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裡應外合

前一輪比拼兩人純只是試探對方虛實,並沒有拼盡全力。張飛本想在這一輪使出看家本領,一矛將夏侯惇的腦袋切將下來,把到城門口讓曹丕小兒好好看看他張爺爺有多厲害。沒想到坐騎竟如此不濟,這身方才熱完,正要使出拿手絕活,它就休力透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白沫。

張飛腦子遲鈍,沒看出這馬被人做過手腳,只道是有人故意選了匹劣馬,要他在三軍將士面前大大出醜。這馬是賈仁祿的親兵特意為他挑選的,賈仁祿的親兵有多大膽子,敢戲弄他?這事多半是賈仁祿暗中授意,要他好看。他因貂嬋之故遷怒於賈仁祿,自始自終沒給賈仁祿好臉色看。且他好勇鬥狠,一上來便要打要殺。而賈仁祿好佔便宜,就算要死,也要先看哪家棺材板更便宜,向來主張謀定而後動,因此上二人見解大相鑿枘,意見往往相左。張飛以己之心度人,料定自己深恨賈仁祿,賈仁祿也非恨他不可,此番故意讓人挑選劣馬讓他出醜,純系公報私仇,說不定還有借刀殺人之嫌。

他越想越氣,兩眼瞪得溜圓,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剛走到轅門口,便扯著嗓子大聲叫道:「賈福,你這混賬王八蛋,狗雜種,直娘賊,膽小鬼!你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會躲在營里作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不過是不滿你所作所為,多嘴說了你幾句,你竟懷恨在心,竟讓人挑了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馬來給我騎,想置我於死地。當我好欺負啊?惹惱了你張爺爺,一把火將你的中軍大帳燒個精光!」他氣憤已極,但覺得這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沒想到他的嗓門甚大,說話奇響,這幾句話不但令寨中數十萬漢軍將士至少有半數聽得清清楚楚,就連對面魏軍官兵也有不少人聽見了,夏侯惇微微一笑,心道:「敵人內部將相失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會當與仲德商議出個計策來。噫,仲德呢,我不是命他火速趕來,怎麼到這會還沒有到?難道是半路上遇到了什麼變故?」

賈仁祿不知自己親兵暗中弄鬼,聽張飛沒頭沒腦的亂罵一氣,不禁有些莫明其妙,又有些氣憤難平,道:「這傢伙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老子巴不得他勝了夏侯惇,怎麼會讓人挑中看不中用的馬給他騎。想是這傢伙敗了,一口氣沒地方出,全撒在老子身上,他媽的,老子是你的出氣筒啊?」

賈仁祿先時將蘆柴棒借給張飛騎乘,乃是出於好心。他騎慣了蘆柴棒,自然知道此馬原先受過非人的折磨,於艱苦卓絕的環境中練就了一副好身板。雖然看上去瘦骨嶙峋,癩皮不堪,卻以腳力見長,不論跑多久都不會覺得累。且此馬素喜飲酒,馬尿灌將起來,千杯不醉,和張飛臭味相投,兩個難兄難弟搭在一起,配合起來,也就默契一些。可萬萬沒想他的一番好心卻被張飛當成了驢肝肺,竟說這馬五癆七傷,不適合自己騎乘。

賈仁祿素愛此馬,心中從沒將它當成一隻畜生,而是將它當成一個患難與共,肝膽相照的朋友,聽張飛出言污辱此馬,就和出言污辱自己一般無異,肺險些要給氣炸了。他要是一個山野草民,無權無勢,無所顧忌,早就罵得個不亦悅乎。可他畢竟是統兵上將,一言一行,都須慎之又慎,不然因小失大,可就大大的划不來了。當時他心中雖火冒三丈,卻仍顧全大局,強忍怒氣,命人去牽一匹又高又大,又威武又英俊來給張飛騎。這話雖是句氣話,但也算真心實意,他內心深處實是盼著張飛能戰勝夏侯惇,當然想盡辦法為他創造條件。可萬萬沒想到,張飛去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又竄將回來,破口大罵,說他讓人牽了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馬來,有意讓他在三軍將士面前下不來台。兩次好心都被人當成驢肝肺,他便是個泥人也有個土性。當下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叫道:「傳令鳴金收兵,寨門處懸掛免戰牌。各寨軍馬,凡中郎將以上者除留下副將守寨抗敵之外,其餘均到中軍大帳取齊,我有話說。」

張飛與賈仁祿之間的恩怨糾纏,甄宓聽貂嬋提起過,心下瞭然。賈仁祿方到徐州時只因勸阻張飛不可胡亂殺人,便被張飛不分青紅皂白,給打了個半死。賈仁祿略施小計,就讓張飛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挨了一百軍棍,大大的削了他的面子。此後張飛屢要出戰,賈仁祿都因顧全大局,出言反對,雙方怨仇越積越深。此時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知道他銜著往日之恨,想要和張飛算個總賬。廉藺之事雖遠,但教訓卻不可不吸取,她眼見親兵大聲答應,便要下去傳令。忙道:「且慢。仁祿且息怒,聽我說一句。」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顏色登和,問道:「你想說什麼?」

