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散官制度

薄落津臧霸軍前鋒大營,孫觀正與眾將商議軍機大事,忽有一小校進帳稟道:「帳外有一人,自稱揚武將軍滿寵,說有機密之事要面見將軍。」

孫觀皺起眉頭,道:「敵營之人來此何為?哼,不是想要煽動,就是想要反間。不見,不見。叫他趕快滾,不然亂棒打將出去!」

那小校應道:「是。」退了出去,過不多時,又轉了回來,道:「小人已叫他快走,還說遲則棍棒侍候。可他就是不肯走,還說將軍如今危如累卵,只有他才能轉危為安,若是他走了,將軍怕是沒幾天好活了。小人見他說的鄭重,這才又來稟告。」

孫觀微微冷笑,道:「這些說客就會危言聳聽。傳令下去,於帳前立一大鼎,貯油數百斤,下用炭火猛燒,待鼎熱油沸,再選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千人,各執大刀在手,從轅門一直擺到帳前。等這些都安排好後,你再領毛玠進帳,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對我說什麼?」

那小校也很想看看人被油炸的樣子,一臉獰笑,大聲答應,道:「是。」轉身退出大帳。

過不多時,油鼎立好,下置炭火,火焰熊熊燃起,頃刻間鼎熱油沸,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孫觀向那油鼎望了一眼,微微冷笑,又命武士分立左右,各執軍器,跟著令那小校去召滿寵入見。

滿寵在轅門外便望見有武士兩行,威風凜凜,各持鋼刀、大斧、長戟、短劍,直列至帳前。滿寵微微一笑,整整衣冠,邁步直入,來到帳前,又見鼎中熱油滾沸,咕嘟咕嘟的直響。滿寵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隨著那小校,走進帳來,長揖不拜。孫觀勃然大怒,道:「為何不拜?」

滿寵橫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堂堂揚武將軍,怎能向你這樣一個小小的中郎將下拜!」

孫觀怒道:「我軍所向披靡,已到薄落津,離鄴城不到三百里,曹丕轉眼便要滅亡,你這個揚武將軍已沒幾天當頭了,還是早些投降為妙。」

滿寵長嘆一聲,也不答話。

孫觀見他舉動古怪,滿腹疑團,問道:「你為何長吁短嘆?」

滿寵嘆道:「可憐啊可憐,可嘆啊可嘆!」

孫觀道:「哼,你欲效法酈生,掉三寸舌來遊說於我,就當像他一樣身入油鼎,有什麼好可憐可嘆的!」

滿寵道:「我來時皇上便說我將不得其死,勸我別來。我說孫觀又不是傻瓜,自會看清當前形勢,我到那之後,他必會善加禮遇,不會為難我的。沒想到我料事不明,當真愚不可及矣,怎不可憐,不可嘆?」

孫觀怒道:「你居然敢罵我是傻瓜!來人哪,將這……」說到這向滿寵瞧了一眼,見他面無懼色,心中一凜,問道:「你難道不知你將死在目前,為何不懼?」

滿寵哈哈大笑,道:「我早知必死,自然不懼。倒是你死到臨頭,竟不自知,殊為可笑。」

孫觀道:「我如何死到臨頭了?你且說來,若有半句虛言,不用他人動手,我親手將你扔入鼎中!」

滿寵向左右瞧了一眼,孫觀右手一揮,左右退出大帳,放下帳簾。滿寵向孫觀瞧了一眼,道:「將軍難道不知自己危如累卵?」

孫觀哈哈大笑,道:「如今鄴城指日可破,大功只在目前,我又怎會危如累卵?」

滿寵道:「請問將軍,如今子建寵任之人可是將軍么?」

孫觀搖了搖頭,道:「不是,是丁儀、丁廙兄弟二人。」

滿寵道:「原來將軍也知子建寵幸的乃丁儀、丁廙二人。我素知此二人恃才傲物,不將任何人瞧在眼裡。將軍如今憑一己之力攻下鄴城,安邦定國,功德巍巍,管仲、樂毅之流亦不過如是。試想子建又怎會不對將軍另眼相看,而丁儀、丁廙二人見將軍奪了他們的寵幸,又怎會心服?此二人可直入子建宮中,同其飲酒吟詩,稱兄道弟。要說將軍一句壞話,直是易如反掌。而將軍遠在千里之外,難見人主一面,又如何辯白,不危何待?」

孫觀尋思丁儀、丁廙素日言行,心中一凜,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伸手一指邊上的胡床,道:「請坐。」

滿寵並沒有依言而坐,接著道:「將軍覺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孫觀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這兩個卑鄙小人,整日價陪著皇上濫飲,醉後便胡言亂語。還說我和臧將軍有勇無謀,不該放任在外統軍,否則早晚要壞大事。我早就想將他們斬盡殺絕,以泄我心頭之恨,只恨沒有這個機會。」

