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榻上苦諫

賈仁祿奇道:「你們認識!」

桂花回想前事,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哭了一會,方點頭道:「我為太后時,她是我身邊的宮女叫彩英。」

賈仁祿輕輕拍了拍額頭,道:「頭疼!不成,老子現在連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你這一杆子又將老子整到永漢、光什麼年間去了,老子哪受得了啊。」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先下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成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看來又有故事可以聽了,這不要錢的評書要是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這大主意你拿,我聽聽就行了。」說著端起茶碗飲了一口,擺出一副聽評書的架式來,讓人忍俊不禁。

桂花見彩英一臉錯錯愕,顯是想不到名滿天下的賈軍師居然是這麼一號人物,不禁噗嗤一笑,說道:「他整天都是這樣瘋瘋顛顛的,別理他!說說這些年你都到了哪了。」

彩英回首前塵,臉上一紅,又是驕傲,又是傷感,驀地里流下淚來,道:「奴婢前些年跟皇上在一起,後來……」

賈仁祿插口,道:「你這不是瞎扯蛋么,你若一直在許都服侍皇上,曹操如何肯放你出來,你又怎會半夜跑路,落難荒郊?」

彩英道:「不是許都的那個皇上,那個皇上是董卓的立的,奴婢從沒當他是皇上。」

桂花身子一震,顫聲道:「你是說你跟辯兒在一起,他在哪?」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還以為他早已經掛了呢,沒想到還在。自從桂花知道劉蒙是假劉辯之後,對找尋劉辯已不報任何希望了,於是乎連太后也不當了,甘願跑到老子府里來當桂花。她好不容易死了心了,劉辯在這時冒出來,她說不定又會蠢蠢欲動,這天下可又要大亂了。」

只聽彩英嘆了口氣,哽咽道:「皇上在十多年便已……便已……」說到這裡喉頭哽住,泣不成聲。

桂花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地道:「死了?」

彩英點了點頭,伏在桂花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桂花雖說早就料到當是如此,聞言還是如遭電擊,怔在當場,臉如死灰,呆若木雞。

賈仁祿吁了一口氣,道:「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劉辯這麼一嗝屁,天下就此太平無事了,可謂死得重於泰山矣!老子要好好為他默哀三分鐘。」哭喪著臉,開始默哀。

桂花愣了半晌,眼淚流了下來,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彩英道:「那年皇上逃出洛陽中途和娘娘失散,逃難途中遇到奴婢。奴婢當時以為他是鞏碩,見他孤身一人逃難,便和他作一路。那時皇上說他無家可歸,於是我見他十分可憐,便決定先將他帶到我家裡,再作區處。我們兩人混在人群中,歷經艱險,好不容易才跑到奴婢的故鄉屯留。從那以後皇上便在我家裡生活下來,奴婢家裡有幾畝薄田,還算殷實。皇上去後便幫著爹爹種田,這日子勉強還算過得去。一個偶然的機會,奴婢得知了皇上的身份,一時大膽,便和他……和他……」說到這裡暈紅上面,低頭玩著衣角,嬌羞無限。

桂花摸了摸她的頭髮,笑了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多虧有你照顧他,我都不知該怎麼感激你才好。那後來呢?」

彩英道:「後來爹娘發現了我們的關係,雖然十分震怒,但也無可奈何。其時他們還不知道鞏碩就是皇上,便私下作主讓我們倆成婚,婚後奴婢生下一子,一家三口過得倒也十分舒心。可是好景不長,興平二年村中疫醫流行,皇上丟了帝位淪為農夫,心情原本就不佳,加之疫病侵襲,很快便一病不起,奴婢心中焦急,請了無數個大夫,將家裡所有積蓄都用盡了,這病總也不見好,不久皇上便……便……」說到這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賈仁祿暗暗嘆了一口氣,道:「少帝這樣死了,倒也值了。在死之前,他好歹還有幾畝良田可以種,一個老婆可以愛,一個兒子可以疼。獻帝雖說錦衣玉食,但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相比起來少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忽地心念一轉,腦海中冒出了一絲念頭,跟著便是一陣暈眩,適才所想轉瞬之間便即忘卻,尋思道:「不對,剛才老子想到了什麼,好象有哪裡不對,不知怎的竟想不起來了……頭疼……算了,就這樣吧……」

桂花悲從中來,一把將她摟住,道:「可憐的孩子,可苦了你了。」二女抱成一團,泣不成聲。貂嬋、甄宓覺得她們十分可憐,也陪著灑下幾十行眼淚。

霎時間大廳上眾女大放悲聲,令賈仁祿鬱悶不矣,心情一煩,這病不免又加重幾分,正要揮手叫道:「別號了,再號你們就要給老子辦喪事了!」卻見梅花急匆匆而來,道:「啟稟老爺,諸葛軍師及數十位大臣聯袂而來,說有要事要求見老爺。」

