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往勸臧霸

滿寵道:「將軍肯來投效,真是我大魏之福。我還有要事,就不多耽了,這便告辭。」說著長揖一禮,轉身便要離去。

孫觀奇道:「先生才剛到我這來,怎的便要走?難道是嫌我不會待客么?」

滿寵道:「實不相瞞,我還要趕到南宮,去勸臧將軍來投。」

孫觀冷哼一聲,問道:「不知皇上打算封他什麼官?」

滿寵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臧將軍原就為青州刺史,如今皇上只不過改封他為徐州刺史,另加封其為高唐公而已。」

曹丕雖派許褚引三千軍前去偷襲,但畢竟實力懸輸實在太大,他心裡也是沒底,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心想不用打戰,自己也就不用提心掉膽,自然是最好,於是他便遣滿寵說降孫觀之後,便前去說降臧霸。當然曹丕開給臧霸的官職,自然也是「特進」「侍中」之類的一大套,滿寵自然不敢通通說出來,不然孫觀興許就不會投降了。再說陳群挖空心思的開了散官的先河,從此官職的大小不一定要比品級,只從官號長度便能窺得一斑,是以權臣們為了顯掰,往往將自己官號弄得長達數十,甚至百餘個字,使得他人一時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幹什麼的了。如今曹丕給每個人許下的官職也都十分的冗長,滿寵自然記不得這許多,就孫觀這官職,來時他曾死死的記了十餘遍,這才記住,到了大帳前見到油鍋,心中一驚,又給忘了幾個,陳說之時便張冠李戴,將給臧霸的官爵拉了幾個來安到孫觀頭上,反正都是虛銜,記錯了倒也無傷大雅。

其實他也太多心了,臧霸位居孫觀之上,孫觀心中雖然不服,但也知他的本事遠勝於己,且自己之所以投靠曹操,便是經臧霸引見的,飲水思源,自己從沒打算能在官職上蓋過他,只要和他的差相彷彿,已是喜出望外,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了。當下他一聽臧霸的官職,不過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下大喜,眉開眼笑,道:「皇上給他的官職沒什麼變動,不如何吸引人,宣高怕不一定會心動。」

滿寵笑道:「方才仲台言道丁儀、丁廙兄弟曾在醉後說你和臧將軍有勇無謀,不堪大任。我想臧將軍心中也必不服,以其同姦邪小人同居朝堂,還不如重新回到皇上身邊來,這樣一來可免殺身貶謫之禍,二來又可高官厚祿,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何樂而不為?」

孫觀笑道:「那是,那是,其實我們原本就是跟著皇上的,只不過皇上一開始做得實在太那什麼了。我們心灰之下,便信了曹植的鬼話,受其調遣,哪想到……」說到這長嘆一聲,道:「唉,不提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什麼『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官職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沒想到官場裡面的竟也有這麼多門道。」

滿寵道:「這些其實都是舊官,只不過不常用而已,所以將軍不知道。這『特進』漢時就有,兩漢以加官從本官車服,無吏卒,只是食其祿賜,位其班位而已。如今皇上採納陳長文的建議,重修官制,特規定『特進』品秩第二,位次諸公,在開府驃騎之上,五時朝服,佩水蒼玉,無章綬,食奉日四斛,這樣一來,『特進』可以算是個很高的官職了。」

孫觀臉現驚詫之色,道:「哦,這些官原先就有?我怎麼不知道,看來從前這官我算是白當了,哈哈!嗯,這『特進』排班在三公之下,那我以後上朝時班次就只位於三公之下了?」

滿寵點了點頭,孫觀笑道:「那些個什麼驃騎將軍、車騎將軍,站班時都要站在我這個伏波將軍之後了?」滿寵又點了點頭,孫觀哈哈大笑,大聲叫道:「看他們以後還神氣個什麼勁!這官當真是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滿寵微微一笑,心道:「這『特進』只是排班時站得靠前一些而已,又沒有什麼實際用處,至於叫得這麼大聲么?這樣就把你給騙倒了,你還真是個傻瓜。」

他出生於三國時代沒看過現世的武俠小說,自然不知道武林中人為了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尊號,都要搞一個什麼「華山論劍」之類的盛會來,眾位武林高手相約於華山之巔各逞絕藝,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這些人拼著老命同他人放對,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天下第一」這四個字而已。其實這四個字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柴燒,當然也沒有什麼實際權力,至於為了它送了性命么?這道理那些武林中人也不是不懂,只是這四個字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得了之後,便可稱雄武林,揚名立萬,便可受千萬英雄豪傑的欽仰,這又怎不叫人為之癲狂,為之玩命?對這四個字完全無動於衷的人,放眼天下,怕還真找不出幾個來,可見「名」之為物,實對人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直可教人生死相許。

