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161章 拆!

張力眼見正主兒都到了,快步走到法壇旁邊,跟玄陽子道長說了幾句話之後,玄陽子道長便開始登壇做法!

朱永安遠遠地瞧見了這邊竟然在做法事,不由得眉頭緊皺了起來,開口問程知府道:「程知府,那張力怎麼還找道人做起法事來了?」

程知府顯然早已打探清楚,捋須笑道:「故弄玄虛罷了!下官手下昨日來報,說張力的工地今日工期過半,要做法事祈福……小公爺稍待片刻,下官馬上便要他做不成!」

程知府轉過身來,擺了一個手勢,轎子後面很快便跑出一隊人來,個個都是衙役打扮,約摸有三四十人。

這幫衙役後面,金陵結義幫的人也有一二百人,個個磨拳擦腳,躍躍欲試!

圍觀的人群慢慢地往工地大門口逼近了一些,約摸只有二十步左右距離了!

工地里所有張力一方的人,不管是高元良、康興安、方以智也好,還是普通工人雜役也罷,所有眼光都集中到了張力身上。

然而張力卻對外面的局勢視若無睹,專心地看著登壇做法的玄陽子道長!

程知府不由得有些狐疑:「這張力,搞什麼鬼?」

許秀才上前兩步,走到程知府跟前,大聲道:「知府大人,您剛才說得對,張力那賊小子慣會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咱們直接宣布他的罪狀吧!」

程知府又沉吟了片刻,終覺自己這次計畫萬無一失,這才點點頭。

小公爺朱永安有些不耐煩了,厲聲大喝了一聲:「程知府——!」

程知府連忙應了聲喏,帶著衙役們上前來!

高元良眼見情況不對,也快步走到張力身邊,安子也跟了上來。

張力也不管他們,眼睛只是盯著快步走來的程知府。

張力忽然笑了,上前兩步,對著程知府躬身一揖道:「程知府大駕光臨。在下這南郊工地蓬蓽生輝呀!」

頓了一頓,張力掃了一眼圍觀眾人,皺眉道:「程大人,雖說在下不知你為何而來——不過。程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每次出行,都有這麼多百姓扈從……」

張力這話說得可就誅心了!

程知府乃是官場上的老油條,豈有聽不出來之理?

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之色以後,程知府不動聲色地道:「張舉人這話本官可就聽不懂了!」

不等張力繼續說話。程知府把臉一板,沉聲道:「張力!你為了修建這南郊的工地,侵佔良田,犯了太祖皇帝的禁令!」

先前潘霸天透露之事,只有張力和高元良二人知道。兩人都沒有跟手下人說,故而程知府這話一落地,整個工地立刻炸開了鍋!

工人們紛紛驚慌失措,一個個雙腿直打顫,很快紛紛議論起來!

方以智快步走了過來,一臉震驚之色地對張力道:「力兄。這程知府胡說八道,我們買地的時候,這裡明明是荒地,根本不是什麼農田!」

安子也附和道:「是啊,程知府這話完全顛倒黑白呀!」

張力擺了擺手,低聲道:「我昨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咱們忙了一夜,絕不會白忙活!」

方以智皺眉道:「力兄,家父乃是湖廣巡撫,雖說管不到南京城來。不過在下說話也是有些分量的!程知府他敢指鹿為馬,我……」

方以智這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張力微微頷首,知道方以智的意思。也知道他為什麼說不下了。

一則湖廣巡撫管不到南直隸來,這不必贅言;二則,像這種官司訴訟或者是違抗法令的事情,卻是最最難辦的,無論多大的官,輕易都不想摻和進去。

譬如後世那楊乃武與小白菜的案子。開始只是一個秀才與縣令炮製的冤案,結果後來一層層牽扯,知府、藩台、臬台直至巡撫,全部攪和了進去丟了官!

這種事情,若沒有足夠的好處,方以智也不可能說動父親插手其間!

張力低聲對方以智說了幾句話之後,方以智眼中精光一閃,不由得回頭向營地中看去。

程知府見張力沒有什麼反應,心中不由得有些躊躇,以他對張力的了解,這小子可不是輕易可以拿捏的主兒!

不過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程知府咬咬牙,對身後衙役下了命令:「拆!」

衙役們在前,陳三爺手下的金陵結義幫眾人緊隨其後,一擁而上!

