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成長的煩惱 第028章 防疫大營

眾郎中進入防疫大營以後,按各自所屬的州縣分成幾部分,圍繞在大營正中一處木頭搭建的檯子周圍。

那木頭檯子上,站著十來名濟世醫社的人。其中最顯眼的便是一名紫袍腰纏朱雀紋腰帶,坐在太師椅上的老者。這老者鶴髮童顏,一看便知乃是濟世醫社中的第二級人物——濟世醫丞!不過他卻沒有說話,眯著眼睛在那養神。

檯子上眾人也不敢打擾老者,便圍著兩名身著青袍腰纏白虎紋的醫令身邊,小聲議論著。

由於距離略遠了些,張力並沒有聽見檯子上濟世醫社的人在說些什麼。不過很快台上眾人便停止了議論,宋醫士往前一站,扯起嗓門便喊了起來。

「登州府眾郎中聽著,大家肅靜,肅靜!下面由陸醫令給大家講幾句,這裡也關係到你們的前程,大夥可要聽仔細了!」

這一嗓子喊完,一聽事關前程,台下眾郎中個個都豎起了耳朵,也沒人敢說話了。

陸醫令上前兩步,朗聲道:「這次蓬萊縣爆發了瘟疫,朝廷緊急調我們濟世醫社前來處理。現在疫情發展迅猛,不得不抽調了登州府三縣的所有郎中,大夥要不辭辛苦,畢竟咱們是為朝廷做事,為百姓做事!」

宋醫士高呼一聲:「說得好!」然後啪啪啪拍起了巴掌。

台下眾郎中頓時反應過來,頃刻間掌聲如雷。

陸醫令瞟了宋醫士一眼,微微點頭,隨後又大聲道:「黃土山中現在有流民一萬餘人,經過兩天的初步篩選,有明顯瘟疫癥狀的患者,大概有五百多人,現在被安置在西山。其他人安置在東山。現在登萊總兵張燾張大人派來了兩千兵士,配合我們濟世醫社維持瘟疫區的秩序,安全方面大家不用擔心。」

陸醫令頓了一頓,接著道:「接下來你們會被分成十二個小組到西山去給患者治病,每一名濟世醫士都會帶一個小組。這次疫情來勢迅猛,如果台下諸位有表現最出色的,我們濟世醫社將會擇優招收一人!」

這話一落地,台下眾郎中頓時竊竊私語起來,每個人眼中都帶著熱烈的期盼!

張力也不禁有些心馳神往:自己穿越到明朝以後,到目前為止,只能算個赤腳醫生,如果能加入濟世醫社的話……

陸醫令仔細看了看台下,捋須笑道:「黃縣的劉郎中,棲霞縣的顧郎中,你們都是登州府最有名的郎中,希望這次不要讓我濟世醫社失望啊!唔,我記得還有蓬萊縣的紀郎中……」一邊說,陸醫令一邊尋找著紀郎中的身影。

宋醫士趕忙快步走到陸醫令身旁,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只見陸醫令臉上略微有些尷尬,岔開了問題:「這次不只會有招錄新人,我們濟世醫社內部也有晉陞的考核!為此濟世醫社的穆醫丞專門前來,他老人家可是執掌濟世醫社人事的三大老之一呢!」

陸醫令一臉的恭敬,將身子側了過去。後面台上坐著的穆醫丞淡淡一笑,只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而已。

接下來陸醫令開始分組,台下眾郎中們開始議論紛紛。

大營內一共有三個縣的郎中,明顯地分成了三群人。

張力左手邊的是黃縣的郎中們,只見他們圍在一名五十歲左右的郎中周圍,有如眾星拱月一般。這郎中身穿一件墨色雲錦衫子,頭戴九華巾,體態有些富態,想必就是剛才陸醫令口中的劉郎中。這劉郎中不停與身邊的人小聲說笑,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彷彿這次濟世醫社的招錄名額,非他莫屬一樣。

張力右手邊的是棲霞縣的郎中們,他們則要安分得多,隱隱圍著一名年過花甲的老郎中。那老郎中帶著一頂瓜皮小帽,身穿佛頭青織錦裰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顯然在棲霞縣中威望極高。那老郎中盯著黃縣的劉郎中,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最後張力看了看自己這邊蓬萊縣眾郎中,大伙兒明顯沒什麼精神,顯然紀郎中被搞垮以後,不光外縣的人,就連蓬萊縣自己人都覺得蓬萊縣沒什麼人能進入濟世醫社了。

張力心中也有幾分想法,不過自己年紀輕輕,根本不可能怎麼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分組完畢以後,張力依然與杜郎中、彭郎中等人分在一組,而帶隊的正是宋醫士。

張力知道宋醫士對自己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便打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混過了這次瘟疫拉倒。

