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季蒼茫,不提海風星。
回說那已經崩塌的絕望之地里,自從磐石道心破碎之後,葉白就進入到了一種異常詭異的狀態里。
雄壯的身軀,橫躺在黑暗的世界裡,雙目圓瞪著,充滿了絕望和無奈之色,茫然的看著頭頂上的方向。
一身青色長袍,因為之前轟擊空間壁壘太過激烈的緣故,已經被氣浪撕成了粉碎,赤著身軀,橫在那裡,沒有半點動彈。
這一幕,彷彿葉白被某種力量,凝固在了那裡一般。其中的玄奧,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而在他的身邊,紫金道人站立在那裡,紫氣之身上,雷光閃爍,目光有些唏噓茫然的看向葉白,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為了能夠轟出一個通道出去,葉白之前將這尊仙神之身也召喚了出來幫忙,尚未收回去。
……
而事實上,葉白此刻,心中雖然絕望到底,雖然磐石破碎,心志沉淪,但還不至於連生命的本能都忘記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無法動彈自己,彷彿自己被凝固住了,那身軀,那手腳,明明還在,就是動彈不得,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眨上一下。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什麼力量,在將我鎖住?莫非偽天道那個混蛋,朝我出手了?」
葉白眼神如舊,但心神卻還能思考,一個接著一個疑惑,升起在心中。
想要調動法力,卻發現法力停住。
想要調動神魂,神魂同樣無法動彈。
葉白甚至運轉九轉血龍勁,一身妖獸血液,也彷彿凝固了一般。
惶恐的感覺,漸漸生起在葉白的心裡,對未知的恐懼,就連修士也無法免俗。
「紫金!」
「紫金,怎麼回事?我到底怎麼了?」
見諸般力量,都無法調動,葉白連忙在心中呼喚起自己的仙神之身,但紫金道人卻沒有一點反應,彷彿沒有聽到,又或者不聽他的使喚了一般。
更加不妙的感覺,升起在葉白心中。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葉白才將心中的恐懼壓下,取而代之的憤怒,彷彿心神之中,住著一頭被逼瘋了的野獸。
但無論他的心念怎麼轉動,從外面看去,都沒有任何的變化,連半個眼神的改變都沒有。
「豈有此理,天道,你要玩弄我到什麼時候?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去報仇!」
葉白心中咆哮著。
……
又不知過了多久,察覺到自己依舊做不出半點動靜,葉白憤怒的情緒,也轉為了最深邃絕望的無奈,心中欲哭無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成了一樣廢人般的存在,連動也動不了了?就連自己的仙神之身,也背叛了他。
絕望的心境,再次蔓延,和身外的無邊黑暗一起,將葉白包裹起來,彷彿要將他吞下一樣。
葉白再次一感覺到了,當年被姬窈窕挖去雙眼,逼瘋到心志沉淪的黑暗感覺。
「不行,我不能沉淪,我還要回去,我還去回去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究竟是誰死了,我還要給他們報仇!」
葉白在心中吶喊起來。
但這一次,再沒有林瓏來救他!這黑暗的世界裡,沒有半點光照來。
葉白的心神上,彷彿被綁著一塊巨大的山石一樣,直往某個看不見的黑淵里墜落下去,速度越來越快。
無邊幻象,開始誕生在葉白的心神上。
忽而是紀小白,葉薔葉薇等人,被看不清面孔的修士,擊殺的幻象,忽而是海風星,尊雷星爆炸的景象,忽而之間,又變成了自己經歷的種種過往,一幕一幕,反覆呈現著。
彷彿如今,葉白的心神上,正住著兩個靈魂,在交替爭奪著葉白的心神的控制權一樣。
眼前幻象,閃的飛快,但終在一幕前,陡然停了下來,令葉白心神震顫起來!
……
「葉白,若將來有一天,你和祖師一樣,被困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你的意志會不會崩塌?心志會不會扭曲?會不會走向偏執與瘋狂?」
連雲山中,季蒼茫問向葉白。
時間是在葉白從冰下海回來之後,當季蒼茫知道孤鴻道君被葉白殺死,這麼問向葉白。
「不會,永遠不會,我的心志,堅如磐石!」
這是葉白自己的回答。
現在,他再次看到了那一幕,在幻象世界裡,反覆看著這一幕,看著當時的季蒼茫,和當時的自己,心神之中,傳來了某種強烈的觸動感覺。
我的心志,真的堅如磐石嗎?若是連磐石也碎了,我的心志還能永不動搖嗎?
