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投名之狀

那幾名死裡逃生的小卒吃飽喝足之後,抹了抹嘴,剛要拍屁屁閃人,卻聽見帳外一陣擾嚷,心中好奇心起。方才回答司馬懿問話的那小卒眼珠一轉,問陪在邊上的魏兵道:「外面怎麼了?難道是漢軍打過來了?」

那魏兵橫了他一眼,道:「那倒不是。太尉決心同賈司空交戰,傳令大軍開拔,弟兄們正忙著收拾行囊,準備器械,聲音自然就大了些。」

那小卒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多謝太尉的盛情款待,如今我們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不知……」

那魏兵嘆了口氣,道:「也不知太尉是怎麼想的,竟要將你們放了。既然太尉有命,我們怎敢不執行?你們既吃飽喝足了,便趕緊走吧。遲了太尉一後悔,你們想走也走不成了。」

那幾名小卒聽了之後,心中都是一凜,和那魏兵告了個別,一轉身拔腿就跑,轉瞬之間便奔出寨外,沒入林中。他們幾個出得林來,過了河,迤邐徑歸漢軍大寨。一路之上好似驚弓之鳥,發足狂奔,時不時回頭張望,始終不見司馬懿追來,心中略感寬慰。

到了大寨,見了諸葛亮,將司馬懿軍中情況及大軍開拔之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諸葛亮聽了之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這山總算是動了。」

馬超一聽之下,兩隻眸子立時冒出綠光,竄將出來,大聲叫道:「既然司馬老兒不知死活,膽敢前來送死,便由末將領一支軍馬前往迎敵,若提不來司馬老兒的人頭,甘當軍令!」

諸葛亮笑了笑,道:「這司馬老兒的人頭豈是那麼容易便提來的,你且退下,待我深思熟慮一番,再定行止。」

馬超急於立功,還要再說,諸葛亮擺了擺手,道:「你且退下,再敢胡言亂語,便不讓你打頭陣了。」

這話對別的將領來說,不打頭陣便不打頭陣,自是無關緊要。可對馬超來說便不啻為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當下他聞言怔了一怔,怏怏退歸班部,再也不敢胡說八道矣。

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問那小卒道:「這司馬懿知道軍中易帥之事么?」

那小卒道:「已經知道了。小人同他說了,如今軍中主帥已是賈司空。」

諸葛亮問道:「那他說了些什麼?」

那小卒道:「他連說了兩個很好。還說他老是敗在賈司空手裡,正思如何復仇反擊,如今賈司空自己送上門來了,那當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諸葛亮點了點頭,問道:「嗯,他還說了什麼?」

那小卒道:「別的沒什麼了。」

諸葛亮道:「你們失手被擒,司馬懿沒有為難你們?」

那小卒道:「沒有。司馬懿令人好生款待我們,之後便將我們放了回來。還下令今後凡有擒到漢軍將士都要好生款待,善加遣散。」

諸葛亮心中暗服,長嘆一聲,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司馬懿此舉深得我心,看來此人大是勁敵。傳令下去,從今往後但凡捉到魏軍將士,若不願歸降的,也盡皆好生遣散,不可濫殺。」

馬超等眾將面面相覷,心中均道:「司馬懿瘋了,怎麼你也跟著瘋。這敵人不殺,若是反過來咬上一口,豈不大是禍害。」

諸葛亮眼光逐一向眾人臉上掃去,掃到郭淮時,見他臉現欽佩之色,顯是深以為然,緩緩的點了頭,問他道:「司馬懿聽聞我軍主帥已換成仁祿,這才引軍渡過漳水,背水下寨,不知你怎麼看?」

郭淮沉吟道:「司馬懿詭計多端,其心中是否真的相信我軍易帥之事,誰也不知,不可大意。」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嗯,我雖布置的十分妥當,但司馬懿聰明過人,說不定從中瞧出破綻。不過我只怕他不肯出戰,只要他肯出戰,那便好辦了。」說著低頭向案上平鋪的一長道帛書瞧去,長眉一軒,道:「仁祿怕我扮他扮得不像,給司馬懿瞧出破綻來。特地寫來一封長信,將他的性格、習慣及行軍打戰時喜歡如何排兵、如何布陣、如何安營、如何紮寨、如何進兵等等都一一列明。」微微一笑,道:「真沒想到他以往都是如此指揮的,似這等行險僥倖,居然也能平平安安直至今日,真可謂是徼天之幸。」

郭淮一聽賈仁祿將自己的用兵之法詳細寫在帛書之上,心念一動,眸子中異光陡發,問諸葛亮道:「這封書信能否借給末將一觀?」對他來說眼前這封帛書,價值連城,絲毫不亞於任何奇珍異寶、武林秘籍。心想自己若是得了這件寶貝,只要用心修習,攻城略池、克敵制勝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諸葛亮笑了笑,道:「有何不可。不過這些方法也只有他能用,你若是邯鄲學步、東施效顰的話不但不能有所成就,反而要吃大虧的。」說著拿起那封信,遞給了他。

