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過一段快樂的日子

他在新加坡?

她呼吸窘迫起來,有些吃力地說:「哦……傳東,請你不要告訴他見過我。我……我得走了。」

易傳東有些驚慌地看著她:「傅小姐,你不舒服嗎?」

她吃力地透著氣,眼前一陣陣發著黑,卻勉強說:「沒事,我……只是頭暈……再見。」她轉過身,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幾步遠,就覺得身體輕飄飄的,腳下的地越來越軟,天越來越黑,越來越模糊……

醒過來是在醫院裡,天早就黑了,病房裡只亮著一盞床頭的壁燈,光線有些暗淡,她吊著點滴,不知道打的什麼藥水,就算是毒藥也好,她有些厭倦地想。一扭過頭去,倒看見了一個人。

他們有近兩個月沒見過面了吧?昏暗的光里,他的臉並不清晰,也就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她忽然地笑了起來,問:「你現在不怕我趁機騷擾你了嗎?」

他淡淡地說:「我如果不在這裡,傳東說不定會來。」

好,還是防著她,她有些虛弱地閉上眼睛,慢慢地說:「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現在這副樣子,又躺在病床上,勾引不了任何人。」

「很難說。」

話又說僵了。她將頭埋入枕頭裡,幾乎是呻吟了:「算我求你,你走吧,我保證不對你弟弟有什麼異心。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卻問:「剛剛替你辦入院,醫院說你早就辦好了,預定了明天手術,簡子俊怎麼沒有陪你來?」

「他很忙。」

「你們不是說結婚嗎,怎麼這個孩子又不要了?簡子俊後悔了?」

她一下子睜開眼睛來,盯著他:「你到底要說什麼?」

他說:「這話該我問你,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現在我就在這裡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我想見你?」

「不然為什麼那麼辛苦,千里迢迢跑到新加坡來,又專門湊巧在傳東面前暈倒——是不是簡子俊不要你了,你又想回過頭來找我?」

她深深地、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太聰明,於是以為人家都像他這麼聰明,會耍心機,設圈套。她放柔了聲音:「志維,我是想求你。」

他一臉的未卜先知,淡淡的譏諷的笑:「那你就說吧。」

「我求你,我們好歹算是有過一段快樂的日子,不管你心裡把我當成玩物也好,消遣也好,你給我留個餘地行不行?你逼著我恨你,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易志維,哪怕我不愛你,可是我起碼是欣賞你的,你不要連我們之間殘存的那一點點美好,都破壞掉好不好?」

他怔了一下,慢慢地說:「你是這樣想?」

「是的。」她疲憊地說:「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企圖,如果有的話,我就會把孩子生下來,現代醫學這樣發達,我可以一生下來就抱他去驗DNA。」她的唇邊浮起一個蒼涼的微笑:「也許你永遠不會承認,可是……這個孩子,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她的聲音是乏力的、飄浮的,「你明明知道的確是你的……」

他在黑暗裡沉默著,她合上了雙眼,該說的她都說了,連不該說的她也說了。他要怎麼樣隨他吧,反正……她累極了,再也沒有力氣與他分辯了。

臨進手術室時,醫生照例問她:「雖然你已經在手術單上籤了字,可是我還是得問問你,你要做這個手術嗎?」

「是的,我決定好了。」

醫生點了一下頭,安慰她說:「那你不要緊張,只是一個小的手術,三十分鐘就好了。」

她點了一下頭,電視拍到了這一步,總會是男主角趕到醫院裡來阻止,然後是完美的大結局,可惜,那是女主角才有的奇蹟,她沒福氣見到了。她扭過頭去,窗子外頭是一株高大的鳳凰樹,一樹火紅的花在藍天下燒著,火一樣的花,幾乎可以灼痛人的視線。

搭航班回去是簡子俊到機場接的她,她微微詫異,說:「你怎麼來了?」

他微笑:「我就不能來嗎?」停了一下,又說:「我真有點不放心。」

她不懂了,她是很少不懂他的,所以就有些心虛:「你不放心什麼?」

他沒說話,兩個人上了車,他才隨手從車座上拾起一張報紙給她看,她接過去,上頭說易志維剛剛和新加坡某電訊公司簽妥一項合作計畫。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他也在新加坡?」

「你沒有遇上他?」

「沒那個運氣。」

他就不問了,過了一會兒,又說:「他最近有點不對頭。」

「哦?」

「我看過他和新加坡的協議書了,他吃虧定了。他那個人……一向很聰明,這一回不知道是怎麼了,水準大大失常,我看他八成是在談判桌上睡著了,居然上人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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