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轉危為安

其時鄧芝腳下踏足的早已是大漢的土地,要不是他要為禿髮部的使者指引路徑,早就把他們給甩了。隴西國屬秦州,和軻比能相隔雖沒有十萬八千里,卻也十分的遙遠,在這裡軻比能的命令就是廢紙一張,而鄧芝只要報個字型大小,多的人搞不來,一兩千人那是隨隨便便也搞來了,軻比能想要殺他那是鞭長莫及,唯有謂然長嘆。不過禿髮部的部眾都和他的首領禿髮匹孤一樣都是大鮮卑主義者,極端仇恨漢人,這估計也就是為什麼禿髮部敢第一個竄將出來摸老虎屁股的原因了,鄧芝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不出通過察顏觀色,卻也看出了八九。他未免發生胡漢衝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謝絕了沿途守令派兵護送請求,單獨一人跟著這五百零一個身形彪悍,青面獠牙的鮮卑壯漢來到了這裡。

秦州之地原屬於雍州,只因賈仁祿偶然神經病發作,說了一句胡話,這才從雍州分了出來。如果沒有劃分州郡,這裡也可算是京畿之地,天子腳下。鄧芝卻在這裡聽到了這麼一句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格格不入的話,不禁忍俊不禁,笑道:「你說什麼,去了就沒命了,這怎麼可能?」

那農夫見他滿臉都是飢諷的笑容,也知他不信,登時漲紅了臉,伸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條岔路一指道:「你們經商的人是很忙的,我也是個忙人,還有很多活要做,沒空跟你們瞎扯淡。這條路就是去枹罕的路,你們要不怕死,那就去吧!」

鄧芝聽他言之鑿鑿,像是真有那麼回事一般,不由得信了,取出一錠碎銀,說道:「對不起,適才多有得罪,請你原諒。為什麼我們去了枹罕就會沒命,還請你詳細告知,當真感激不盡。」

那人辛辛苦苦幹一個月的農活也不一定搞來這一錠銀子,一見之下,整個臉笑得都變形了,道:「這事原也難信,倒也怪你不得。」說完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急忙將那錠碎銀揣進懷裡,又道:「其實也不是到了枹罕就一定會沒命,只是隴西這一路有點古怪,咱大漢人走這條路一點事也沒有,可要是胡人走了准出事。我看你這隊伍里除了你之外全都是胡人,那可危險的很。所以我勸你還是退回金城郡經南安、天水而至長安,這樣雖然遠了點,卻很安全,要不然人財兩空,怕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鄧芝越聽越奇,說道:「什麼,漢人經過沒事,胡人卻過不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四下瞧了瞧壓低聲音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自打隴西王來了,隴西這一路就出了這麼一檔子怪事,枹罕、狄道、故關、大夏、安故等地經常有人在墾荒的時候發現被草草掩埋的胡人的屍骨,他們的死法雖然各種各樣,不過卻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腦袋都被割了去,還有他們的錢財全都下落不明,不知所蹤。官府差了不少人下來察,可是查來查去,總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咱們這裡的老百姓都說外邦人不信咱大漢的神仙,惹得神仙震怒,降下天罰,讓他們個個都不得好死。」

鄧芝雖不是個無神論者不過對這種荒涎不經的言論卻也是嗤之以鼻。他低頭沉吟片刻,道:「人頭都被人割了去……」說著他突然想起在廣漢通往墊江的小道上第一次遇到三國第一大流氓賈仁祿的情形,當時他們在一個小村子裡不期而遇,而將他們引來的卻是一場大火,那個村子裡所有丁壯在大火來臨前就已經死翹翹,到閻羅王那兒報道去了。他也雖然死法可各異,不過也是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人人項頭都少了人頭一顆。當時兩人見到這個怪異的情景都覺得說不出的詭異,賈仁祿也曾懷疑過是鬼怪所為,可是後來卻證實原來是冷苞為了邀功,竟喪心病狂,殺良冒功。如今在隴西竟也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會也是殺良冒功呢?應該不會,這一帶沒有發生大的戰事,怎會有人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何況死得都是胡人,這一點也和上次的大不相同。可要說不是,那又是誰所為呢,是誰處心積慮的和外族人過不去。一般胡人的商隊都是有大隊人馬護行,山賊水匪肯定是奈何他們不得的,只有軍隊才有這個本事。如果真是私人所為的話,那就說明在隴西一帶存在著一個龐大的勢力,這件事要是不查個水落石出,將來肯定是要出大亂子的。