昨天由蓬萊縣郎中們分裝的藥材包被帶了上來,分發給在場的所有人。

原來黃縣和棲霞縣的郎中是今天一早才趕到蓬萊的,濟世醫社提前一天安排蓬萊當地郎中分裝藥材,計畫得非常周全。

很快張力這一組人就出發了,一共五人,由宋醫士帶隊,分別是張力、杜郎中、彭郎中,還有一位姓屈的郎中。

張力在其中年紀最小,而其他四人都是三、四十歲左右。

張力跟著宋醫士等人來到西山,穿越了兩道封鎖線。每道封鎖線都是由拿著強弓勁弩的兵卒們守衛,凡是西山裡的病人亂走亂動的,一概格殺勿論。

西山搭建了很多簡陋的窩棚,病人們便被安置在這裡。每個窩棚都住著好幾個病人,窩棚里簡單地用樹枝編成的籬笆隔開,形成一個個簡易的單間。

每名病人都有一名家屬陪同照顧,沒有家屬的病人在這裡是不存在的——因為所有落單的病人都被清理了——後山挖了一個很大埋屍坑……

郎中們只是象徵性地在屋棚周圍轉轉,偶爾進去瞅一眼就很快出來了,將藥材包交給病人家屬,叮囑幾句也就完事了。

蓬萊縣養濟院的人每日早上會來熬一大鍋稀粥,這裡的病人和家屬只能每人分到一小碗而已,食物基本還是靠他們自己挖野菜解決。

張力一直很想知道,這次爆發的瘟疫到底是屬於什麼傳染病。

瘟疫中最酷烈的當屬鼠疫和霍亂,目前霍亂可以排除,因為病人癥狀是發燒而不是腹瀉。

鼠疫也不太像,因為按目前黃土山這種救治條件,若是鼠疫,恐怕人早死得一乾二淨了!

那麼應該是次一等的傳染病,究竟是什麼病呢?

趁著休息的時候,張力獨自一人進了一處窩棚。

這窩棚建在一處竹林的空地上,約摸有二三十見方的大小,裡面用篾條編成的破竹席隔成了三個小單間。

一走進窩棚,張力首先看見的是最外間的病人,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躺在竹席上,身上蓋著一床有些發黑的破被子。

在她身旁,一名四十歲上下的漢子守在席子旁邊,神色黯淡。

見張力進來,那漢子略微有些激動,口中帶著一絲期冀:「郎,郎中……快請進!」

屋中另外兩名病人的家屬也湊了過來,張力微微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藥材包分發給了病人家屬:「等會你們給病人熬藥,現在我先看一看。」

病人家屬們接過藥材包,依言退到一旁。

張力給那中年婦人把了把脈,張力感覺指脈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長,指下挺然。

張立心中暗道:這是弦脈!

弦脈的意思是,手指摸到的脈搏,就像按到兩端拉直的琴弦,像緊繃的琴弦撥動一樣,而且有一定的勁度和急促感。

在很多種疾病中,都會呈現出弦脈的脈象,單憑弦脈並不能判斷病人到底是什麼病。

張力注意到,病人面紅目赤,於是開口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有什麼癥狀?」

那婦人用微弱的聲音答道:「我感覺胸悶,頭身腰痛,發熱惡寒……」

張力點點頭,正欲再詳細詢問,外面傳來杜郎中的喊聲:「張郎中,杜醫士有令,咱們還要去下一個點!你快快出來咧——」

張力微微皺眉,叮囑了病人家屬兩句,便走出了窩棚。

宋醫士有些不耐煩,顯然並不相信張力能治什麼病,冷哼了一聲:「誰再磨磨蹭蹭,如果今日送不完葯,便要他自己留在山上繼續送葯!」

一聽這話,眾人心裡一凜,也不敢多言,跟著宋醫士繼續前往下一處窩棚。

張力人微言輕,後面也沒有單獨診病的機會。一路隨著宋醫士走下來,傍晚時分終於將自己這一組病人的藥材分發完畢,回到了防疫大營。

宋醫士趕著去交差,張力等人便往大營西邊的帳篷走去。

此前宋醫士交待了,蓬萊縣的郎中住西邊大營,那裡有足夠的帳篷,條件比此前的屋棚要好許多。

張力剛回到帳篷坐下,便聽見外面似乎有人在爭論著什麼,於是便走了出來。

走出帳篷一看,原來是黃縣的劉郎中和棲霞縣的顧郎中兩人在爭論,身後各自圍著自己縣裡的郎中。

只見劉郎中冷笑一聲,道:「顧郎中,你剛才說流民患的是風寒,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顧郎中爭辯道:「病人發熱畏寒,全身疼痛,正是風寒的癥狀。不過這不是一般風寒,乃是時疫風寒,疫情才會如此迅猛的擴散!」

張力聽明白了,顧郎中這話的意思是這次疫情他判斷是流感。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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