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水出神異

二月十八這日轉眼便到,前幾日劉備以命人先於渭河之濱築好了高壇一座。這日一早劉備便領著趙雲、賈仁祿等文武官員趕赴祭壇,張飛早已領著一千軍馬於壇下護衛,保護措施自是做得極為嚴密。

祭壇周遭數里的河岸之上,布滿來看熱鬧的百姓。一時之間,渭河兩岸,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捱捱擠擠,真可謂是毫無立錐之地。這愛看熱鬧也可算是人之天性了,不少百姓昨天夜裡便趕到此間,就是為了擠佔一個好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看劉備是怎麼肉坦謝罪的。到時也好添油加醋一番,製造出各種各樣的版本,到十里八鄉胡亂散播去。

午時,劉備扒光上身,手持清香,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祭壇,來到壇上跪好,望天拜了三拜,焚香於爐。左右捧著祭文一道遞上,劉備恭敬接過,高聲誦讀。其上言道自己無德先能,忝居大位,不能上安天下,下撫黎庶。卻招至天罰,貽禍百姓。如今百姓無罪,自己願以身替百姓受罪,請上天降罰於他,不要加害百姓,普降甘霖,以解旱情。這篇文章文辭古雅,催人淚下,極盡騙人眼淚之能事。也不知是哪個腐儒所作,左右不過是徐元直、鍾元常等人,反正不是賈仁祿這個文盲草包。

劉備本就是一流的演員,這種場合倒也見得多了,絲毫不卻場,這篇文章一路念將下來,聲情並茂,讀著讀著便使出看家本領,眼淚不由自主的灑將出來。眾百姓原本十分痛恨劉備,恨不得上台將其生吞活剝,但聽了這通演講,漸漸心平氣和,受其所感,不覺悲從中來,灑下了幾滴眼淚。

正誦讀間,忽地渭河之上傳來一聲極沉悶的響聲,跟著便是嘩嘩、轟轟之聲大作,平靜的渭河忽地波浪翻滾,浪花四濺,好似被某種神密的力量在其上攪動一般。眾百姓不明所以,嚇得面如土色,沖著河水翻騰之處,指指點點,亂吼亂叫,有的說是:「河伯發怒」有的說是:「龍王顯聖」各種說法,莫衷一是。

那些為了看劉備如何肉坦,昨夜便排隊搶位置的人離河岸較遠,不由大喊:「可惜」,白白錯過了這麼好的一個花邊新聞,紛紛手搭涼棚,翹足觀看,距離遠了看不真切,不住大叫:「咋了?咋了?」

這時水聲越來越響,直如山崩地裂一般。百姓們的響聲也隨之越來越高,將劉備朗讀祭文之聲給蓋了過去。渭河水面像燒開了一般,氣泡亂冒,驀地里水面螺旋下陷,繞著一點圓心急速的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旋渦。如斯之威,在場諸人,從所未見,不由嚇地雙膝發軟,或坐或跪,口中念念有詞求著各路知名的不知名的神仙保佑。

那大旋渦越旋越旋急,越轉越快。正在這聲,岸上有一個眼尖的傢伙,手指旋渦,大聲喊道:「快看!水裡好象有東西!」

眾人順著那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旋渦之中漸漸浮起了一塊厚重的石碑,其上刻得有字,隨著文字逐漸浮出水面,眾人便看得清清楚楚,乃是六個篆文大字云:「此碑見,漢室興!」百姓之中有識得篆文的高人,大聲的念將出來。百姓一聽便知是天降祥瑞,出此碑以示漢室復興。忙跪好身形,沖著石碑不住的叩頭,霎時間沿岸數里,儘是跪地磕頭的百姓。

賈仁祿本就人來瘋,見機會難得,哪有不發瘋的道理,扯著嗓子於壇下喊道:「劉使君一心為民,願代百姓受罰。上天憐憫,特出神碑以示漢室將復興!」

趙雲、郭淮等人跪伏於地道:「漢室復興!」眾百姓受其喊聲所感,胸中熱血沸騰,大聲喊道:「漢室復興!」「漢室復興!」其聲如浪,此起彼伏喊成一片,竟將轟轟的水聲給蓋了過去。

劉備誦文已畢,站起身來,雙眸熠熠,面對渭河高舉雙手,大聲喝道:「漢室復興!」

眼見著那石碑又高又厚,估計有上千斤重,卻被河水螺旋之力托在半空,懸停良久。這樣情景眾人連做夢都沒夢到過,根本就非人力所能完成。眾目睽睽之下,百姓們看得十分真切,根本就不是幻覺。此時他們除了想到是神仙所為之外,還能想到什麼,因此他們除了磕頭之外,也不能再做什麼來表達自己對鬼神的敬畏。

