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語出驚人

正如貂嬋所料,此後幾日,大大們漸來漸少,門前車馬如流的情景也漸漸的消失不見了,熱鬧異常的小小賈宅又重歸於平靜。各位大大家裡雖都已備了麻將、象棋,但他們還是不會忘記這些遊戲的鼻祖——賈仁祿的,雖說去得次數漸少,但也不會一次不去,還是會時常找他下下棋,或因三缺一而找他去撐檯面。

賈仁祿為貫徹三國遊戲里的外交政策,也是經常出入於各個豪門貴胄的府上,向他們求教經天緯地、氣吞天下之學,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千餘年後的天機,震驚四座。

這日他去荀彧府上拜訪,府內當時還有楊修、梁習、劉曄、程昱等人在場,眾人於是聚在一起談論當時人物、天下大事,評論到最後在場諸人都在大拍曹操的馬屁。

賈仁祿當然不敢搶曹操日後的台詞:「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那樣是估計馬上就會被曹大大拉去斬了。他對各人命運瞭若指掌,卻一句話也不敢說,總不能對荀彧說:「你別跟著曹大大混了,日後曹大大要當魏公,你出言反對,就被他給逼死了。」又或對楊修說:「你別顯得太聰明了,裝傻點好,要學會難得糊塗,要不然日後漢中之戰你會因『雞肋』二字而喪命。」如果那樣說的話,他估計不會被人當成管輅供起來,而會被當成妖人綁到火刑柱上燒死。為防禍從口出,他決定緘口不言,擺了副虛心求教的樣子,靜聽諸人議論,不住地點頭附和道:「對的,對的,此言有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荀彧見他如此,問道:「仁祿,你每有驚人之語,今天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了?」

賈仁祿道:「小的只是一個學生,來求教的,哪能在諸位大人面前胡言亂語。」

楊修道:「仁祿兄,太過謙了,你也來評評吧。」眾人也紛紛停此議論,朝他這望來。

賈仁祿被看得心裡發毛,知道逃不去了,便低頭沉思該如何作答,心想:「唉,有什麼好評的,什麼英雄狗雄,最後還不都是黃土一堆。呂大大曆害吧,虎牢關前三英戰呂布,都耐合他不得,最後還不是一樣給喀嚓了。看來一個人歷害與不歷害沒多大區別,有時候太歷害反是禍害。當然這話不能直說,該怎麼說呢。」

驀地里想起《三國演義》里那首膾炙人口的臨江仙來,一時間只顧著感慨,忘了在盜前人之作,口沒遮攔竟脫口而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他一時激動,忘了周遭情景,如腐儒一般,雙眼微閉,搖頭晃腦,一口氣將其吟出。

吟完之後,睜眼一看,其餘眾人均呆坐當場,啞口無言,嘴張得老大。不由一愣,心中暗怪自已又再亂盜前人的傳世之作,羅大大要是泉下有知,估計得從墳墓里爬出來,和他打官司,告他盜版。

四下寂靜無聲,驀地里荀彧喝道:「來人啊!取紙筆來。」

僕役甲趕忙竄將出來,送上紙筆,轉身退下。荀彧將紙展將開來,提起筆來,龍飛鳳舞,筆走龍蛇,瞬息之間便將那首臨江仙一揮而就,字字遒勁有力,力透紙背,實是書法之中的上品。

賈仁祿有點想上前向荀彧討要那副字,拿回去家裡去表起來,日後好用來教育兒子:「以後要好好念書,寫字要像你爹爹那樣,不要像荀大大那樣,寫得像狗爬一樣。」

荀彧寫完之後,不理眾人,自顧自的低頭觀看,輕聲吟哦。眾人也紛紛聚攏上去,用心領會,片刻之後眾人神遊回來,齊齊轉過頭來,一道道欽佩地目光向賈仁祿射去。

賈仁祿看到那些大人已是不顧身份,搖頭晃腦,在那裡亂髮神經。嚇得已是汗流浹背,跪伏於地,道:「小的一時激動,胡言亂語,驚嚇了諸位大人,還望恕罪。」

荀彧趕忙走上前去,將他扶起,激動地道:「仁祿,快快請起,你何罪之有。你剛才只寥寥數語便道盡世事滄桑、風雲變幻,實是大才!」

楊修仍是搖頭晃腦,不住誦讀,半晌方道:「說得實在太通透了,當今的英雄人物也終有逝去的一日,如今之事怕是百十年之後也要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照仁祿兄這麼說,我們豈不是什麼事也不用做了,反正結果都一樣的。」

