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巾之亂 第2章 從容而去

聽到「田豫」兩個字,祖昭止不住揚起了眉頭,嘆道:「原來你便是田豫!」

田豫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知道祖昭是如何知曉自己的名字,但也沒有顯得那麼驚訝,相信大伯父在世時必然是與之提及過的。他再次吸了吸鼻子,控制住心頭的傷感,鼓起底氣說道:「我大伯父以死殉城本是大義之舉,令人扼腕嘆息,然則歸咎其責,姓王的那廝是罪過禍首。大公子毅然就斬此賊,實為我大伯父報仇雪恨。此等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祖昭嘆息道:「只可惜,是我來得太遲,也是我過於拖沓。若我在抵達縣府後不忙著設伏,而是追問那王姓匹夫田功曹下落,或許還能趕得及……」說到這裡,就連他自己也有幾分傷感。他在城東截住王縣君一家人時,並不清楚田憲是被王縣君下押在縣府大院,否則及時趕到,必能救下田憲,只能說造化弄人。

田豫搖著說道:「這與大公子無關,豈不說一人事小,眾人事大,當時換作是誰都應以大局為重;更何況在下聽仵作說過,大伯父可能早在大公子抵達縣府之前便已殉難,必然是看著王賊那廝裝車而逃,義憤難平,故而才會選擇以死明志。」

聽完田豫的話,祖昭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同時也看出田豫年少聰慧的一面,不僅能通過仵作之言來進行推斷,更是知道分清大局之勢。他再次長嘆一口氣,拿出兄長的模樣說道:「事已至此,只希望小兄弟不要有過多傷悲。田功曹義節為先,必然是我輩之榜樣,希望田功曹在天之靈能得以安息。」

田豫忽然沉默起來,神色仍有傷感,然則更有一種猶豫。

等了一會兒之後,祖昭問道:「小兄弟,你若還有什麼困難之處,大可告訴我,我祖昭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竭盡所能。」

田豫似是重新鼓起勇氣,十分認真的說道:「世道不古,人心渙散,這天下必將大亂。大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在下願追隨大公子,真正干出一番男兒功業,如此也便對得起大伯父諄諄教誨。還請大公子允諾。」

祖昭頓時哭笑不得,誠實的說,他早就結交田豫的想法,哪怕對方年紀輕輕,但奠定這份聯繫和關係,日後必能有所用途。像田豫這樣難得的歷史名將,自然要有近水樓台的心思。然則著實未曾料到,他還沒得及去結交田豫,這會兒田豫竟主動攔路相求,當真是有一種「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了的感覺」。

略作沉思,他呵呵笑了笑,說道:「小兄弟,你年紀輕輕,正是啟蒙學問的時候,現在你卻私自一人來到城外見我,你家人可知道么?」

田豫皺了皺眉,似是被祖昭的話點中心頭之痛,他低聲說道:「此番在下確實是私下出門,父母尚在忙著大伯父出殯之事……不過,稍後只消修書一封,告之原委,相信家父家母理應會明白的。」

祖昭笑道:「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尚未成年,家中之事理應由父母做主,切不可任性而為。我雖與你大伯父相熟,但也不能擅自替你做主。」

田豫有些不服氣,正聲說道:「大公子口口聲聲說在下年幼,然則大公子你也不比我大少。在下今年已足十三歲,再到六月便是十四歲。聽聞大公子九歲便外出遊學,師從大儒盧植。在下十三歲投奔大公子,也並不算不妥。大公子若真是做大事人,那就應該遇事果斷,何必如此百般搪塞。」

祖昭怔了怔,卻沒想到對方小小年紀竟然也是有脾氣的人。

不僅是他,就連身後不遠處的祖成、祖季、韓當等人聽了田豫的話,也都紛紛笑了起來,只覺得這小人還真是有意思。

祖昭自然是希望能籠絡田豫,只是現在若就這樣將其帶在身邊,必然會有諸多不便。最關鍵的還是田豫年紀確實尚幼,此次出行都沒跟父母打招呼,弄不好外人還會以為是遭人綁架誘拐了。仔細尋思片刻,他用很認真的口吻說道:「小兄弟,你有外出闖蕩一番事業的心是好的,這一點與我也很像。男兒就應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與你約定,只要你父母隨時同意,你隨時都可以來徐無祖家莊找我,如何?」

田豫有些失望,他低垂下頭,許久沒有說話。

祖昭微微嘆了一口氣,探手拍了拍田豫的肩膀,他說道:「你也看得出來這世道不古,人心渙散,天下必然將會大亂。我甚至可以斷言,不出兩月,我幽州乃至天下定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你若真有雄圖大志,這兩個月便好生準備。一旦時機成熟,你大可來徐無找我,你我共創一番偉業。」

