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避居滎陽

賈仁祿忙向後退了一大步,已是不及,那團污穢不堪的嘔吐物還是濺到他的衣袍上,賈仁祿眉頭大皺,將外袍脫下,遞給紅袖,喝道:「他媽的,老子這身行頭可是名牌,卡爾屁丹知道不?你吐在老子身上,老子一想起來就噁心,這衣服還怎麼敢穿?不行,你得賠!」

劉封哈哈大笑,道:「賠,不就是錢嘛,我賠!呃!」哆哆嗦嗦地伸手進右袖中掏摸了半天,摸出十吊錢來,重重地放在桌案上,道:「夠了么?」

貂嬋拎了件錦袍來,為他穿好,賈仁祿道:「他媽的,老子這件袍子可是蜀錦做的,貂嬋一針一錢親手縫的,這可是無價之寶。老子一向捨不得穿,一直壓在箱底。今天主公大宴群臣,老子才將它從箱底里刨了出來,武裝上去,前後不到幾個時辰,便被你弄髒了。你就用十吊錢打發老子,當我是要飯的啊?」

貂嬋聽賈仁祿說她做的錦袍是無價之寶,十分高興,笑靨如花,對劉封說道:「不就是一件錦袍,值得什麼?別理他。」

劉封又從袖中掏出二十吊錢來,道:「我身上的錢都在這了,先拿著,不夠明……天,呃……明天到我府上去拿!」張開雙臂,仰面朝天,大聲道:「你的衣袍髒了,我賠你。我的妹妹跟……跟……呃……跟了別人了,誰來賠我!」頓了頓,又大聲叫道:「誰來賠我!」說完放聲大哭。

賈仁祿嘆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驀地里覺得不對勁,一臉驚詫,問道:「妹妹,你說她是你妹妹!」

劉封心情激動,酒勁上涌,一張臉漲得通紅,身子晃得更加厲害。賈仁祿本想上前扶他坐好,但又怕他吐自己一身,右手一揮,紅袖會意,扶他坐好。劉封定了定神,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瞞軍師了,軍師可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情景。」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都猴年馬月的事了,誰還記得起來?」

貂嬋沉吟片刻,道:「我還記得,當時公子偷了一家店鋪的幾張燒餅,被店小二抓住當街毒打,正好我們經過那裡,替公子解了圍,使君還收公子為義子。」

劉封問道:「那後來呢?」

貂嬋一臉迷茫,道:「後來?後來這事不就……對了,後來公子帶我們到一所破舊道觀之中找尋妹妹……」說著向劉封瞧去,道:「你是說……你是說……」

劉封苦笑道:「對的,這個所謂的單于義女,現今的劉使君夫人,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賈仁祿覺得天下最匪夷所思之事莫過於此,一臉難以置信,表情十分古怪,道:「這也太巧了吧。」

劉封向他瞧了一眼,道:「別說是軍師,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事實確是如此。」

賈仁祿道:「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你就啥也別想了。如今她嫁給主公,便算是徹底脫離苦海了,你當替她高興才是啊?」

劉封握緊了拳頭,道:「高興個……個屁!她雖是我的妹妹,但我們之間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們曾被一個大壞蛋擄了去,因此相識,後來那大壞蛋對我們相當暴躁,肆意虐待,我們不堪其辱,便逃了出來,其後便相依為命。初時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便哥哥妹妹的亂叫,久而久之便叫順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其實我們根本就不是兄妹。」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

劉封點頭道:「嗯,算是吧,可你在宴會上也看到了,她那眼神簡直就像完全不認識我一般。為了她,要我死都願意,可是她……可是她……為了榮華富貴,視我如同路人,無情無義,簡直豬狗不如!」說著端起案上的茶碗,奮力一擲,啪的一聲,茶碗摔個粉碎,茶水濺了一地。

梅花、紅袖嚇得花容失色,忙將劉封觸手可及的貴重物事一一收起,以防他再亂砸。賈仁祿笑了笑,心道:「這兩小妮子倒挺機靈的,知道心疼老子的家當,真是好樣的,下次給她們長工資!」說道:「公子且息怒,這裡面可能有些誤會。」