葉白看著曾經的那個自己,在心中問著。
「葉白!」
「葉白!」
「葉白!」
忽然,又有一道道幻聽般的聲音,在葉白的耳中響起,彷彿是季蒼茫,彷彿是海狂瀾,彷彿是郭白雲,彷彿是李冬陽,彷彿是每一個親人朋友,在呼喚著他一般,匯成了一股意志般的洪流,朝葉白的心神里,灌注了過來。
葉白心神震顫,無邊幻象,再次飛閃起來,但葉白已經沒有再看。
「如果磐石碎了……我就再鑄磐石,鑄造出一塊,更堅硬的磐石出來!」
葉白心中,鬥志終於再燃!
這鬥志一起,彷彿凝固一般的葉白的本尊之身,終於有了反應,先是目光里射出堅毅到了極點的神色,充滿了對未來的渴求與希望。
隨即是葉白之前怎麼也動不了的身軀,瞬間便能動了,不自覺間,猛的一用力,雙拳緊握起來,一聲龍吟虎嘯般的聲音,從葉白的胸腔里傳出,在這黑暗的世界裡傳盪開去。
呼!
一聲風嘯,橫躺著葉白,凌立而起,根根長發飛揚,稜角錚錚的面孔上,肌肉條條隱隱,一身法力氣息,熊熊燃燒,電光閃爍,氣魄驚人。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那已經破碎的磐石道心的氣息,竟然重現,彷彿燎原之火一般,從星星之勢,以一個瘋狂的速度,飛快燃燒起來。
從意境的層次,到意境之心,再到見獨,還在不斷上揚,直奔朝徹的層次而去。
蓬!
最終,磐石朝徹的氣息,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著。
破而後立,敗而後成!
葉白在經歷了孤獨,痛苦,漫長的心靈煎熬,甚至是磐石碎裂之後,終於重鑄磐石,並且達到了朝徹的層次,實在是可喜可賀,但誰又能體會他之前的痛苦?這個過程,恐怕永遠再無後人可以重複。
呼——
葉白長長吁了一口氣,感受著心頭上的澄明,面色平靜,任由額頭上的汗水,滑落下來。
「恭喜本尊,磐石朝徹!」
聲音從旁傳來,紫金道人朝葉白恭賀了一聲。
葉白微微點頭,並無太多喜色,冷靜的倒也快,雖然磐石朝徹了,但葉白十分清楚,磐石朝徹對他如今的處境,並無什麼幫助,原因很簡單,他的手裡,沒有第二件雷屬性的通天仙寶,來斬出第二尊仙神之身,最多是可以推演出一些磐石朝徹神通,或者磐石毀滅共融的朝徹神通。
……
「我之前喚你,你為何沒有理我?」
葉白摸出一套衣物,一邊穿上,一邊問向紫金道人。
紫金道人聞言,隨口道:「正要回答,本尊已經醒來,且磐石道心開始重鑄,不敢打擾,因此才沒有回答。」
聽到這一句,葉白猛的一怔,眼中閃過某種不可思議的神色,轉頭看向他道:「什麼意思?」
紫金道人愕道:「本尊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葉白目光疾閃了幾下,捋了捋思緒,問道:「你的意思是,從我呼喚你,到我醒來,開始磐石重鑄,這之間不過是幾息的時間?」
「不是幾息的時間。」
紫金道人搖頭道:「那之間根本就沒有間隙,是連在一起的。」
聽到這裡,葉白眼中,波瀾大起,意識到之前在自己身上,還發生著某種古怪而又玄妙的事情。
「……不可能,我之前雖然動彈不了,也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久,但肯定不是一兩盞茶的時間,甚至不是一兩天,或許還要更久,怎麼可能連間隙都沒有。」
葉白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
紫金道人聞言,也是目光古怪起來,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說道:「但事實就是如此。」
葉白沒有在說話,陷入沉思之中。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紫金道人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而他卻覺得時間過的很長很長,而且在那段時間裡,他甚至無法做出一點動彈?
紫金道人也思考起來。
二人彷彿雕像一般,站在黑暗之中。
……
過了好一會之後,二人同時看向對方,眼底有莫名的精芒亮起,紫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