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泰山封禪

台下學子原本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見劉備走上高台,全都閉嘴,場中登時安靜下來。

劉備當了幾年國家最高領導人,可卻是第一次當老師。其時朝中最盛大的朝會也不過千餘人,此時太學裡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幾已無立錐之地,何止上萬?面對這許多人,那感覺別提有多爽了,他不由得心情開朗,豪氣陡升。激動之餘,他十分感謝賈仁祿,心想要不是這小子心血來潮整了這麼一出,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原來當老師也是這麼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他出生在一個沒落的皇室貴族家中,以織席販履為業。小時家裡很窮,沒錢供他讀書。不過他後來還是遇到了一個機會,和同宗劉德然、遼西公孫瓚一起拜故九江太守盧植為師。不過他天性喜歡穿漂亮衣服,鬥雞走狗,聽音樂,根本不喜歡讀什麼勞什子書籍。混了幾年下來,別人成了大儒,他還只是個半文盲,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中學都沒有畢業。不久,黃巾亂起,他借著中山靖王苗裔這個名頭,糾合關張,拉竿起事,幾年征戰下來,總算在眾多勢力的夾縫中混到了一小片地盤,過了一把領導人的癮。這地盤雖然是有了,可卻小得可憐,隨時都有可能被別人吃掉,只是別的諸侯都正忙,一時還沒空吃而已。剛開始跟在他身邊的將領只有關羽、張飛,兩人雖都力敵萬人,可肚子里的墨水卻都有限的很。他原以為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憑著他們三兄弟必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幾場敗仗吃下來,他的美夢徹底破滅了。吃一塹才能長一智,他吃了許多次虧,總算明白了要想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沒有學問肯定是不行的,於是他不得不委屈自己,做自己最不喜歡做的事——讀書。就這麼著,他懸樑刺股,卧薪嘗膽,十幾年如一日,苦心人天不負,這肚子里終於裝了幾十本書,雖然不算是一個文盲,卻和諸如諸葛亮、鍾繇這樣的當世大儒相差甚遠。在這種場合下以他這樣的身份,濫芋充數肯定是不行的,這樣既使別人礙於身份,不敢妄加評論,他自己也會覺得很沒面子。

當下他抖擻精神,展開竹簡,迅速瀏覽一遍,選取自己最熟悉的一段,抑揚頓挫的大聲念誦。古人的話大都言簡意賅,一句話往往就幾個字,當真簡單到世人難以明白的程度。他沒費多大勁就念完了一段,接下來就是解釋了,這可就不大容易了。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腦子裡飛快的想著詞。

眾學子、大臣聽他念完一段,一齊發出嗡嗡、嘖嘖之聲,讚揚他念的好,似乎孔老夫子寫得其實不咋地,可從他嘴裡念了出來那效果就完全兩樣了,當真是化腐朽為神奇。賈仁祿為了顯得與眾不同,更是扯得嗓子大聲叫好,聲震四鄰。

戰場上有什麼要有戰鼓?還不就是為了激發鬥志?比賽時為什麼都喜歡在主場,還不就是有人加油?別小看這些嗡嗡嘖嘖之聲,對劉備來說確然大有推波助瀾之效。一片頌揚聲中,劉備的腦子突然靈光不少,平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的妙論紛至踏來。當下他舌爛蓮發,妙語連珠,將孔老夫子的微言大義,說得頭頭是道,聽者無不歡喜讚歎。當然賈仁祿又是與眾不同,貓在一個犄角旮旯的角落裡打盹。別以為他是在藉機偷懶,其實他還是很敬業的。他現在正在夢中採訪孔老夫子本人,孔老夫子對劉備的講解給予非常高的評價,他用心將子曰的每一個字記住,好在醒來的時候曰給劉備聽。

這一堂課持續了將盡一個時辰,方在一片喝采聲中結束,劉備沒想到自己的講解竟能受到大家的認可,飄飄然如在天上。

下得台來,他瞥見賈仁祿貓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前問道:「朕講的怎麼樣?」

賈仁祿剛醒,虧得如此,他才沒有被劉備抓個正著,不過他剛顧著採訪孔子,根本不知道劉備在講些什麼,一時不知該如何謅,怔了一怔,方道:「好極了,當真是好極了。既便是孔老夫子本人活轉過來,也不可能講得比這更好。」

劉備心花怒放,笑道:「朕怎麼能和孔子相比?你誇得也太過了。」

賈仁祿見混過去了,也很高興,道:「皇上太謙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孫子、孔子、孟子、吳起這些人再能,也是幾百年以前的人物了,俱已往矣!當今世上,數風流人物,還是皇上!」他現在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這幾句無恥之極的馬屁拍將出來,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劉備打心眼裡笑了出來,叫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說得好!真該讓那些拘泥成法,惟古是從的死腦筋聽聽,只可惜此間無酒,不然朕必痛飲一爵。」