荀彧道:「德祖此言差矣,如今曹公英明天縱,有心削平亂世,解民倒懸。我等便當用心輔佐,用心做好眼前每一件事。至於結果如何,後人會如何說,那已不是我們能做得了主的,又理它做什麼。」

賈仁祿聞言不住的點頭,道:「大人說的很有道理,正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要努力就好,管他結果如何。」

眾人聞言又是一呆,不住地念叨著那句傳頌千古的名言。賈仁祿差點便要提起大手給自己來一嘴巴,心想:「唉,我怎麼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諸葛大大,你可別怪我啊,我當真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我現在胡說八道冒了出來,你以後寫後出師表時候豈不成引用我的話了?!這怎麼行!!!但話已說出口了還怎麼收得回來……」

荀彧失聲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得太好了,如今為曹公大業,正當如此。」

賈仁祿滿頭大汗,忙道:「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引用別人的話。」這種貪天之功為己有的事,他還是做不出來。

荀彧道:「哦,你引用誰的話。」

賈仁祿忙道:「前面那首叫臨江仙,是我在夢中聽一神仙吟頌的,沒想到醒來竟然還能記得。後面那句話是隱世高人所說的,現今他正隱於襄陽的隆中,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字孔明,道號『卧龍』」心想:「既然話已說出口,說不得只能將諸葛大大祭出去了,也算先幫他打打廣告,造造聲勢。我這可是幫他在荀大大面前打廣告,該不比在央視黃金檔打廣告的效果差多少,想來他應該不會怪我吧。」

荀彧笑道:「呵呵,仁祿做夢的本事倒甚是歷害,聽說那些棋牌也是你在夢中見到的,可有此事?」

賈仁祿老臉一紅,乾笑了兩聲:「嘿嘿!」

荀彧心知他不願居功,更重他的人品,道:「至於那個諸葛亮,我可從未聽過。仲德,你可曾聽過?」

程昱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道:「我倒略有耳聞,我有一個小友叫徐庶。他曾於中平末年為人報仇殺人,後更姓名而逃,折節向學,常與名士司馬徽談論,聽說他的好友中就有一個叫諸葛亮的。」

荀彧問道:「哦,那個徐庶之才比君如何?」

賈仁祿心想:「這話好熟,在哪聽過……對了,《三國演義》里曹大大就是這麼問程昱的。完了,完了,不會因我一句話,讓徐元直和孔明提早出山了吧,那可如何是好?」

程昱道:「勝我十倍。」

荀彧知道程昱的才學,聞言很是心驚,又問道:「哦,那諸葛亮呢?」

程昱道:「不是很清楚,只是曾聽徐庶提及此人,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不過就從剛才那八個字就可以知道此人實不簡單。」

荀彧又問道:「仁祿,看來你和這個諸葛孔明很是熟稔,不如你說說他的才能如何?」

賈仁祿道:「此人實是大才,每嘗自比管仲、樂毅,其才不可量也。」心想:「你引用三國,我也引用三國,司馬老兒對不住了,我可要搶你的台詞了。」

荀彧奇道:「什麼,他自比於管樂?!」

賈仁祿學足司馬徽裝神弄鬼的樣子,搖頭晃腦,雙眼微閉,道:「以吾觀之,不當比此二人;吾欲另以二人比之。」《三國演義》橫豎他看了八百多遍,這些台詞那是脫口而出。

荀彧問道:「哦,哪二人?」

賈仁祿咳嗽了兩聲,伸出二指來,神秘兮兮道:「可比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也。」

荀彧更是心驚,道:「什麼!有如此歷害?不知這位大賢今年貴庚?」

賈仁祿算了算諸葛大大歲數,心想:「倒!顧著幫諸葛大大吹牛了,忘了他今年才十八歲左右,二十歲還不到!但事到臨頭,不實說實說已是不行了。」低著頭,紅著臉,小聲說道:「十八歲。」

楊修訝道:「什麼!才十八歲就有如此歷害,仁祿兄怕是在吹牛吧。」

荀彧知他是薦友心切,一時間誇大其辭,也是人之常情,沒去怪他。道:「仁祿說得是有些過了,不過諸葛孔明能說出那番話來,便可知此人非同尋常。」向前走上數步,嘆道:「襄陽屬劉表地界。劉景升朽木一塊,焉能用人。如此豪傑竟隱於彼處,不能為國所用,實是可惜。仲德,不如明日我們同向曹公薦此二人,你看如何?」

程昱點了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那個諸葛孔明,倒不知來是不來。對於那個徐元直,我倒有現成的主意在此,不由得他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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