劉封一張臉漲得通紅,怒道:「誤會,誤會,這怎麼可能是誤會?」定了定神,又道:「那日我在藍田街上第一次見到她時,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很奇怪,便一路跟蹤,可出城沒走多遠,便被她發現。我們打了一架,其後都冷靜下來,問明原委,這才發現她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後來我們便背著楊先生私下裡來往。我和她自幼便相依為命,那時我只覺她很可憐,照顧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沒有別的念頭。如今我們都長大了,情竇初開,和她相處久了,自然產生感情。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心想爹爹若不同意,最多說我胡鬧,打我一頓板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打算和爹爹講明。可她卻說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不能因一件小事,壞了前程。如今她身份微賤,爹爹一定不會同意的,是以最好不要和爹爹說知,以免爹爹勃然大怒,對我不利。」

貂嬋道:「她說的沒錯啊,這可都是在為你著想。」

劉封沉吟良久,緩緩地點了點頭,續道:「她還叫我勤功韜略,努力習武,多多立功,到時爹爹心裡高興,便不會再計較身分答應我們的婚事。」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這小子前段時間突然老實下來,原來竟是這麼回事。」說道:「她說的沒錯,這樣用不了多久你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劉封哈哈大笑,道:「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哈哈!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做夢都盼著這一天。為了這一天,我發奮讀書,頭懸樑錐刺股,在戰場上捨生忘死,奮力博殺。到頭來一場辛苦為誰忙?你們說說,一場辛苦為誰忙!」

賈仁祿嘆了口氣道:「這樣的結果的確出人意料,也難怪公子會生氣。」

劉封道:「生氣?我不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哈哈,為了這樣的女子生氣不值!我終於看清她的真面目,十分開心,拿酒來,我要好好……呃……喝兩杯。」

賈仁祿心道:「還喝?你也不怕醉死。」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因此家裡若不辦宴會,是沒有酒的。這會天色已晚,酒鋪都關門了,想喝酒只有等明天了。」

劉封道:「堂堂衛將軍府上沒有酒,說出去誰信?你也別小氣,我又不白喝你的,我給錢!」

賈仁祿心道:「娘的,要喝上你的狗窩喝去,跑到老子這發酒瘋,這叫什麼事啊!」向貂嬋瞧了一眼,貂嬋道:「真是抱歉,家裡實在是沒有酒,公子還是暫且忍耐,要不我親自做幾樣小菜,當給公子賠罪。」

劉封搖了搖頭,道:「算了,沒有酒……呃……就沒有酒,不喝了,不喝了,一場辛苦為誰忙啊!」說著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貂嬋和賈仁祿對望一眼,輕聲嘆了口氣,賈仁祿道:「事已至此,公子氣也無用,還是想開些,天下何處無芳草,公子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呢?」

劉封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天下何處無芳草,說的好!這樣的無情無義的女子,便當她死了,不想也罷,憑我現在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說到此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當真比哭還難看,出了一會神,又道:「可要我忘記她,又怎麼能夠?」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天下之大,長得十分相像的人比比皆是,你真確定是她,可別認錯了人,讓人看了笑話。」

劉封十分肯定地道:「我一眼便認出是她,不會有錯的,絕對不會有錯的。」

賈仁祿道:「那就沒法可想了,這年頭傍大款,攀高枝的女子多了去了,像她這樣做倒也不奇怪。」

劉封道:「如今她竟然是我……竟然是我……」心中憤怒已極,這聲「娘」怎麼也叫不出來,接著道:「唉,我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賈仁祿點頭,道:「嗯,你在長安總是要和她見面的,這樣對雙方來說都十分尷尬,相見不如不見。」低頭沉思片刻,心道:「姜維當年遭黃皓誣陷,為避禍亂,便託言防備曹魏,屯田沓中,這個主意當真要得。如今把劉封安在長安,早晚要出大亂子,不如將他支出去穩當。」又道:「滎陽處陳留、洛陽之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尚缺一員大將鎮守,我改日和主公說說,讓他把你派到那去如何?」

劉封沉吟良久,點頭道:「我不想再見到她了,多謝軍師成全。」

賈仁祿道:「那就這樣吧,時候不早了,公子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貂嬋道:「早禁夜了,你讓公子回哪去啊?紅袖去安排一間客房,讓公子居住。」

紅袖應是,扶著劉封退了下去。

賈仁祿向貂嬋瞧了一眼,道:「也不知老子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貂嬋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讓他到外地散散心,冷靜冷靜也不是什麼壞事。」

賈仁祿打了個哈欠,道:「他媽的,總算是大功告成了,先親個嘴,然後睡覺!」伸手將她攬到了懷裡,低頭便向她的櫻唇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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