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枷鎖

「相思」已然入骨,黯然銷魂;「不敢相思」又是種什麼滋味?多情自古空餘恨,如果你已不能多情,也不敢多情,縱然情深入骨,也只有將那一份情埋在骨里,讓這一份情爛在骨里,死在骨里。那又是種什麼滋味?(古龍語)

財富、權勢、名譽和地位,都比較容易捨棄,只是那些思念,諸多回憶,卻像是沉重的枷鎖,是永遠也拋不開,甩不脫的。

西門吹雪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喝酒的動作很慢,很慢!但很優雅,柔和。酒液順著喉嚨流入腹間,火燒一般的感覺也從喉間流入腹中。他緊閉著雙眼,當他把一杯酒飲盡時,緊鎖的雙眉微微舒展,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柴老頭指著夢瑤道:「西門小子別光顧著喝酒,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賊漂亮的姑娘是天玄宗宗主戚炫宇的關門弟子,姓李名夢瑤。」隨後又指了指西門吹雪說:「這位小伙叫西門吹雪,你們認識一下。」

「本姑娘這叫天生麗質,貌比花開。什麼賊漂亮啊,難聽死了」李夢瑤白了柴老頭一眼。

「咳!咳!」正在喝酒的柴老頭被酒嗆了一下,瞪了夢瑤一下道:「我說你咋就學不會謙虛呢?還不快向西門兄弟問好。」

西門吹雪緩緩睜開雙眼,恰好李夢瑤向他望去。兩人是目光相遇,李夢瑤心中一顫,她似乎,似乎從西門吹雪的眼眸中看到了寂寞與悲傷。

那是難以名狀的寂寞和憂傷。沒有人能了解這種寂寞是多麼的凄涼,這種悲傷是多麼的深沉。

「他為何會這樣寂寞?為何會這樣悲傷?」李夢瑤心中滿是疑問。

咳!咳!柴老頭今天喝酒好像很不順心的樣子,總是被酒嗆到。

李夢瑤猛地從沉思中醒來,眼神似乎有些有些慌亂,潔白如玉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紅暈,慌忙起身對西門吹雪一禮道:「小妹李夢瑤,見過西門兄。」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表示。眼光淡漠的掃過李夢瑤絕美的臉龐,沒有一絲停留,最後定格在手中的酒杯上。似乎這個塵世中,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為之動容。

李夢瑤心中一陣惱怒,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容貌也有不靈的時候啊!但心中的疑問還是讓她不由地問道:「西門兄,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嗎?」

西門吹雪依舊盯著手裡的酒杯,口中喃喃道:「心事?朋友死,親人亡,只有我還活著。是寂寞?還是孤獨?」

咳!咳!柴老頭乾咳兩聲道:「小夢瑤啊,他這人就這樣,整天要死不活的,你不用理他。」

「柴伯伯,西門兄現在都孤身一人了,多可憐啊!你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啊?」李夢瑤嗔怒的瞪了柴老頭一眼。女性,似乎永遠都是容易被感動的群體。

「唉!」柴老頭一聲長嘆,神情似乎有些低落,兩眼無神的望向天空道:「同情心嗎?我有!但天呢?天有情嗎?天有情可言嗎?不?」

「天若有情,天早已老,地若有情,地早已荒。修真、修真!本就逆天而行,你說天會對你有情可言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同情心!可笑!可笑之極!」柴老頭對著天空嘶吼著。「修真是可以求得長壽,但你可曾看到你的親人、朋友一個個在你面前逐漸老去,到最後只剩下你孤身一人,寂寞與你相伴,孤獨與你相隨,你可曾嘗試過那是何種滋味?你不懂那是何等滋味!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麼就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吧!修真者沒有同情心可言,別指望別人會可憐你。在求道的路上,沒有人會幫你,也沒有人能幫你。你只能靠自己,靠你自己向天,向地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柴伯伯,對不起,我錯了。」李夢瑤滿臉淚花。

「唉!也不是我說你,只是有些時候你真的很傻,很天真。既然走上了求仙問道的路,那就不要後悔,你也沒有後悔的機會,要麼飛升成仙,要麼魂飛魄散。這是一條不歸路啊!」柴老頭語重心長的道。

「嗯!謝謝柴伯伯教誨,夢瑤不後悔,夢瑤不怕魂飛魄散,我一定要飛升仙界,我要找到我那狠心的父母,我要讓丟棄我的他們看到,我要讓他們後悔一輩子。」李夢瑤滿臉堅定的道。

柴老頭長飲一口酒道:「夢瑤啊,不要記恨你的父母,畢竟沒有人捨得丟棄自己的孩子,或許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我不會原諒他們的,如果不是柴伯伯救了我,我可能還沒看清這個世界就魂歸西土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李夢瑤淚如雨下,雙肩顫抖的道。

李夢瑤在還是嬰兒的時候被父母丟棄到祁連山下,恰好被路過的柴老頭撿到,不然,不會餓死也會被山裡的野狼叼去,後來柴老頭把她送到了天玄宗,因其過人的天資而被天玄宗掌門戚炫宇收為關門弟子。所以李夢瑤對柴老頭一直像對自己親爺爺一樣。

「唉!」柴老頭長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看依舊沉默的盯著杯子的西門吹雪道:「我說你老盯著它幹什麼?你能看出個花來啊?來,來,喝酒。」

西門吹雪依然不為所動,眼神也從未離開過手中的杯子,許久,忽然道:「我怎麼才可以掙脫心中的枷鎖。」

柴老頭撇了西門吹雪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沒有人可以幫你,你只能靠你自己。有些事,看的太清楚卻容易太痛苦。有些事,想不起要比想起來得好。勸你一句,試著忘記吧!」

忘記,人人都會。怕只怕,有些事越想忘記,反而記的越清楚。有些事,想要想起,卻偏偏忘記。有時候,快樂的記憶,會讓你想起,忘記了的痛苦的回憶。只有連忘記都忘了,才是真的忘記。

西門吹雪盯著杯子的眼神似乎動了一下,良久,將杯中之酒一口飲盡,淡然道:「我懂了!」

柴老頭愕然道:「你懂了?你懂啥啦?這你就懂了?」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只是在他的眼神中,好像陡然間多了些莫名的東西。

對於有些人來說,懂了,就是懂了!但對於另一些人來說,不懂,永遠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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