劉備念那兩句詩時,聲音特大,花了巨額門票坐在最前面的幾個學子,聽見了,眼球一亮,只覺得這兩句詩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了,不由得發起神經,大聲念了出來。邊上的學子聽了,也都全身一震,跟著爭相傳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全場盡知。離場較遠的不明就裡,見這兩句詩作的極為精闢,道盡了他們的心聲,心裡喜歡的了不得,紛紛追問作者是誰。坐在前頭的學子不明真相,只聽到這詩出自劉備之口,不免張冠李戴,說是御制新詩。眾人沒想到劉備也能做詩,還做得這麼好,激動之下,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屋瓦,灰塵亂落。

劉備聽了,心下大喜,重新步上高台,揮手致意,就好像這詩真是他做的一般。眾學子見他又冒了出來,自然不會放過他,懇請他再作一首。

劉備不是曹操,謅不出什麼「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之類膾炙人品的佳句,聽學子們要他作詩,心裡自是非常想做,可是腦子裡偏偏一團漿糊,一句話也謅不出來,怔了良久,還是沒想出什麼妙手偶得的佳句來,不由的瞥了賈仁祿一眼,盼他解圍。殊不知賈仁祿的詩都不是自己的,平常時盜上一盜,最多不過是幾個人聽到,倒也無傷大雅。現在這場合可就不同了,這一盜將出來,可是要載入史冊的,那樣那些個現在還沒出生的原作者可是會在玉皇大帝那裡告他盜版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那些詩平常時都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趴著,想要的時候往往找不出來,只有到喝醉了,又或是觸景生情,偶有所感的時候方能找到。這會他見劉備勢窘,心裡也跟著著急,腦子裡亂成一團,啥狗屁詩也想不起來,紅著臉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諸葛亮見劉備那六神無主、七扭八歪的樣子,也知剛才那兩句不是他謅的,微微一笑,來到中間一層台上,雙手前伸,壓下喊聲,道:「皇上遠來勞苦,又講了半天的經,已很累了。諸位都是孔孟傳人,應該都知道禮法,就別再難為皇上,讓他下去休息吧。」

劉備順坡下驢,道:「嗯,今天朕累了,沒有詩興,待改日朕有空了,一定作上幾首,以博諸君一燦。」

學子們聽他這麼說,心裡雖然失望,可也不敢強求,只得放他下台。諸葛亮也要跟將下去,學子們又哪裡肯放?固請他作一首詩。諸葛亮白了賈仁祿一眼,好像在說:「你瞧瞧,都是你搞出來的。」賈仁祿臉更紅了,借口更衣,把茅廁當成了避難所。

諸葛亮一轉頭就見不著他,搖頭苦笑。劉備憋了半天,連打油詩也沒作上來,自己若是一上台就吟了一首,豈不搶了劉備的風頭?他一生謹小慎微,當然不願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再三推辭。學子們哪裡肯依?宣稱他不肯作詩也就罷了,最起碼也要講上一段經文,不然說什麼也不放他回去。諸葛亮無奈,只得留在台上講經。他不敢坐在劉備的御座上,只是在下一層台上站著講。四書五經他早就爛熟於胸,當下也不用看書,張嘴就來。他的學問可比劉備高得多,講起來時而妙趣橫生,時而發人深省,時而催人淚下,眾學子聽得入了迷,竟不知他什麼時候講完了,過了良久良久方暴發出雷鳴般的彩聲。這彩聲和給劉備的完全不同,給劉備的湊趣拍馬屁的成分居多,而這個則是完全發自內心的。

諸葛亮之後,鍾繇按著賈仁祿的要求也上去胡謅了一段,甚為精彩。眾學子今日得聞當世大儒的精彩演講,都明白了古人為什麼會說:「朝聞道,夕死可矣!」了,散場之後,學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都說長學問了,這些錢當真花的不冤。

經此一役,劉備算是知道了當老師的味道了。當晚他覺也不睡,拿著《論語》用了一個晚上功。次日賈仁祿都還沒提,他就主動要求再講一次,理由是上一次沒準備,講的太過拘謹,沒有放開,有些愧對千里迢迢來聽他講課的學子們。賈仁祿見他當老師當上癮了,暗暗發笑,這可正中他的下懷,他豈有不從之理?當即下去準備,一個時辰後劉備又出現在太學的講台上,台下依舊坐滿了人。昨日是第一次舉行,不少貧困的學子不知道這課效果如何,怕花了冤枉錢,都執觀望態度。可聽回來的人讚不絕口,都說門票一點也不貴,就算再多一倍也值,心裡好生後悔。他們聽說今天還有,一大早就買了票,竄了進來,這人到了可是比昨天更多了。

劉備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準備,何處該抑,何處該揚,何處詳細,何處簡略,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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