他的語氣至真至誠,儼然已經擺出推心置腹之態。

田豫不由生出感動,於是沒有再任性下去,他鄭重其事的點頭應道:「好。大公子一言九鼎,在下便承了大公子的這番話。」

隨後,祖昭又向隨行子弟湊了一些銀兩,交給田豫轉交給田憲家人。

儘管前日他親自登門憑弔之際,也曾是贈予了一筆銀兩給田家,不過想必田家失了頂樑柱,不光現在需要用錢,以後同樣是有所需要。起初田豫堅辭不受,但祖昭再三強調這筆錢是給田豫大伯而不是給田豫,因此田豫不應該擅自定奪,應轉交到大伯父遺孀之手,由其遺孀來量情而定。田豫推諉不過,於是只能答應下來。

祖昭讓祖季騎馬載著田豫回令支,他則帶隊徐徐上路,祖季在送田豫進城後再快馬折返與之會合。

回到徐無縣已是傍晚,祖昭一行人總算是凱旋之師,本以為會贏得鄉親們的歡迎,然而卻不料一路上所見皆是冷冷清清,不由覺得讓人懷疑。剛到城郊一處市集上,他打算先在此處歇息一番,反正離天黑尚有一段時間,並不著急立刻進城。就在這時,從市集道路一側的茶棚里,忽地竄出一個人影,徑直的便向祖昭這邊衝來。

尚在馬背上的韓當眼尖,馬上大喊了一聲:「什麼人?」

離祖昭最近的古麗娜爾一個箭步便沖了上去,擋在祖昭面前,一手摁在腰刀上。

祖昭卻是不疾不徐的樣子,慢慢抬手拉了一下古麗娜爾,他說道:「無須緊張,是自己人。」早在那人從茶棚里衝出,他便已經看到對方,那人正是斥候隊的吳陽。

吳陽要比祖昭等人更早返回徐無,這會兒來到城郊等候接應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吳陽臉色十分緊張,快步來到祖昭跟前後,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大公子,千萬不要進城,趕緊走。」

祖昭臉色生變,問道:「怎麼回事?」

吳陽聲色不變,急促的說道:「車騎將軍要拿你,說你擅殺令支縣縣長,以下犯上,其心不正。薊縣派下來的人這會兒就在城裡等著捕你,三姥爺說,讓你暫且不要進城,先在外面避一避,家裡這幾日正在向上面疏通關係,看看能不能化解此事。」

聽完吳陽的話,祖昭心中有許多疑惑,他原以為車騎將軍張溫是欣賞自己的,除此之外自己斬殺王縣君一事連遼西郡郡守都沒有怪罪,張溫為何一定要拿這件事來大做文章?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殺王縣君一事有欠妥當,那也輪不到張溫來拿自己問罪,這裡是幽州,理應是幽州刺史過問才是。

祖成、祖季等人早已圍了上來,此時他們同樣吃驚不已,紛紛鳴不平。

「憑什麼拿大公子?大公子擊退賊人,有功不賞,反而論罪,豈有此理?」

「就是,殺了那姓王的又如何,擅離職守,棄城私逃,這來就是重罪!」

「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吳陽焦慮不已,嘆了一口氣,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在下現在也不清楚。只是家中長輩叮囑在下來此處等候大公子,奉勸大公子千萬不要進城。」

祖昭自是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張溫執意要辦此事,必然絕不會是因為擅殺王縣君,無非是借這個由頭來達成另外的目的。如果他現在不進城一走了之,的確可以避開張溫的捕拿,但自己這段時間在縣裡積累下來的一切便全部付諸東流,眼看黃巾之亂即將爆發,隻身在外能成什麼氣候?

當然,若真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他斷然不會輕易冒險。但單就擅殺王縣君一事而論,他問心無愧,張溫就算要窮追下去,也絕對不可能論自己死罪。再加上祖家在幽州的關係,上下一番疏通,不求能化解其中危機,只要能把整個調查、審案拖延一段時間即可。

他深知,張角正式揭竿而起就在今年二月,如今已是正月末,距離大規模暴亂髮生僅僅只剩下十多天的時間。一旦天下大亂,張溫不可能還有多餘的心思糾結此事。到時候他甚至還能主動賣一個乖,表示願率本族義勇協助官軍抗擊黃巾賊。就算張溫仍不接受,身為幽州刺史的劉焉也不會不惜自己這個才。要知道,薊縣也是黃巾禍亂的重點區域。

一念及此,祖昭緩緩吸了一口氣,正色說道:「此事其中必有誤會,我若就此離去,此事必會越陷越深。我寧可親見張將軍,向其澄清原委,徹底化解此事。」

聽到這裡,眾人更是一驚。

吳陽顯得有幾分慌亂,如今祖家已經被人監視,他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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