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面臨最大的信用危機

他終於走了,精疲力竭的感覺又回來了,她軟弱無力地伏在床上,電話響了,她不想聽,鈴聲就老在那裡響著:「噶鈴鈴……噶鈴鈴……」

她不耐煩了,終於還是拿了起來,卻是蔡經理。他早就辭職不做了,能打電話來她真是意外,蔡經理說:「傅小姐,今天他們把郝叔來解回台北了。」

她有了一點精神:「是嗎?這真是個好消息,也許警方可以查出基金的下落。」

蔡經理自告奮勇陪她去見郝叔來。他在初次審問中已經承認是受人指使所以大肆轉移公款,至於是受何人指使,大量基金流向何處,他卻並不肯說。傅聖歆親自見了他,他也只是說:「傅小姐,我對不起董事長,可是……我絕對不能說,對方來頭太大,我還有妻兒老小。」

傅聖歆問:「是富升對不對?是不是富升?」

他沉默不言。一旁的律師盡職告訴她:「傅小姐,你不能這樣問他,警方會懷疑你教唆證人的。富升在這件案子中只是拒絕了華宇的拆借延期要求,從而直接導致華宇瀕臨破產,可是你也沒有理由懷疑它指使郝叔來先生盜用基金。」

這次見面並不能算有收穫,可是她一晚上沒有睡好,總是夢到自己在華宇父親的辦公室里,眼睜睜看著父親跳下去,卻沒有辦法拉住他,那血肉模糊直濺到她身上,令她聲嘶力竭不停地絕望尖叫。

夜裡哭醒了幾次,早上仍然是哭醒的,心裡空落落的格外難受,吃過了早飯,想起今天是繼母出院的日子,換了件衣服就和聖欹聖賢一起去接她出院。繼母也瘦了,雙下巴都不見了,眼睛還是紅紅的,一見了聖賢姐弟兩個就要掉眼淚似的,聖歆心裡也不好過,怕她哭起來,自己只怕會與她抱頭痛哭,就說:「我去辦出院手續吧。」

診費是在住院處交,藥費卻還是要去前面的急診樓交納。她去交費,大廳里不少急診挂號的病人在等待,好在這裡是醫院,還很安靜,不算太吵,連大廳里電視機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現在播報特別新聞,市內最大的私有財團之一的東瞿關係企業今早爆出醜聞,據有關人士透露,東瞿涉嫌在幾項大的國際合作中欺詐合作方公司,以牟取暴利。目前,東瞿高級職員已有三人涉案,受到經濟法庭傳喚。專家分析,如此巨大複雜的欺詐案絕對是通過精心策劃和數年的預謀,東瞿執行總裁易志維難辭其咎。警方發言人稱:目前還沒有證據顯示易總裁與本案有牽連,但不排除有請易總裁協助調查的可能……目前東瞿最大的合作銀行東京賀銀,已經宣布重新考慮對東瞿的信貸計畫,東瞿關係企業正面臨最大的信用危機……」

她傻傻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周圍都是人……嗡嗡的低低的說話聲,不遠處的注射室傳來小孩子的啼哭聲……這麼熱鬧,她卻像是站在荒原里一樣。新聞還在播出,畫面上出現高聳入雲的東瞿寫字樓,白雲石鋪就的東瞿廣場……擁擠的記者,被包圍了的東瞿公關部經理……

她是傻傻的,木頭人一樣,簡子俊的計畫成功了,那當然,他說過最近易志維頻頻出錯,水準失常。何況,他還在東瞿有內線。天羅地網,就只等著易志維往裡頭鑽。

她不知道自己呆到了什麼時候,直到聖欷找來:「大姐!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她強笑了一下,支唔著去交了藥費,接了繼母出院。

在車上,她的行動電話一響,她就連忙拿出來,一行字不停地跳躍,易志維來電是否接聽?那個名字令她瞬間無力,她的心跳怦怦,也如那字跡一般閃爍不定,還不等她接聽,對方突然就掛掉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那盞顯示通訊的小燈滅掉,就好像自己的心跳也猝然中止一樣,她再也受不住這樣的停頓,立刻就按了回電。

冷冰冰的電腦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不能接通……」

他不僅掛了線,還關了機。

她驚恐起來,父親當日就是給她打了電話又掛斷,她撥回去,他關機了。從此她就永遠沒有機會聽到父親的聲音了。她不斷地流著冷汗,她撥到東瞿的秘書室去,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的聲音——他的兩位行政秘書都涉嫌商業犯罪被警方扣押,她說:「請替我接總裁室。」

對方說:「總裁不在。」

她說:「麻煩你,我是傅聖歆。」

對方說:「總裁不在,對不起!」

也許他吩咐過秘書不聽任何電話,也許他真的不在辦公室里。

她不停地流著汗,她再打到他的公寓里去,響了許久都沒有人聽。

繼母和弟妹都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什麼,一個朋友出了事。」她從來沒有這樣怕過,他是贏慣了的,所以肯定輸不起,他會怎麼辦?

把繼母弟妹一送到家裡她就出去了。她首先到東瞿去,大堂里到處都是記者和東瞿的保全人員,雙方看來是對壘多時了。氣氛緊張得令她更緊張了,保全人員把她也擋在了外頭:「對不起,小姐,請退到護欄以外。」她說:「我不是記者,我有事去詢問處。」

詢問處的小姐不是上次那位,也不認識她,一聽說她要見易志維,就說:「總裁不在。」她耐心地說:「我不是記者,我是傅聖歆,麻煩你打個電話上去秘書室問一聲,看黃秘書或潘助理怎麼說。」

黃敏傑接了電話,就對她說:「傅小姐,他不在。」

她問:「那他在哪裡?」

「我們不知道。」

她說:「我知道你們一定知道,告訴我。」

黃敏傑沉默了一下,對她說:「好吧,傅小姐,我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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