滿寵道:「我這倒有一條萬安之計,想陳說於將軍之前,不知將軍肯聽否?」

孫觀道:「先生請講。」

滿寵道:「將軍陳兵設鼎,又豈是待客之道?」

孫觀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想試試先生之才,並沒有惡意。」說著便叱退武士,並讓他們走時,順便把油鍋帶走,再找兩頭羊扔裡面,晚上好開涮。眾武士眼見炸人的好戲看不成了,大失所望,唯唯諾諾,將油鍋撤走。孫觀道:「這下先生可以說了吧。」

滿寵來到他邊上坐好,從容道:「如今皇上已認識到錯誤,下定決心痛改前非,禮賢下士。皇上說了,只要將軍肯來投效,當即封將軍為侍中、特進、伏波將軍、光祿大夫、散騎常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領青州刺史、扶柳公。」

孫觀聽他嘰哩嘟嚕的說了一長串,愣是一個字沒聽懂,說道:「慢來,慢來。你剛才說曹丕想要封我什麼官,我沒聽明白,你再說一遍!」心想自己連曹丕封給他什麼樣的官職都沒搞明白,太也差勁之至,再說如果這些官職都是諸如弼馬溫之類的小官,雖一口氣加上了十來個,又有何用?自己沒搞清楚便一腳邁將進去,豈不是虧大了。

原來曹丕下詔罪己之後,當即便去找了陳群。這個政治天才憑一己之力想出了九品中正制之後,不由得有些自鳴得意。可他還沒高興幾天,便聽說賈仁祿創出了科舉制度,並由劉備在境內推廣施行,不禁大吃一驚,忙令人趕到長安詳細的打聽科舉制度的具體措施。由於賈仁祿十分愛顯掰,根本沒打算瞞人,是以那人十分輕鬆的打聽到了科舉制的整個運作流程,回報陳群。陳群聽完之後,面若死灰,當即向曹操告了三個月假,獨入深山,結了小小茅屋一間,一連三月足不出戶,爭取想出一個更加優秀的制度來蓋過科舉制度,但想到腦袋都快要炸裂開來,也只是在小處有所成就,始終不能成一套自成體系,融會貫通的用人制度來。他哪知這科舉制是歷經千百年,經過無數前輩高人補缺補漏、不斷完善方始成型,賈仁祿也只不過是清宮戲看多了,被劉備問道時,為了救急,盜用前人成就,隨口噴出而已。還道是他一人孤心苦詣自己想像出來的。心灰之下,對賈仁祿的聰明才智,更是佩服,甘拜下風,不再鑽研。

此時曹丕來找他請教如何才能尊顯有才能的人,使其甘心情願的為自己效力。陳群一聽之下,好勝之念又起,心想既然在選人制度上輸了一籌,在官職制定上,自己決不能輸,一定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官職爵位制度出來,看賈仁祿還怎樣超過自己。當下他便對曹丕說道要想讓賢才樂於為己所用,就必須要對現今的官職制度加以改革,創造出一套更加完備的官爵制度出來。

曹丕聽後連連點頭,深以為然,便給他三天時間,令他迅速拿出一個制度來。由於時間有限,他沒法再入深山結廬,閉關修鍊了。只好在家中找了間小黑屋把自己關將起來,一連想了三日三夜,終於創出一套完整職官制度出來,這日一早他便瞪著個熊貓眼,拄著拐杖來到皇宮中見曹丕。

曹丕只三天沒見,便見他瘦得皮包骨頭,嚇了一跳,忙詢問原由。陳群不敢隱瞞,將自己苦思三日方想出一套制度之事說了,曹丕大由感動,拍拍他的肩頭,稱讚幾句,便問他這套官職制度到底如何。陳群一一說了,曹丕聽了之後十分滿意,當即下旨頒行。

其實這套制度聽起來十分神秘,說白了其實一錢不值。就是在原有的實官基礎上,加了一大堆有虛名而無實權的官職。從此之後,官職便分為兩類,一類具有實際行政職能,有權發號施令,打人屁股。另一類則代表官僚的品位高下,聽上去十分拉風,其實一點屁用也沒有。而這類代表品位高下的官職的權責規定大抵只是徒具其名,但它們卻具有不容忽視的品位意義,用來增添榮耀、加重資望及賦予待遇。

秦漢官僚的頭銜相當簡潔,大多不過一官而已,官名加上爵位一般不會超過十個字。像劉備往見諸葛亮時對小童說的:「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皇叔劉備」這一長串官銜在那個時代已經算是異類了,所以那小童才會感到厭煩,覺得他的官名實在太長,一時也記不清楚。好在諸葛亮生於漢末,若是他出生在魏晉,那小童聽到其時大官的頭銜,估計就要口噴鮮血,倒地而死了。

自從陳群開創了九品中正制之後,這一切就變得大為不同了,由於當時的官員不再以石數的多寡來區分高下,而是以品級的高低來區分,品位類官職便應運而生,再經歷朝歷代的演變,到了唐宋之時猶為突出。官僚的頭銜疊床架屋,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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