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直人楊阜

貂嬋一見賈仁祿的樣子,便知眼前這位落魄青年非同一般,道:「楊先生,這位劉封公子,便是劉使君之義子,使君放在我們這裡教導。可是仁祿事忙,我又不通文墨,最近都是一位朋友在幫忙,那人也是事忙,不知先生是否願意?」

現今的賈仁祿,自和初到之時不可同日而語,那是遠近聞名。最近在淺水原一場精彩的卻月陣秀,更使他在關隴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他的大名,都可醫小兒夜哭,不必他在鬼哭神號了。楊阜聞其名久矣,一直無由拜見。如今在大街之上見到,卻見他雖其貌不揚,但平易近人,言語有禮,絲毫不耍大牌,沒有半分明星架子,心中更是受用,便道:「能教劉公子在下自是求之不得,但恐才疏學淺,誤了公子。」

賈仁祿笑了笑,道:「誤不了,就你那觀人於微的學問,就夠他練上一陣子的了。」

楊阜道:「這哪裡是什麼學問,讓諸位見笑了。我適才言語魯莽,得罪了別駕大人,還請恕罪。」

張松橫豎看不慣這種寒門出身窮酸書生,長眉一軒,微一擺手,道:「哪裡。」

楊阜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不知別駕來此所為何事?」

張松捋須道:「漢中張魯欲攻伐益州,我家主公十分惶恐,我便自告奮勇,前來借兵。」

楊阜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我聽聞漢中張魯僅有漢中、上庸二郡。而益州轄下十數郡數十縣,兵馬數倍於敵,且有劍閣、綿竹之險,自保綽綽有餘,為何還要外求救兵?」

張松聞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冷冷地道:「劉季玉暗弱無能,兵馬久不訓練,不能當得大兵。」

楊阜見其提及主公名諱之時疏無恭敬之意,眼珠一轉,已明白個三五分,微微冷笑,道:「原來如此,永年既為別駕,果然忠於其主。不憚蜀道崎嶇,不遠千里而來借兵,如此忠誠,實在令人敬佩。」

張松臉色半紅半紫,原本就猥瑣的臉龐變得更加的難看,言不由衷地道:「身為臣子,為主分憂,義不容辭。」

楊阜轉向賈仁祿,問道:「不知使君可願借兵?」

賈仁祿笑道:「明公有心解益州之難,但隆冬時節,無法出兵,只能等明年再說了。」

楊阜道:「在下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賈仁祿道:「先生請講。」頓了頓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我看剛才經過的那家酒家不錯,不如由我做東,大家一起到那去喝兩盅。」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了賈仁祿所說的那間不起眼的小酒館內,找了一間齊楚雅間內。店小二見有貴客,眉開眼笑,口中吆喝,往來如梭,不多時,酒菜擺好,眾人談談說說,開懷暢飲。

楊阜飲了數爵,道:「如今曹操覬覦河北,軍師為同他搶時間,急取關中、涼州。這城可急取,民心不可驟服。現今使君當以息兵安民為上,若急於求成,大動干戈。則未見其勝,先見其敗。」

張松道:「義山說得有些危言聳聽了吧,皇叔仁義布滿海內,百姓向服。加之仁祿、元直用兵如神,為之羽翼,定取天下易如反掌。你這個升斗小民懂得什麼,也敢妄加議論。」

楊阜微微冷笑,道:「我這人比較直,有什麼說什麼,多有得罪。這酒也喝了,劉使君的公子我這個升斗小民是沒有本事教的,告辭了。」說完便起身告辭。

賈仁祿忙站起身來,道:「呵呵,義山莫惱,這劉封我看你能教,如今除了你也沒別人合適,還請義山幫我這個忙。」說完便深深一揖。

楊阜忙還禮道:「這如何敢當,既是軍師盛情,那我便勉為其難。」

賈仁祿請楊阜坐好,這才落坐,道:「呵呵,這才對嘛剛才義山還未說完,還請細細道來。」

楊阜道:「使君本無尺寸基業,全靠仁祿、元直設計用謀取得。從官渡之戰到如今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便風捲殘雲一般,迅速取了三州之地,拓地千里,不可不謂暴興之速。但此三州百姓,從未聞得使君之政,地雖屬劉,民心未附。若頻動干戈,勞苦百姓,百姓生怨,再經諸侯煽惑,民變必起,到時關中、西涼恐不再為使君所有,使君又將安歸?」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義山之言甚有道理,我同元直都是這麼看的。不過這西蜀……」