甄宓道:「你和張將軍之間只因一個小小誤會,發生了些磨擦,這點小事,解釋兩句便清楚了。何必勞師動眾,令眾將齊聚中軍大帳。如今外敵未退,鄴城方面又舉動不測,倘有疏虞,此間三十萬人的性命勢將難保。你因小失大,可就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賈仁祿定了定神,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好險,好險。虧你提醒,不然我險些釀成大禍。」

此時張飛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親兵手執兵刃攔住去路,叫道:「中軍重地,沒有命令,不得擅闖!」

張飛叫道:「給我滾開!賈福這事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俺老張和你沒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手一個,將眾親兵抓起,擲出老遠。眾親兵身子尚在半空中,張飛已如一陣風般的卷進營帳。

賈仁祿身子一晃,擋在甄宓身前,滿臉堆笑,道:「翼德,我讓人挑選戰馬,可是出於好心,你為何這般生氣?」說這話時,額頭上,背上汗水涔涔而下。

張飛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叫道:「出於好心?你一開始選了一匹五癆七傷的癩皮馬給我,也是出於好心?後來那匹馬雖然看上去驃肥體壯,體力卻甚是不濟,我和夏侯惇那廝還斗不到五十回合。它便累倒在地,爬不起來了,這難道也是出於好心?」

賈仁祿道:「先前那匹癩皮馬可是我的坐騎,隨我出身入死,數次搭救我的性命,甚具靈性,且腳力甚佳,既便日行千里也不會疲累。翼德一生都在和戰馬打交道,見多識廣,難道也和江湖上的凡夫俗子一樣,有眼無珠,僅憑外表就斷定一匹馬是不是寶馬?我將自己最心愛的戰馬借與翼德騎乘,難道也是出於歹心?」

張飛心中一凜,適才那匹馬的樣貌又在腦海中浮現,心想方才那匹癩皮馬確非凡品,雖看著癩皮,但飽經滄桑,身強體壯,忍耐力倍於他馬,確如賈仁祿所說不論跑多久都不會疲累,不禁為剛才說的那些話好生後悔。他心中雖如此想,嘴上卻不說出來,道:「你張爺爺騎在馬上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在穿開檔褲呢!這馬的好壞,俺老張一眼就能看得明白,你那匹馬明明就是一匹癩皮馬,只有你這個醜八怪才把它當寶貝。」

賈仁祿猜到了他的心思,氣消了一大半,微笑道:「夏侯惇在外面怕是等得不耐煩了,你這傢伙竟和老子痴纏,該不會是欺軟怕硬,撿老子這個軟柿子捏,不敢同夏惇老兒放對吧。」

張飛怒極,裂開闊嘴,露出滿口牙齒,便如要撲上來咬人一般,道:「你說什麼,你敢說我不敢同夏侯老兒放對?」

賈仁祿道:「你本來就不是夏侯惇的對手,夏侯惇從東邊來,你就腳底抹油朝西……」

張飛踏上一步,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拳揮出,離他面門不到一尺,停了下來,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甄宓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賈仁祿問道:「你是不是英雄好漢?」

張飛叫道:「俺老張曾在虎牢關前同呂布那廝大戰過三百回合,連呂布都不是俺老張的對手,自然是大大的英雄好漢了。」

賈仁祿道:「好,你是大大的英雄好漢。英雄好漢,能不能欺負手毫無武藝之人?」

張飛道:「自然不能,不會武藝的傢伙,打起來又有什麼味道?」

賈仁祿道:「這麼說英難好漢是對手越強打起來越高興了?」

張飛叫道:「那是自然,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賈仁祿道:「倘若有人打了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那人還是不是英雄好漢?」

張飛叫道:「當然不是了。」

賈仁祿道:「很好,老子手無縛雞之力,一點武功也不會,你打我好了。」

張飛呆了一呆,抓著他胸膛的大手鬆了開來,道:「不成,我打了你便不是英雄好漢,你想讓我當不成英雄好漢,我可不上這個當。」

賈仁祿笑道:「夏侯老兒就在外面,打贏了他才叫英雄好漢呢,打贏老子算什麼本事?」

張飛叫道:「你等著,俺老張這就將他的首級提來!」說著轉過身來,大踏步去了。

賈仁祿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道:「好傢夥,命險些給他嚇去半條。」

甄宓道:「呵呵,你倒挺有辦法的,居然連翼德都奈何你不得。」

賈仁祿道:「老子沒烏龜兒子王八蛋的罵個不休,已經看在同朝為官的份上,給他三分面子了。」

甄宓笑道:「你這人,真是壞透了。」

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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