眾人首先面對的便是玄陽子道長的法壇,只見玄陽子道長橫眉倒豎,冷冷地看著衝上前的一眾人等。

衙役們都不敢上前,逡巡起來。

片刻之後,玄陽子道長走下了法壇,轉身朝營地大門口的張力走去。

程知府早就有些不耐煩了,重重地發出一聲鼻音:「裝神弄鬼,拆了!」

許秀才在旁高呼一聲:「程知府有令——拆了!」

一時間衙役和金陵結義幫的潑皮們蜂擁而上,將那法壇頃刻間砸了個稀巴爛!

幡旗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高元良從城內道觀租來的三清像也被砸了個稀巴爛,整個法壇一片狼藉……

安子有些不解地問張力道:「少爺,咱們就任由他們撒野么?」

高元良已經隱隱有些猜測,少爺如此做定然有深意提,於是對安子道:「安子,稍安勿躁……」

安子看著一臉嚴肅的張力,小聲道:「這不像少爺一貫的作風啊!以前這種時候,少爺不都是寸步不讓,爭鋒相對的么?」

先前張力一直在觀察情況,安子的這句話張力聽清楚了,張力笑著道:「安子,人總是會成長,以往咱們面對的對手層次都不高,現在可不一樣了哦!」

安子盯著遠處的程知府道:「上次踢館的事,程知府不也來了嗎?」

張力搖搖頭道:「上次那事主謀是許秀才,程知府不過是配角而已。這次可是程知府親自上陣,而且他拿太祖禁令做文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呀!」

高元良點點頭道:「是啊,這事兒咱們可不能硬來!」

張力眼見法壇已經被拆得差不多了,沉聲道:「大伙兒都撤!撤到若晨小姐的馬車那裡,放他們進來!」

眾人心中一凜,果然少爺還是要靠若晨小姐扳回局面么?

只有方以智先前聽到張力說了實情,微笑著第一個向若晨小姐的馬車走去。

營地大門讓了出來,許秀才和陳三爺很快帶著人沖了進來。

一進大營,這些人就開始放火,首先著火的便是那些易燃的帳篷,一時間營地里很多帳篷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磚石結構,不易燃燒的,「拆遷隊」們便開始一頓猛砸!

程知府一行人也走進了工地大營,小公爺朱永安的轎子隨後也一起進入。

此刻工地大營里已經一片混亂,張力眾人緊緊護衛在若晨小姐的馬車前面,隱隱圍成了一個大圈。

原本營地中的工人們,大多數已經跑了,只有不足數十人,還留守在職工宿舍里。

這些留下來的工人多是流民中的青壯,在張力工地上賣力氣掙工錢,比乞討過日子強百倍千倍,自然是不願意離去。

今日南郊之事,處處透著奇怪!

首先是張力一方,竟然沒有與程知府正面交鋒。

張力甚至都沒有上前與程知府說話,便下令所有人退回營地!

這到底是玩得哪一出?

朱永安此刻坐在轎子中,心裡著實有些想不通。

以自己對張力的了解,這小子渾身上下跟個刺蝟一般,向來睚眥必報,今日如此這般行事,莫不是真的慫了?

朱永安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坐在轎中,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張力也冷冷地注視著工地里的情況,看見自己花了很大心血和銀子的工地正被蹂躪,心裡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兵法有言,置諸死地而後生,今日自己所作所為,正是如此!

別看現在程知府他們鬧得歡,等會都是要拉清單的……

就在南郊工地鬧騰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禮部尚書徐光啟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從雨花台的別院乘轎趕了過來。

原本張力這事兒跟徐光啟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去,不過徐光啟是代表朝廷來南京宣布恩科的事宜,頗有點兒「欽差」的意思,代天子巡視四方,這違抗「太祖禁令」之事,卻不好充耳不聞。

徐光啟為人雖說方正,卻也不是傻——沒腦子的人,又怎麼會混到堂堂禮部正印官禮部尚書的職位?

來之前徐光啟也打聽了一番,知道張力這位來自山東的舉人,頗有點兒英國公府的背景。

所以徐光啟打定的主意便是袖手旁觀,任憑應天府的程知府如何處置,自己不會發一言。

走個過場而已,這事兒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由於走得是郊區的道路,徐光啟已經年過七旬,故而轎夫們走得很慢,務必保證轎子四平八穩才好……

不光是禮部尚書徐光啟正在趕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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