賈仁祿怔了一怔,這話剛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失聲叫道:「不會吧,來興師問罪了?」掙扎著站起便要逃到被窩裡躲起來。

甄宓搖頭,道:「不像。可能是孔明等人沒能勸服大王即位,便來請先生拿主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可老子腦子裡一團漿糊,能出什麼主意啊?」

甄宓道:「幾十位大臣聯袂而來,可不能得罪,先接進來再說,這主意可以慢慢商量。」

賈仁祿點頭道:「好吧,先把桂花、彩英讓到秘室哭去,她們這一哭不要緊。若被眾文武發現了,給老子安一個勸大王登位時不到場死諫,卻縱容婢女大放悲聲,心懷怨望,大逆不道的罪名,老子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削的。」

甄宓點了點頭,令紅袖引二女到秘室中繼續她們未完成的事業,有分教長城尚未倒塌,孟姜女仍需努力。

二女走後,甄宓令梅花延請眾文武,跟著便和貂嬋扶著賈仁祿進了內堂。

梅花引著諸葛亮等人來到前廳,好在貂嬋治家有方,擴軍備戰,府中婢僕以百數。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雖不常見,但眾婢僕經驗豐富,倒也不會手足無措,眾文武才各自找地方坐好,一隊隊婢女魚貫而入,奉上香茗。

環佩聲響,賈仁祿在貂嬋、甄宓攙扶下,從內堂又轉了出來,道:「咳……咳……在下偶染風寒,身體不適,不能到門口迎接眾位大人,還請眾位大人原諒則個。」

諸葛亮道:「時間來不及了,就別客套了,仁祿速回到榻上躺好。」

賈仁祿莫明名妙道:「卻是為何?」心道:「老子才剛出來,你又要老子回去,這是唱得哪出啊!」

諸葛亮道:「沒時間解釋了。」對貂嬋、甄宓說道:「二位夫人速扶仁祿到榻上躺好。」

甄宓素知諸葛亮智計出眾,點了點頭,扶著賈仁祿回到榻上躺好。諸葛亮命眾婢僕撤了茶具,引著眾文武緊隨而入,四下一瞧,見一道屏風後是一扇側門,甚是隱敝,可以藏人,微微一笑,令文武藏於屏風後側門外,自己則來到卧榻邊坐好,對賈仁祿說道:「時間緊迫,長話短說,一會大王便要來探病……」

賈仁祿心念一轉,心道:「三國里有這出,諸葛亮詐病勸劉備登基,可巧老子在這時生病了,他就把這一出安到老子頭上了。這傢伙連病都懶得詐,還真他媽的有夠懶得!」咳嗽兩聲,道:「先生勿言,老子知道了,先生速退入屏風後藏好,一會大王來了,老子自會應付。」

諸葛亮沒想到他這麼快便明白了,怔了一怔,點點頭,道:「嗯,大漢江山能否復興,可全看你的了。」

賈仁祿心道:「你沒看老子發燒近四十度嗎?再給老子壓這麼一副重擔,不怕把老子壓死啊!」說道:「老子一定儘力而為。」

諸葛亮正要說話,忽見一女匆匆走進,正是蘭花,道:「啟稟老爺,大王來了……」

諸葛亮暗叫來得好快,騰地站起,一閃身躲到了屏風之後。

賈仁祿笑了笑,心道:「這傢伙輕功倒好。」有氣無力的道:「扶我起來,我要出去迎……」

腳步聲響,一人在門外說道:「生病了就別亂動,好好躺著。」說著邁步進屋,正是劉備。

甄宓等人當即跪倒行禮,賈仁祿掙扎著便要站起,劉備忙將上兩步,扶他躺好,道:「你我君臣相得,這套繁文俗禮,就免了吧。」

歷史上諸葛亮生病是裝的,賈仁祿這次生病可是貨真價實的。劉備見他兩眼無神,嘴唇乾裂,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如同摸到了一柄燒紅的烙鐵一般,十分燙人,大失驚色,問道:「仁祿所染何疾,如此嚴重?」

賈仁祿雖燒得糊塗,三國演義里諸葛亮的台詞倒還記得,答道:「憂心如焚,命不久矣!」心道:「三國時醫療技術太差,發高燒是能燒死人的,老子要真這麼死了,豈不太也差勁?若有人問起來名震天下的賈軍師是怎麼死的,貂嬋答曰『發高燒燒死的』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劉備哪知他心裡在想這些亂七八遭的東西,問道:「仁祿所憂何事?」

賈仁祿咳嗽兩聲,道:「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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