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遼東 第96章 血濺宮牆

「你是在諷我為魚肉而人為刀俎?!」何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拔高了聲音道,「烈臣,你好大的膽子!」

「將軍,這就是鴻門宴啊!」祖昭驚呼一聲,頓了頓,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他身後的曹操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必多言了。

而後,曹操轉頭笑道:「將軍要去,又要安全的話其實也很容易啊,先把十常侍叫出宮來,這就能去了嘛!如此,在下與烈臣、本初便不會有無妄的擔憂了。到時候將軍只管去見太后,烈臣與在下,便去解決了那禍亂的源頭,惱人的閹狗!」

曹操是擔心祖昭說了什麼觸怒了何進,反得不到好,所以從中打圓場,同時也提出了能入宮的解決辦法。祖昭聞言也是微微點頭,的確是,只要十常侍不在宮中,那何進就哪裡都去得,這曹操不愧是曹操!只是,這十常侍真的有那麼容易弄出來么?!

祖昭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因為何進根本沒有考慮曹操的提議。

他心高氣傲又盲目自大輕敵,又因為之前曹操勸他不要召外兵的事情覺得曹操有私心,所以根本聽不進這話去,只是冷笑了一聲:「謬論!幾隻閹狗就把你們嚇成這樣,我看你們的能耐也是有待考證了,不知道還適不適合現在的位置。」

祖昭和曹操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無可奈何和一絲的不屑,旋即,都不打算再說什麼。

祖昭心道:人家上趕著去送死,自己何必熱臉貼人冷屁股呢?竟還要被置疑能力,這何進真是白當了這麼多年官,連御下之道都還半點不通,也罷,即由他去。反正這樣的一個草包掌權,局勢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如順應歷史,再見機行事。想到這裡,他就下定了決心不說什麼了,只隨他們安排。

而袁紹見勸不住何進,就說道:「將軍若非去不可,我等就帶兵為將軍護衛吧,雖不知道前路有什麼兇險,可也總好過什麼準備都沒有。」袁紹現在的心情其實也的和祖昭、曹操差不多,反正既然勸也不聽,那就只能這樣了。

但是他們三人,包括陳琳,其實都知道,這也不過是個亡羊補牢的方法,如果十常侍真的是要殺何進的話,就算他們帶兵護衛又如何呢?!皇宮重地,有的是方法將他們留在門外,也有的是方式將何進這蠢貨殺於無形。

然而,有什麼辦法呢?他上趕著去,他們是怎麼都不可能攔住的。

這個方法倒是得到了何進的贊同,他大大誇讚了袁紹一番,覺得他識大體,有智慧,然後便吩咐他們下去領兵。

不多時,袁紹和曹操各自點了五百精兵,並讓各自的副將全身披掛,戎裝上陣。浩浩蕩蕩地圍在了何進的八寶華車前後。而車前最近的位置上,兩個英姿勃發的青年坐在高頭大馬上,腰中各自陪著長劍,也是一副武人裝扮。

這兩人分別是曹操和祖昭。和他們差不多打扮的袁紹則在隊伍的最前面開路,他們二人負責在車隊中保護何進。

兩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路獲圍觀無數,也都習以為常了。等到周圍的百姓稍微少些的時候,曹操勒了勒韁繩,讓自己的馬離祖昭的稍微近一些,然後道:「烈臣,剛剛聽你說那五成利益,十成利益的道理,可有何出處?」

「曹公,」祖昭對曹操還是很恭敬的,「其時這不過是小人早年未發跡的時候,在市井裡總結出的一個小規律——樵夫為賺薪資不辭辛勞,藥師為採藥願以身犯險,而強盜為錢財不守法,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我這總結雖有些信口胡謅的意思,卻也不全是胡謅。當時情急,為了勸何將軍,便只能將這套不甚成熟也難經推敲的理論擺出來了,實在貽笑大方。」他當然不能說這是偉大思想家馬克思說的理論。

「烈臣過謙了!」曹操道,「這乃人性使然!你說的直白,卻也是十分有理。利字當頭,又有多少人能守得住本心呢……」曹操目光遼遠若有所思,這話似自言自語,聲音極輕緩。

祖昭目不斜視,只作未聞。將來逐鹿九州,少不得還是要防著些的,多說無益。眼前這位可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人物,他雖敬重,可也戒備。

「曹公,前面便到皇城根了。您覺得,咱如何部署才能最大限度上保證將軍的安危呢?」祖昭扯開了話題。

曹操回頭看了那華麗的馬車一眼,眸中有些諷刺的神色:「儘力而為吧。宮中定不可能帶兵而入,儀仗倒是可以,只這儀仗的人數不可能太多,倆三百已是極限了。過了青瑣門後,你、我、本初三人再護送將軍進內,那十常侍再厲害,也不過是些閹狗,武功不濟地緊。」說這話的時候,曹操的眼中更是輕蔑,那態度,彷彿殺那十常侍都是髒了他的劍一般。