郭淮心中頗不以為然,走上兩步,恭恭敬敬地伸雙手接過,心道:「這些方法,他能用,我為什麼就不用了?想是其上所記載之法十分深奧,一時無法領會,我花時間慢慢鑽研便是。」郭淮哪知道賈仁祿所用之法過於僥倖,只因他的名頭著實響亮,與他為敵之人對他十分忌憚,擔心偷雞不成反而折把米,一些偷營、劫寨的法門都不敢使將出來,因此他只須進攻,不須防守,自是大佔便宜。若是郭淮也如法炮製,由於他的名聲不顯,對方無所顧忌,自然無所不用其極,而賈仁祿那套亂七八糟的方法,在防守上甚是薄弱,郭淮若憑此和敵人交鋒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正說話間,忽見一小卒走進,道:「啟稟驃騎將軍:司馬懿領三五千軍馬在外搦戰,單叫賈司空出去打話。」

諸葛亮向郭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問道:「讓你扮仁祿,你可敢扮?」

郭淮道:「末將與司空大人的相貌出入甚大,怕是一眼就給司馬懿認出來了。」

諸葛亮笑道:「樣貌倒在其次,我自有法讓司馬懿瞧不出破綻。」

郭淮低下頭去,出了一會神,道:「嗯,既是如此,末將便試試。」

諸葛亮從袖中取出一張人皮面具,對郭淮道:「這東西想必你也不陌生,你帶上它出去同司馬懿答話吧。」

郭淮心想諸葛亮果是深謀遠慮,竟連賈仁祿人皮面具也準備好了。他哪知道那日諸葛亮差人向賈仁祿借大纛時,甄宓就猜到諸葛亮遇到他的死對頭司馬懿了,心想雖然諸葛亮善於偽裝,但司馬懿甚是奸滑,未必便會上當。於是便和賈仁祿商議一陣,代他寫了那封長信。跟著將那封信及一張早已做好的人皮面具放於玉匣之中嚴加封固,差人火速送交諸葛亮。其時諸葛亮正愁如何裝神弄鬼才能使司馬懿深信不疑,便收到這隻由裝神弄鬼老祖宗送來的玉匣,當真是大喜過望。

郭淮接過人皮面具之後,便趕回自己帳中,武裝上人皮面具,對鏡一照,連自己有些吃驚,心想還好扮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只是一瞬間的事,若是要他長期假扮,這飯量和回頭率估計就要直線減少了。當下他精心打扮一番,又到馬廄之中選了一匹同賈仁祿所乘汗血寶馬身形相仿的黑馬,飛身而上,引著三千軍馬馳出寨來,列成陣勢,用箭射住陣腳。郭淮雙腿一夾,策馬馳出陣來,舉目望去,只見前方一人身著金盔金甲立馬於魏陣門旗下,大聲叫道:「仁祿,自晉陽一別,已有半年未見,甚是想念,不想今日竟在此相會,幸何如之。」正是司馬懿,說著雙道冷電般的目光在郭淮的臉上霍地一轉。

郭淮心中一凜,壓低聲音,學著賈仁祿那般粗聲粗氣的道:「司馬老兒,許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還健在啊!像你這般老而不死,倒也算是難能可貴之至了。」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你一點都沒變,說話還是這般風趣。」

郭淮道:「別說才半年沒見,就算是十年沒見,老子也還是像過去那般玉樹臨風,英俊瀟洒,不會有太大變化。而像你這般整日價偷雞摸狗,行奸使詐之人,居然也能青春常駐,容顏不衰,卻也可算是奇事一件。」

司馬懿仍是微微一笑,心道:「這人裝得甚像,幾可以假亂真,若不是我已識破諸葛亮奸計,極有可能上當。」說道:「仁祿,你今天的聲音怎麼怪怪的,難道是生病了,你我都是日理萬機之人,可要注意休息啊。」

郭淮心中一凜,心道:「他不會是瞧出破綻來了吧。」一想到此,手心、背上汗水涔涔而下。當下他定了定神道:「老子剛和眾將討論如何將你生擒活捉,然後用籠子裝著,從壺關一直游到長安,看一看收錢三百,向你吐一口唾沫收錢五百,小孩減半,美女免費。天下老百姓恨你這個助紂為虐的太尉入骨,老子豈有不花差花差之理?這討論久了,嗓子自然就啞了。再說我從未做什麼虧心事,上天自然不會讓我生病。倒是你天天做虧心事,可要小心些啊。」

司馬懿迄今為止沒有佔到半分便宜,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你聲音變怪了之後,詞鋒倒是犀利許多。我甘拜下風,不敢再同你作口舌之爭矣!不過有一件事情,還是必須說清楚的。炎漢相傳二十四帝,氣數已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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