當然要想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最好的辦法就是乘此良機,以身犯險,順藤摸瓜。可是這些鮮卑壯漢可是禿髮部使節,禿髮匹孤本來就對和大漢連和執觀望態度,派這些人一來是投石問路,二來是觀察大漢的風土人情,兵士是否善戰,君主是否賢明,俾使他能對未來局勢的發展做出正確的決斷。如今這幫傢伙要是出了什麼問題,禿髮部不與中原交往倒還是小事一件,倘若惹毛了禿髮匹孤,興兵來伐,那可是要惹大麻煩的。雖然現時的大漢很強大,不怕周邊的小部落,不過因為一件沒必要發生的事情,惹得四鄰關係緊張,天天打架,那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何去何從,他心裡好生委決不下,沉吟半晌,他將這事同那個懂漢話的禿髮匹孤的親信胡掖推斤說了。胡掖推斤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聽完之後擺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式,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倒要見識見識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和我們禿髮部過不去!」

鄧芝道:「這伙來路不明的匪人似乎和所有經過這裡的胡人過不去,也不單只禿髮部一家,有道是多一事不是少一事,我看我們還是別淌這渾水。」

胡掖推斤估計也是幾百年沒有打架了,手正痒痒地,一聽這話,斜了他一眼,說道:「大漢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要是不查個清楚,我們禿髮部還怎麼敢同你們連和?如果你打算繞路的話,那恕我們不奉陪,你也已經到大漢了,我們沒必要再跟著你了,你自己去長安吧。」

鄧芝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尊使執意要行,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我看這樣,我這就執節到附近郡縣調來軍馬護送幾位前往長安。」

胡掖推斤拍了拍胸脯,道:「我追隨禿髮大人爭戰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區區一夥悍匪能奈何得了我!那幫強人殺了這麼多胡人,你們漢人卻查不出個緣由出來,看來就是幫沒用的廢用。這幫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有起事來,有起事來,自顧不暇,如何能保護得了我們?」

鄧芝無可奈何,道:「右邊這條道就是去枹罕的,我們上路吧。」

天色向晚,一行人行至一地,兩下是山,山上蘆葦敗草,樹林叢雜。如何地形真的能反映民風是否淳樸的話,那這一帶的刁民肯定是少不了的。鄧芝四下一瞧,長眉一軒,道:「這裡地形險惡,倘有伏兵,後患可慮。依我看,咱們還是退回去,到空曠之處紮營。且過今晚,明天再行。」

胡掖推斤道:「你們漢人就是膽小,別說只是些許強人,就是千軍萬馬,我也不放在心上!」一面說,一面策馬前行,鄧芝暗暗叫苦,緊跟在後。

又行了一陣,忽聽左邊山坡上傳來一陣綁子響,眾人正要拔刀作戰,忽然間無數羽箭從樹叢中射將出來。一陣慘叫聲響過,位於最外側的百餘人中箭倒地。命中要害的一命嗚呼,一死未死的則在地上來回直滾,怪叫呻吟,顯是箭上喂有毒藥。

胡掖推斤雖然身經百戰,不過當時鮮卑諸部爭鬥有些類似黑社會再搶地盤,兩下里約好日子,各拔西瓜刀對毆,憑真本事取勝。這種在山坡上埋伏,暗箭傷人的場面,在中原司空見慣,不過對他來說就是天方夜譚了,不由得心裡直發毛,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鄧芝屢次提醒他要小心在意,可他都一笑置之,這會鄧芝也沒了主意,只好由著他瞎指揮了。禿髮部亂了一陣,這才拿眼亂瞄,尋找有利地形,想要依險抗敵,可是為時已晚,猛聽得山坡上一陣綁子響,兩旁樹叢中火把齊明,人影憧憧。火光中,一群黑衣人從暗處竄將出來,沖入陣中不聲不響,拔出刀劍便是一陣亂砍。

禿髮部雖然驍勇善斗,不過猝遇強敵登時失了銳氣,任人宰割。那伙黑衣人不知是什麼來路,煞是厲害,轉瞬間就將禿髮部分割成數塊,東一堆,西一堆,幾成各自為戰的局面。又鬥了片時,禿髮部損折慘重,部眾見不是頭,撇下主帥,覓路逃生。

胡掖推斤被三個武藝高強的汗子纏住,無法彈壓部眾。眼見隊伍看看散盡,心下一急,刀法一亂,破綻立生。一柄長劍乘隙而入,在他的胸口上划了長長的一道口子。他啊地的一聲,翻身落馬。邊上一個黑衣人身形一晃,欺至近前,舉起鋼刀,就向他的頭頸間斬去。

只聽得身後一聲斷喝道:「什麼人膽敢在此胡為,納下命來!」

眾黑衣人諤然回首,向來人一瞧,臉色大變,低聲道:「馬超!快撤。」

不知是誰吹了一聲口哨,眾黑衣人四散奔走,消失在黑暗之中。四下里又是一片寂靜,若不是地上多了幾百具屍體,就好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鄧芝長長的吁了口氣,心道這趟出使前沒看黃曆,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好在有貴人相助,不然這條小命可真就玩完了。他還沒有從適才的驚險中恢複過來,一顆心怦怦直跳,身子抖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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