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巾之亂 第1章 寒風襲來

薊縣,幽州刺史府。

劉焉正在為最近幾日州境內各郡呈報的官文感到憂慮,州境內各郡多是事端發生,尤其是右北平郡最讓人不能省心。當然,在這一系列事情的背後,真正引人擔憂的還是關於太平道日益勢大與胡馬犯境這兩個方面。

身為幽州刺史,劉焉倒是曾認真思索過州境之內所面臨的種種困境,胡馬犯境一事年年都有,這已然是無可厚非的頭等大患;但無論如何,他卻不能提起對太平道的重視,正如其他大部分州刺史、郡太守一樣,儘管時有聽說太平道黨徒聚眾鬧事,可終歸沒鬧出什麼名堂來,無非是小打小鬧而已。

然則,正值他的注意聚焦在右北平郡諸事上,偏偏右北平郡接連多次呈遞上關於整治太平道的文書,徐無縣、平剛縣皆放佛是樂此不疲似的,隔三差五便有呈請書送上來,以至於最近自己總是會看到關於太平道的危機論,不得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右北平郡正值賊亂成患之際,卻還如此鄭重的呈報太平道一事,劉焉可不是迂腐之人,他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重要性。再加上如今外面的傳言紛紛,太平道越來越瘋漲的聲勢,著實是不能掉以輕心。故而,他不得不認真尋思該如何下手整治太平道,最起碼不能再讓太平道於幽州境內鬧得更厲害。

不久前他徵詢過幾個幕僚屬下的意見,然而這些人要麼是根本不覺得太平道會是什麼大問題,要麼所提出的整治方案是無稽之談,根本是治標不治本的舉措,弄不好反而還會加劇民間對官府的怨恨。

左右不得其解,但又不能一事不做,劉焉決定先發一道命令,禁止各郡各縣百姓從事太平道活動,也嚴令限制所有太平道傳道事宜。剛剛謄寫完刺史命令,他還沒來得急擱下筆,忽得聽見大殿之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小吏神色慌張的跑到門口,躬身向內行禮。

「何事如此慌張?」劉焉手中提著筆毫,疑惑不解的向門外問道。

「大人,出事了。右北平郡快馬來報,徐無縣白身祖昭跨郡到令支,將遼西郡令支縣縣君斬殺了。」小吏顧不上喘氣,急急忙忙的說道。

「什麼?你是說,徐無縣也有人造反?」劉焉一驚,手中的筆毫重重的拍在案上,縱身躍起,奪口質問道。

「啊?」小吏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了半晌之後,方才解釋道,「回大人,這,倒也不是徐無縣有人作亂。事情是這樣的,就在前日夜裡,令支縣突遭兩股賊寇搶城,徐無縣祖昭應令支縣之邀帶本縣義勇趕去救援。結果那祖昭在擊退搶城賊寇之後,忽又調查發現令支縣縣君曾不顧縣城安危,在城門失守之際竟棄城私逃,險些害得令支縣淪入賊寇之手。祖昭一怒之下便將令支縣縣君就地正法了。」

聽完小吏的之後,劉焉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又有縣城作亂,其他事情都能慢慢來解決,更何況單單聽小吏的這般回報,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他早就聽聞過徐無縣祖昭的名聲,年方十六,出類拔萃,多次擊潰犯境胡賊,又頗有風采,著實是少年英雄之輩。既然令支縣縣君畏懼賊寇棄城私逃,原本就犯下不赦之罪,被就地正法也就正法了,根本無須這般大驚小怪。

他不疾不徐重新落座,將拍在案上的筆毫拾起來,恢複波瀾不驚之態,說道:「令支縣縣君棄城私逃,此事可是確鑿?」

小吏回答道:「此事有令支縣縣府多為官員聯名作證,理應是確鑿的。」

劉焉微微吁出一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既是確鑿之事,那也無需太過打緊,交給郡里來處理即可。如此,就罷了。」

小吏無奈的搖了搖頭,神色再次變得焦慮起來,連忙說道:「大人有所不知,祖昭斬殺令支縣縣君一事可能不算是大事,但,但也不知道怎麼的,此事卻讓車騎大將軍知曉。張大將軍對此事甚為重視,說祖昭白身擅殺縣官,其心不正,是為以下犯上之逆行,不可縱容。聽說,聽說這會兒張大將軍已經派人去去往徐無縣了。」

劉焉怔了怔,奇怪的問道:「張將軍為何對此事如此重視?」

不得不說,他對車騎將軍張溫還是有幾分隔閡,縱然自己知道張溫是一個有政治主見,在大的方面也是十分正直的人,可畢竟對方奉旨來到幽州,或多或少都會影響自己刺史的利益。正因為這樣,他總有一種「卧榻之側」的危機感。

之前張溫因徵兵一事,前前後後已經折騰出許多越職之事,如今竟然又公然直接干涉幽州內政,這豈能叫他安得下心來?