「可若有伏……」十常侍沒有什麼武力值,不代表他們不會安排伏兵啊,只要進到皇宮裡,那就是如鱉進瓮中——想到這裡,祖昭忽然想起之前何進這屠夫說的那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頓時覺得還真是有些應景。

曹操左右看了看,忽然小聲道:「見機行事,好自為之。」

祖昭點點頭表示瞭然,可心中忽然有些嘆息起來,看來,就算不是自己這個因為開了掛而對後來發生的事情略知一二的人,別人其實也知道這次何進入宮是死路大於活路了。

原來「識時務者為俊傑」,還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示。

天陰沉沉的,似乎在醞釀什麼事情。祖昭想,如果這個時候,何進想通了,不去皇宮會如何。這樣一個莽撞無腦的人,真的能讓這個國家安定很長的時間么?他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了。

青瑣門外,曹操和袁紹手下的兩個副將站定列兵,而袁紹的弟弟袁術則從隊伍中走出來,並帶出兩隊打扮和其他士兵不同人,這就是何進的儀仗隊了。

說是儀仗,其實也都是兵士們喬裝的。祖昭相信,只要有需要,這隊人馬就能從玄色的冕服下掏出明晃晃的刀子來。並且,這一定是袁紹和曹操手底下兵中的精英。瞧那步伐和動作,整齊劃一地完全比過任何的儀仗隊。

祖昭也是練過兵的人,心中自是再清楚不過,能練到這般程度的,定然個個都是能打能殺強貨!呵,也不知是何進惜命還是兩外兩位惜命了。但祖昭清楚的是,自己若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要好好跟緊了袁紹和曹操,然後在該出手的時候出手。

戎裝以待的兵士們被留在了青瑣門外,而袁紹、曹操、祖昭三人則呈扇形佩劍跟在了何進身側,在儀仗隊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往皇宮深處行去。

過了青瑣門之後,氣氛就稍微開始壓抑起來,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十常侍那幾個小人到底會弄出什麼幺蛾子在哪等著。何進也皺起了眉頭,甚至放慢了腳步。

來迎何進的一個宮女在最前面引路,見他忙了腳步,就轉頭來催:「將軍,太后娘娘尋您尋的急,還是快些為好。」

聽她這麼一催,何進也沒有說話,只還是用閑庭信步的速度往前。宮女大概是迫於他的威嚴,就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只轉身低著頭往前引路。

祖昭和曹操、袁紹都有些緊張起來了。這宮女見他們慢下來就催促,完全就是好像急著帶他們去什麼地方一般,情況不太妙啊……三人不約而同地將手扶在了劍上。

宮中靜悄悄的,只有他們走過時候的腳步聲。短促而凌亂,彷彿敲著催命的鐘。

到了長樂宮前,何進撩袍便要進去,祖昭、曹操、袁紹三人自也是跟在後面,然而,才要進去,就聽見一人道:「太后只宣了大將軍覲見,其餘人等不得入內!」

宣旨的乃是個閹人,他們本就看閹人不爽,現在更是不想作他。

祖昭道:「你說不準進就不準進啊?你算個什麼東西?難道堂堂大將軍身邊連隨從和儀仗都不能帶?!這成和體統,禮制何在?」

那太監顯然是沒有想到祖昭竟然會這麼說,他怔了怔,結結巴巴道:「這……這是太后的長樂宮,長樂宮裡頭,走將軍的儀仗,那才是真的於禮不合。」

祖昭本還想再打兩下嘴炮拖延一下時間——那宮女兒不是催么,他就故意慢,而何進那模樣似乎也是聽贊同祖昭這行為的,半點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結果,這時候,那領路的宮女卻忽然掏出了一方漢白玉的精巧印章,高聲道:「太后口諭——宣大將軍入內覲見,閑雜人等一律擅入!」

何進朝那方玉印看去,發現正是女兒私章,祖昭雖然沒有認出來,可那玉印上的鳳凰模樣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何進俯首行禮之外,其餘人都紛紛跪倒,山呼太后千歲。

「大將軍,請吧……」那宮女斯斯然一攤手,模樣看似謙卑,卻有些傲慢。

何進直起身,看了一眼三人,目中似有猶豫之色。直到現在,他才多少有些後悔。

「大將軍難道一個人害怕不成?!」剛剛還結結巴巴的太監這會兒竟有了些嘲諷的意思。

祖昭心中腹誹:這特么都什麼人啊,做的這麼明顯,何進應該不會進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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