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己有個美人妹妹

聖欹今年十八歲了,長得很是漂亮,集中了她父母所有的優點。她穿了一條今年流行的雪紡繡花長裙,正襯出她古典而含蓄的氣質,聖歆這才發現自己有個美人妹妹。

「大姐,」她有些怯意地說,「媽叫你明天回家吃飯呢,聖賢過生日。」她從來沒有在辦公室里見過聖歆,今天是第一次。大姐接手父親的事業後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大約因為她忙,她更多的時候都是從報紙上看到姐姐在做什麼,而報紙上照片里她的身邊,永遠伴著那個易志維,這更拉遠了姐妹之間的距離。今天見聖歆,更覺得陌生,她穿黑色「三宅一生」,頭髮一絲不亂地綰起,完全一派女企業家精明利落的樣子,教她不敢正視。

「我明天好像約了人……」聖歆伸手去翻記事簿,不過又很快改變了主意:「不管了,我會叫李太太推掉的。」

聖欹就站起來:「那我回去了。」聖歆忽然想起來,叫住她:「聖欹!」聖欹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獃獃地望著她,聖歆笑了一笑:「最近功課緊嗎?」

聖欹垂下頭去,小聲地說:「我們剛剛聯考結束。」

「哦。」她讓歉疚和負罪感淹沒了,有些尷尬的解釋:「我最近真是忙昏頭了,連你今年聯考都忘得一乾二淨。考得怎麼樣?」

「還好。」

她打開抽屜拿出支票簿子:「考完了可以輕鬆一下,姐姐沒有空陪你出去玩,你自己約同學,看想去哪裡放鬆一下,出國也可以啊。」熟稔的寫好支票,撕下來給她:「給,就當姐姐賠罪。」

她遲疑不敢接,聖歆也尷尬起來,強笑著:「公司最近景況好多了,這個月更好了,拿著吧。」

聖欹走了。她想起過去的時光來,自己聯考的那一年,父親也是正忙,沒有空管自己,也是在這間辦公室里,也是在這張寫字檯上,父親開了支票給自己,叫自己去約同學玩,沒想到幾年後開支票給妹妹的就變成了她。

她知道自己變了一個人,一半是叫簡子俊逼出來的,一半是叫易志維逼出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好不好,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是走上了一條單程道,只好頭也不回走下去了。

晚上易志維有應酬,她一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就上街去給聖賢買禮物。十歲大的男孩子喜歡什麼呢,她還真不知道。漫無目的逛了幾家店,最後在一家玩具店裡聽了店員的推薦,買了一艘最近正走紅的卡通片里的太空船的棋型。想到今天聖欹怯怯的樣子,又跑去買了一條漂亮裙子給聖欹。買給聖欹,當然也要買給聖欷,於是又給聖欷挑了一套名牌球衣,她記得聖欷喜歡打網球。既然家裡人都有份,她索性替後母也買了一條手鏈,免得太著痕迹。這樣的大採購將她的興緻勾起來了,她替自己也買了一大堆衣服,逛到男裝店,看到領帶,又替易志維買了一條。

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在她汽車的后座上,像年前或聖誕節大採購一樣,她興高采烈地開車回去。到了樓下,東西太多拿不住,勾著、提著、抱著、夾著那些紙袋,艱難地在門口拿鑰匙。還沒有摸到鑰匙,紙袋「撲哧哧」卻都掉在了地上,她也不生氣,沖自己扮個鬼臉,還是笑著,蹲下去撿。

正在撿著,門卻開了,她仰起頭來一看,原來易志維在家裡,她笑著說:「你不是說有事嗎?今天怎麼散得這麼早?」他不吭聲轉身進去了,她連忙把東西拾好了走進去,把那些大包小包都擱到了矮几上,自己又換了拖鞋,笑著說:「我今天算是好好採購了一次。」忽然疑惑起來,「你怎麼了?」

易志維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也不動彈。她走過去,這才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連忙說:「怎麼喝了這麼多。」

「沒喝多少。」他的聲音悶悶的,不太高興似的。她從來沒有見他喝醉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問:「不舒服嗎?要不要替你泡杯茶?」一邊問,一邊就去開大燈。

「關上!」他突如其來一聲大喝,直將她嚇了一跳,連忙又把燈關上,壁燈幽幽的光里,兩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像兩尊石像一樣。最後,她轉身:「我去放水給你洗澡。」

他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聖歆!」將她一扯就拉到懷裡去,箍著、吻著。

「你真是喝多了。」她掙著,「放手讓我去放水。」他不肯聽,反而把她箍得更緊,她說:「要勒死我?」他也不管,把她往沙發里捺,好像就想把她捺得嵌進沙發里去一樣。她驚慌起來:「你發什麼酒瘋!」他反正不說話,兩個人扭成一團,一個不小心就從沙發里跌了下去,她的頭正好撞在了茶几角上,一下子疼得眼前一黑,她「哎喲」了一聲,他總算是放開手了。

她用手按著頭,氣憤憤看著他,他卻笑了:「真撞著了?我看看。」她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什麼,一摔手走開了,離他遠遠地坐了下來。他慢慢地走過來,從背後摟住了她,雙手圈住她的脖子,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撞傻了嗎?」他的呼吸都噴在她的耳邊上,熱呼呼痒痒的,她說:「去洗澡吧,一身的酒氣。」

他笑著,身體也因為這笑而顫動著,不知為什麼,他今晚的笑聲總讓聖歆覺得毛骨悚然,她竟然害怕起來。慢慢地,他卻又將一雙手掐住了她的頸子:「我說了沒喝多少。」

她的呼吸艱難起來:「你做什麼,想要掐死我嗎?」

他沒有說話,卻一下子鬆開了手,那個風度翩翩的易志維又回來了,他的笑聲又平靜而明亮了:「我好像是喝多了,你幫我剝個柳丁吧。」

他喜歡吃柳丁,而且不喜歡削出來或切開的,總是要人剝。她就去廚房冰箱里拿了幾個柳丁出來替他剝著,皮太厚,得用勒出口子,一有了口子,就好剝了,酸酸的柳丁香在屋子裡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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