這官場雖不同於武林,但官職層層遞進,追名逐利之風肯是要比武林之中盛行許多。那幾個字的官職及上朝時的站位,對那些做夢都想往上爬的官員來說便顯得猶為重要。三國時朝廷之中「官職天下第一」便是三公,這三公乃是太尉、司徒及賈仁祿所當任的司空。這三人在上朝時站班總在最前,地位資望自然也就最高。像孫觀所封的伏波將軍雖說官也不小,但論起地位資望,和三公相比自是差了十七八級,如今這一「特進」,受封之人便可一躍而至三公之下,站班時竟然還在驃騎將軍之上,這兩個字看似不起眼,所體現出來的地位威望卻可想而知。受封之人雖非在一人之下,卻也已在萬人之上了。武林人士為了一個「天下第一」都要大打出手,「特進」這兩個字對當官的來說自也和「天下第一」的名頭差相彷彿,怎不叫人垂涎三尺,奮袖出臂,大打出手?孫觀這個畢生追求名利的大老粗,一知道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自然要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了。

陳群在官場中摸爬滾打了十數年,經驗老道,自然知道朝中官員對虛名有多看重,若他們對虛名一點興趣也沒有,那也就不會來當官了。至於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樣的傻官,放眼天下,怕也只有諸葛亮、鍾繇等廖廖數人而已,至於像賈仁祿這樣僅為「軍師將軍」和「軍師中郎將」相比少了一個字,噴將起來,不如何拉風,便覺得十分鬱悶的傢伙自然不在此列。陳群摸准了全天下官員的脾氣,於是便煞費苦心制定出這些有名而無實的虛銜,這每一個虛銜自然都是他絞盡腦汁的結果,其權責規定一聽之下便能讓人怦然心動,趨之若婺。孫觀又不是淡泊名利的高人,自然要上當。

孫觀見滿寵不答,自不知他心裡再想些什麼,便道:「這『特進』我算是完全明白了,這『開府儀同三司』也是以前就有的官兒?」

滿寵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漢朝的官,殤帝延平元年,鄭騭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儀同之名,便從此開始了。其實儀同三司並不具有開府的權利,只是在禮儀上和三公相同而已。如今皇上給此官職賦予了開府的權利,於是便有了『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官名了。」

開設府署、辟召掾屬這可是三公才有的特權,就拿這賈仁祿擔當的司空來說吧,司空可以任命長史一人,掾屬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屬四十二人。這八九七十二個大小官員官兒雖說不大,但好歹也是個官兒。最高的長史俸祿千石,其餘的也有三四百石的俸祿。而且任命不須經過皇帝,想任命什麼人,賈仁祿他老人家一個人說的就算。當然賈仁祿來三國時孤身一人,沒有什麼親戚,他這副臭皮囊原先的親戚也都死光光了,所以他既便想要任人為親,也無從任起。而和他關係甚鐵的幾個狐朋狗友,雖說官沒他高,卻也不屑到他府中混那幾百石糧食吃,這項優厚制度對賈仁祿來說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倒是一些窮苦書生,落弟秀才,爭著想當,終日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賈府門前游來盪去,翹首祈盼,希望他能點用,好以此為進身之階,以後便可在官場中混一個風生水起。搞得賈仁祿是頭大如斗,幾乎不敢出門。這項特權對賈仁祿來說沒什麼用處,但對其他人來說可就十分有用了,哪家家裡沒幾個親戚,沒幾個心腹?又有哪個人不希望結黨營私?有了這個特權,只要先將他們闢為掾屬,再慢慢的想法子將他們往上挪便是。是以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官自然炙手可熱,自魏朝開創以來,歷朝歷代一直沿用,且都將其做為一品文散官,直至明朝時方才罷廢。

孫觀一聽之下,也覺得這個官設得大有道理,心發怒放,一疊連聲叫道:「好!好!好!」一時心情激動,下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滿寵道:「既然將軍已明白了這些官職的含義,我就不多留了,這便告辭。」

孫觀笑道:「若非先生,我竟還不知當官原來可以這麼神氣。先生既然來了,先別著急走,我這就令人略備薄酒,為先生接風。」

許褚所引三千軍此時正隱於巨鹿郡大陸澤邊上的密林之中,苦苦等待滿寵的消息。滿寵怎敢多所逗留以延誤軍機,當下便道:「我還有皇命在身,要往勸宣高歸降,將軍的美意我心領了,好在將軍已歸我大魏,來日方長,改日我一定請將軍到我府上好好喝上幾杯。」

孫觀見他急於想走,略一沉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先生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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