那個旋渦持繼旋轉了近小半個時辰,方漸漸消失,河面也恢複了平靜,那個大石碑便又沉入河中。

劉備手指河面,道:「快派人去將那石碑打撈上來。」

百姓們不待劉備兵士上前,便自發組織人手,想盡辦法,費盡心力,這才將那石碑給起了出來,置於河岸之上。一時之間觀者如堵,只見石碑正面便是六個篆文大字:「此碑見,漢室興!」背面密密匝匝刻了數行文字,均是篆文,認識之人極少,不由面面相覷。過不多時,一位精通篆文的中年書生硬擠將進來一看,手捋長須,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邊上的百姓急道:「上面說的是什麼啊,快念念!」

那中年書生道:「這上面文辭太古雅,說出來怕沒幾個人聽得懂,我把大概意思給說出來吧。漢初有一軍師姓張名良,他夜觀星象,算出大漢歷二十四帝之後,當有一難。其後當有劉姓帝胄復興漢室於長安,是以特製此碑沉於渭河之內。言道若有劉性子孫親祭此河,此碑便現,那人便是興復漢室之人。」

那日看告示之時口口聲聲喊著要劉備滾蛋的老者正好也在前排,聽了不住點頭,待那中年書生說完,便問道:「這張良是誰啊?他有何本事?」

那中年書生道:「這張良可了不得,他可是神仙下凡,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佐漢興劉。漢室一統之後,他便隱居鄉里,修道成仙去了。這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那老者不住點頭,道:「原來如此。」

那中年漢子掐指半晌,方道:「我算了過,高祖旺於西都長安,傳了一十二帝。光武旺於東都洛陽,正好也傳了一十二帝。到如今正好是二十四帝,這天下大亂,諸侯紛爭,便是張良所說之難。今日劉皇叔撫有關中,親祭渭河,神碑便現,他便是興復漢室之人!」

那老者神情激動,雙手亂顫了一陣,繼而手舞足蹈,大聲叫道:「我就說了嘛,這劉皇叔是漢室貴胄,那就是上天派下來,解人苦難的,如何還會得罪上天。什麼大旱便是因皇叔入主關中而引起的,純屬放屁,我向來不信。可他娘那些王八糕子亂嚼舌根,硬說就是如此,我就是不信。可說得人太多,我又管不過來,真氣死我了。我就說呢,如此貴人,便該天降祥瑞。如今神碑出現了吧,我說的沒錯吧!我早知會是如此,可你們就是不信。唉!這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咳……咳……一生氣就咳嗽,真的是老了。」說完便又咳嗽不止。

這個老者估計是做舵工操船的,數十年浸潤下來,這見風使舵的功夫果是非同一般。說出來的話,只一瞬之間便完全兩樣。在場大多數人,不明就裡,竟紛紛嘆服這位老者有先見之明,不住稱揚。這一頂頂高帽貫將下來,那老者早已抵擋不住,飄飄欲仙,手指亂比,唾沫橫飛,在那胡言預測未來,好似自己便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一般。

那日念告示的青年正好也在,聽他越吹越邪乎,把劉備贊到天上去了,一會說他是某星某宿下凡,一會又說他曾到過某某山得某某仙指點,一切大事小情,詳盡明白。便是劉備本人都不知道,他卻好象親眼見到過一般。那青年不由白了他一眼,悄聲對邊上的人道:「別理那老頭,那天我念告示之時,便聽他口口聲聲喊著讓使君滾。現在他又早知道會天降祥瑞,什麼話都他一個人說了,我們還說什麼,這叫什麼人嘛!」

邊上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上去像那青年的親戚,對他說道:「小聲些,他一大把年紀了,你說人家是聽他的還是聽你的?這樣的人現在太多了,人家還就愛聽這個,你有什麼辦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總能為了這一點小事同他打一架吧。」

那青年道:「也是,不過我實在看不慣這種人,這裡也沒什麼好看了,我們走吧。」

那中年漢子,點了點頭,隨著那青年人悄然而退。這時那個老「神仙」還在那胡亂吹牛,正吹得口乾舌燥,這主線大綱早已亂得不能再亂,無法自圓其說之際。人群中發起喊來:「劉使君來了!」「快讓道!讓使君過去!」喊聲響處,人群自動分開兩邊跪好,讓出一條道來。

劉備在趙雲、張飛的護衛之下,昂首而入,來到石碑近前一看那碑文,不住地道:「我安敢當此,我安敢當此。」

剛才吹牛的那老者已跪伏於地,道:「劉皇叔,你當不起,誰還能當得起。我打小便在這渭河邊上長大,從沒見過如此情景。如今神碑即現,皇叔便是中興之主,這誰要敢說他不是,那得先問過我這把老骨頭!」說著便在胸脯上猛鑿了幾下,那皮包著骨頭的胸膛如何能承受如此巨力。沒鑿幾下,便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那老者知道厲害,忙收回手去。

劉備忙將那老者扶起道:「我何德何能,不敢當,不敢當。如今這大旱難消,我毫無辦法,豈是什麼中興之主。留侯之言太也玄虛,恐是另有其人。」

那老者道:「這大旱常有,可這神碑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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