小吏答道:「這,小的也不知。這消息是先報到車騎將軍行轅,再由車騎將軍行轅傳到咱們這兒的。」

劉焉有幾分震驚,再次拍案,怒斥道:「胡鬧,我乃幽州刺史,州境之內官文為何不是先發到本使君處,卻是轉到他車騎將軍行轅?這是哪裡呈轉出的紕漏?」

小吏嘆了一口氣,對此事同樣有許多不解,猶豫一番之後,他方才嘗試著說道:「呈轉確實不應該有這般紕漏。不過好像是右北平郡挾信之人進城時碰巧遇到車騎將軍從事,此人與車騎將軍從事是故交,一番閑聊讓車騎將軍從事得知此事,故被其直接帶往將軍行轅了。」

劉焉冷冷「哼。」了一聲,他的官位雖然不及車騎大將軍那麼顯赫和位高,但若論及在幽州的職權,自己畢竟還是一州使君,之前種種倒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今幽州境內出了這麼多禍事,正愁沒有能人為之分擔,偏偏這張溫還要從中插上一腳。

捏緊拳頭,他語氣充滿怨恨的說道:「我好歹也是漢室宗親,豈容張溫這廝一而再再而三僭越冒犯?備車,我便親自去車騎將軍行轅走上一遭,倒要看看張溫究竟是什麼意思。」

晌午過後,劉焉帶著一眾親信屬官來到車騎將軍行轅,與張溫見上一面。

張溫早就料到劉焉必會為此事來找自己,對此他並不著急,一副從容不迫之態先請劉焉落座,隨後才慢慢談起關於祖昭之事。儘快他一開始同樣很欣賞祖昭這個年輕後生,不僅武略出眾,更兼具有不凡的文采,實在難能可貴。然則在聽說祖家橫霸鄉里,他對祖昭的印象大打折扣。

「本來,我也不希望拿這個後生開刀,只希冀即便祖氏一家上樑不正下樑歪,多少能有一個出類拔萃的人。只可惜我看錯了這個後生,縱然令支縣縣君千不該萬不該,也輪不到他一介白身來定罪。此子實在太過膽大妄為,我只能以此事來做一做文章,給幽州各郡所有豪紳大家一個教訓。」

張溫語氣一開始很緩和,說到最後則愈演愈烈,真正是顯出義憤填膺。

劉焉沉默許久,心中冒出許多反駁張溫的念頭,但無論如何也是過不了一條線。他對祖昭的了解僅僅只是道聽途說,雖說外界傳聞這個少年很有能耐,如今斬殺令支縣王縣君同樣情有可原,退一萬步說,哪怕祖家是一方豪強都無所謂,這年頭哪個地主家沒有一點勢力?

只是,他心中唯一過不了那條線,那就是祖家既然私鑄兵器。

身為漢室宗親,他當然不能坐視任何妨害劉氏政權的行為而不理,即便祖家造反的可能性微乎甚微,只不過結合右北平郡目前動蕩之勢,哪怕稍微有一絲一毫的苗頭,自己一樣絕對不能放過。

猶豫許久,劉焉猶是復問道:「祖家私鑄兵甲一事,當真屬實?」

張溫篤定的說道:「此事我前不久曾專程派人往徐無縣查證,千真萬確,人證物證俱在。若非因為此事,我倒是有惜才之心,願好好提拔這祖昭。只可惜,人心不古啊。」

再次經過一番冗長的沉思,劉焉方才開口說道:「饒是如此,也不能輕易斷言。此處畢竟是幽州,在下身為幽州之君,必然要親自處理此事。大將軍既然已經派人去往徐無,這樣吧,在下稍後同派人往徐無走上一遭,具體巨細,容仔細盤查之後再做定論。」

他這麼說並非是想袒護祖昭,無非還是希望能強調自己幽州刺史的身份,無論如何是不希望只有張溫一人插手。

張溫性子耿烈,自然是不悅,但簡短思考之後,還是點頭答應下來:「既是劉使君要求,老夫只能遵從。那就這樣定下來。」

次日下午,薊縣先後來了兩波人抵達徐無。

張溫派去的屬官正是從事王維,他到徐無之後先是拜訪了故交趙家,要求趙家屆時出面指證祖家。而劉焉派來的則是幽州刺史府治中從事申元,他一到縣城便直奔縣府,將使君的公令如實轉達給陳縣君。

陳縣君聞得此言大驚失色,竟然無從拿定主意。他深知祖家鑄造兵甲早先是預報到縣府,不過自己卻沒把此事上報到郡府、州府,畢竟備盜一事屬於地方事務,沒必要鬧得那麼大。卻沒想到會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更重要的是,這次上面來治罪祖家其中一條罪名還涉及到恐嚇縣君。陳縣君心知肚明,無論縣中大小事務,自己總得禮讓祖家三分。故而此時此刻如果他還要為祖家進行辯解,只怕還真會讓上面認定自己受祖家威嚇,不僅幫不了祖家,甚至還會徹底葬送仕途。

慌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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