戰船,張世澤嚴令所有人不得隨意走動,故而張力也只好和高元良窩在這小小的船艙之中。

航行了兩日過後,張力所乘坐的戰船平安抵達了天津衛。張力原以為會休息一日才走,結果一下船之後便有馬車將大家接上,直奔京師而去!

當馬車抵達北京東門廣渠門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在英國公府的馬車隊進城之後,守城的兵卒立刻便關閉了大門。

車隊馬不停蹄,直接駛向了英國公府。

張力輕輕掀開車簾,觀察著這座大明的帝都,畢竟是天子腳下,這裡的氣象與南京截然不同。

在金陵城中,隨處可見的文人墨客,多情女子,在北京城幾乎完全看不見。

由於最近山東局勢吃緊,北京城中戒備森嚴。一隊隊巡城兵士四處巡邏,大街上行人稀少。

也可能是時至黃昏,沒什麼人的緣故,街面上不少店鋪都關了張。

張力馬車是從東城廣渠門進入的,一直前行了約摸小半個時辰才抵達目的地。

英國公世子張世澤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錦衣衛衙門,估摸著去處理公務吧。

張力下了馬車,一看這國公府,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條衚衕前後都看不見盡頭,前面是國公府的圍牆,後面也是國公府的圍牆,也不知到底圍了多大一個國公府。

張力甚至想沿著這圍牆走一走,看看到底盡頭在哪,正琢磨間。若晨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先去給母親看看,你有幾個月沒看母親的病情了。」

張力點點頭,跟在若晨身後。

一走進大門,入眼便是一處花園。四周散布著大大小小的涼亭走廊,僕役下人們見了若晨,全都躬身行禮。

張力感到很奇怪,自己後世也曾經參觀過一些公府王府什麼的,哪有第一進便是花園的?

所謂後花園後花園。花園不應該都是在後宅嗎?

走過第一進的花園,從月洞進入第二進之後,張力徹底傻了眼。

只見依然鳥語花香,四處都是假山苗圃——這尼瑪還是花園啊?!

若晨看見張力吃驚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釋道:「這裡是我英國公府的別院花園,說是別院,其實我們英國公府也在一牆之隔的北邊。」

張力有些疑惑的看著若晨,這是什麼意思?

若晨微微一笑,平靜地解釋道:「以前北邊那宅子才叫英國公府。不過在我爺爺的時候。收購了南邊的土地,對英國公府擴建了一番,面積足足大了整整一倍。」

頓了一頓,若晨有些無奈地道:「這面積太大,可就有些逾越了,畢竟在皇城根下,爺爺在時,自然沒人敢說三道四,可現在么……所以父親便將英國公府一分為二,南邊是花園。北邊是正宅,用圍牆隔開,這樣就是兩處宅子,也不逾越禮法了。」

張力不由得扎了咋舌。這意思是英國公府太大,一分為二免得惹什麼風言風語。

英國公府果然牛啊!

若晨看了張力身後的高元良一眼,道:「元良,待會我帶張力進去給母親診病,你只能留在外面等候。」

這本是應有之意,高元良點點頭表示明白。

沿著走廊穿過了第三道月洞門。張力發現入眼的還是一個大花園,只是園子中間乃是一處池塘,而池塘北面隱隱約約能看見一排雕樑畫棟的房屋。

若晨示意高元良在月洞處等候,自己則帶著張力沿著池塘往北邊的房子走去。

兩人正走著,忽然前面快步走來一名青年男子,若晨的腳步停了下來。

張力眯起了雙眼,只見來人二十齣頭模樣,身材瘦削,雙目炯炯有神。再看他一身勁裝,腰間懸著一柄綉春刀,腳蹬黑布皂靴,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張力心知,這哥們多半便是王府侍衛了!

果不其然,那侍衛打扮的年輕人來到若晨申請,單膝跪地道:「小姐,請恕孑然未曾遠迎!」

若晨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孑然起身之後,轉頭對張力道:「他是國公府侍衛長,名叫張孑然,你以後叫他孑然就是啦。」

一聽這哥們是國公府的侍衛長,張力也不敢託大,躬身一揖道:「在下張力,見過孑然兄弟!」

孑然見張力一表人才,氣宇軒昂,絲毫沒有舉人老爺的傲慢,不由得生了幾分親近的意思,也躬身還了一禮:「見過張舉人。」

張力一聽這話,有些傻眼,這哥們知道自己是舉人?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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