楊阜看了看張松,道:「張別駕,有一句話我不知當不當問?」

張松道:「有何不可,你儘管問便是。」

楊阜道:「別駕此來,真的是來借兵的么?」

賈仁祿心道:「嘿嘿,這小子好眼力,這都能看出來,難道他有讀心術不成,若是有的話我可要好好向他學學,看看我那兩婆娘心裡都在想些什麼。這兩婆娘越來越怪,冷一陣熱一陣,喜怒無常,都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唉可憐我身處其中受這變化萬端的天氣的影響,也是忽冷忽熱,天天感冒,日日發燒,這吃得葯快能堆成山了……」

這一句話如尖錐一般,直扎入張松心肺之間,張松驚的一哆嗦,怔在當場,過了半晌,回過神來,方道:「那是自然。」

曹靜白了他一眼,咳嗽一聲,楊阜冷眼旁觀,已瞧出了八九分,微微一笑,道:「敢問別駕大人,蜀中風物如何?」

張松心道:「這話該劉使君問我才有些道理,你一個寒門子弟也敢來問我?」但賈仁祿在坐,不便發怒,便道:「蜀為西郡,古號益州。路有錦江之險,地連劍閣之雄。回還二百八十程,縱橫三萬餘里。雞鳴犬吠相聞,市井閭閻不斷。田肥地茂,歲無水旱之憂。國富民豐,時有管弦之樂。所產之物,阜如山積。天下莫可及也!」

楊阜道:「如此說來,益州當真是天府之國。我聽聞漢中張魯並未出兵,只不過有些異動罷了。劉益州守此險要之地,擁兵數十萬,聽到這麼一點風吹草動,居然便嚇得陣腳大亂,其無能可知。」

張松聞言點了點頭,道:「季玉向來暗弱無能,益州智謀之士,思得明君,已望眼欲穿矣。」

楊阜劍眉一豎,一臉怒容,道:「閣下身為益州別駕,主公有失,你不諫爭,不補救,不出謀,不劃策。卻急急的跑到這來賣主求榮,這別駕之官你就是這麼當的么,聖賢之書你便是這麼讀的么?」

張松瞪了楊阜半晌,嘆了口氣。道:「今日方見中原人物,沒想到一個寒微之士便有如此見識,看來我是小瞧中原人物了。」頓了頓,又道:「益州天府之國,其民素富。但劉季玉不善撫恤,致使百姓嗟怨,我為益州百姓計這才獻地圖於劉使君,雖不免有賣主之名,但我之赤心,日月可鑒!」

賈仁祿忙道:「這張別駕可是為民請命。那個叫什麼劉璋的傢伙,當著益州牧,不好好為百姓做主,搞活地方經濟。所任非人,鬧得益州一潭死水,烏煙瘴氣。益州老百姓都恨透了他了。如今張別駕看著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心有不忍。不惜背上罵名,親往中原,尋求明主,以解益州之難,如此胸襟,誰人能及!義山你不可再怪他,他可是有功之臣,日後是要名垂青史的。」

這通馬屁拍得張松甚是舒服,忙道:「我安敢當此,我安敢當此。」

楊阜微微冷笑道:「原來如此,在下不知其中原委,多有得罪,望勿見怪!」

張松不敢正視楊阜,低垂著頭,道:「不敢,不敢。」

賈仁祿道:「我們逛得也有些久了,今天我看就到這吧。」

張松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抬頭看了看日頭,道:「既是如此,那我先告辭了。」說完不敢多耽,邁步便奔,時不時回過頭來瞧瞧楊阜,面有懼色。

張松去後,賈仁祿一豎大拇指,道:「好樣的,這個窮個亂想,整天只知到處推銷地圖的傢伙我橫豎看不慣,但也不敢像義山兄這樣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楊阜道:「我就這脾氣,改也改不了,眼裡容不得沙子,見到什麼看不慣之事,便不吐不快,這才將官給丟了,唉!」

賈仁祿奇道:「哦,義山原來也做過官?」

楊阜道:「原來我為朝廷所封涼州牧韋端出使許都,曹操封我為安定長史。後來馬超攻關中,略定安定,太守出降。我因說了太守幾句,太守大怒,便在馬超那說了我不少壞話,馬超便將我的官給奪了。」

賈仁祿一拍桌案,道:「豈有此理!既是這樣,你也別灰心,那些當官的不識你這個寶貝,是他有眼無珠。你放心,你先好好教教劉封,教好了,我保你青雲直上。」

楊阜喟然長嘆,道:「如今我也看開了,當不當官的無所謂,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教好劉公子的。」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好!」

結帳之後,賈仁祿領著楊阜來到府中,命貂嬋整出一處小院落來給楊阜居住。從此以後,楊阜便擔起了教導劉封的大任。甄宓卸脫重擔之後,一身輕鬆,便不再來了賈家大院了。賈仁祿每日盼著能一睹仙容,望眼欲穿,卻次次失望。不得不大罵讓楊阜教導劉封是個大大的狗屁主意,於沒人之處,狠狠的給了自己三個大嘴巴子,這才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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