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4章

這個年,因為紀凜不在,過得有些冷清。

年底時,鎮國公夫妻從莊子回來。雖然鎮國公夫人仍瘋瘋癲癲的,可是到底是鎮國公府的正經主母,這大過年的,自然要回來一起過年的,待出了年後,方才返回莊子。

淑宜大長公主對於長子媳婦的歸來,面色淡淡的,十分平靜。經歷的事情多了,淑宜大長公主對很多事情也看淡了。

對於長子夫妻,淑宜大長公主已經放棄了,對於放棄之人,說得好聽點是有幾分縱容,說得難聽點,便是無所謂了,由著他自生自滅。這是在紀二夫人看來的,心知這個家如今已經是紀凜來當家了,雖未承爵,但卻是遲早的事情。

紀二夫人是個識時務之人,明白這點後,和曲瀲越發的親熱起來。

鎮國公回府時,第一時間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雖然上個月京城叛亂,不過鎮國公在莊子里並未受到什麼牽連,蓋因紀凜提前幾日便派人將他們秘密送到鎮國公府的另一個莊子里。當時鎮國公還未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因自覺虧欠兒子,所以很是聽話地帶著妻子過去了,直到後來聽到了京城叛亂一事,方才明白兒子此舉是為了保護他。

那一刻,鎮國公無疑是喜悅的。

他以為知道當年的真相後,這些年被錯待的兒子定會恨他們,縱使不恨,也沒有什麼血脈親情可言,甚至不願意麵對他們。可到底是血脈親情無法割斷,當危險來臨時,兒子仍是願意救他們。

只是這種喜悅,在回到鎮國公府後,再次讓他知道兒子這麼做,不過是怕淑宜大長公主傷心罷了,一切就如同除夕那晚的真相揭曉一般,已經不可挽回。

當時他匆匆忙忙趕回來探望京里的親人情況,面對的仍是兒子波瀾不驚的眼神,那裡只剩下一片平靜和漠然,沒有怨沒有恨更沒有親情。

天氣寒冷,鎮國公的臉色有些僵硬,他看了看周遭,忍不住問道:「娘,暄和呢?」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暄和奉旨出京,今年不在京里過年。」

鎮國公臉色更僵硬了,半晌吶吶地道:「娘,暄和他……是不是還在怨恨我們?」不然他離京這般大的事情,也不會瞞著父母了。

「怨又如何?恨又如何?都過去了。」淑宜大長公主聲音里有些疲憊,「只要你們夫妻倆不出現在他面前,一切都好。」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心裡充滿了疲憊。

這原本是她和丈夫期待著的長子,給予了太多期待,卻發現原來是最沒擔當的一個,如何不失望心痛。幸好孫子已經長大成人,能挑起鎮國公府的重擔,相比之下,長子要如何,她已經不欲理會。

鎮國公臉上露出失望又羞愧的神色,深深地垂下頭。

淑宜大長公主看到他這模樣,心裡又感覺到有些膩歪,突然想到什麼,又道:「等過了十五元宵,我將詩丫頭送到你們那兒,反正她也及笄了,要如何安排她的親事,你這老子看著辦吧。至於紀沖——」淑宜大長公主冷笑一聲,「倒是沒想到鎮國公府從未虧待過他,卻養出了個白眼狼。」

鎮國公臉上漲紅,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更沒辦法為庶子辯駁什麼。

當時他聽說庶子所做的事情,也氣得夠嗆,恨不得他就出現在面前,直接宰了他。可惜自那晚後,紀沖一直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更沒法詢問清楚他當初為何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親人。

對於紀沖,鎮國公府也不派人去尋找,對外只道他在那夜被闖進來的亂賊殺了,在世人看來,紀沖是個已死之人。沒了鎮國公府二少爺的身份,看他還有什麼可以倚仗的,縱使活著,也是艱難。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曲瀲站在窗前,看著窗外夜空中璀璨的煙花,心裡充滿了思念,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在何方。

幾年磕磕絆絆走到如今,時間改變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也讓他漸漸地開始相信她。

她想,只要他們一直走下去,他們的感情會變得更加醇厚,如同一壇陳釀,曾經糾結的事情會慢慢變得不那麼重要,只要那個人陪在身邊,慢慢地變老。

※※※

寒冷的夜色中,江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官船,一人站在甲板上,負手而立。

遠處傳來爆竹聲,夜空中不斷地盛開絢爛多姿的煙花,鐵樹銀花豐富了單調的夜空,在那雙仰望夜空的清冷瞳眸中折射明亮的芒色。

他看著璀璨的夜空,思念著京城的那個人。

直到夜空漸漸地恢複了平靜,只剩下幾點寒星,他慢慢地收回了視線,正欲往船艙里走回去時,突然身體一個踉蹌,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失足摔下船。

「世子!」站在旁邊的常安及時衝過去,扶住他。看到他臉上的痛苦之色,常安大急,「您的頭疾又犯了?屬下給您拿葯!」

回到船艙,常安忙伺候他服下藥丸,看著幽暗的燈火下,他慘白的臉色,臉色有些凝重。

這已經是最近的第幾次了?每一次都來勢洶洶,比以往更厲害。

沒由來的,常安突然有些不安。

※※※

出了年後,鎮國公便帶著鎮國公夫人回莊子去了,鎮國公府的日子依然如故。

曲瀲的日子過得有些沒滋沒味,幹什麼都沒勁兒,若不是還有個閨女來鬧她,恐怕她整天懨懨地睡死過去,這樣就不會成天掛心著那個男人了。

她這輩子從沒如此為一個人掛心過,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頭總會浮現一種不安的情緒,甚至在忙碌著一件事情時,會突然停下來,彷彿被什麼東西嚇著了一樣,心中大悸,心律都快速了許多。

看到她這模樣,碧春和碧秋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然後曲瀲發現她的幾個丫鬟對她帶著一種小心翼翼,以為自己最近的狀態讓她們擔心了,只得打起精神來,讓自己別那麼頹廢。

很快地,曲瀲的精神因為得知曲沁要生時,開始振作起來。

一月底,曲沁發動了。

景王府第一時間給曲家和鎮國公府遞了消息。

淑宜大長公主當場驚得站了起來,馬上就收拾東西,帶著曲瀲去景王府,而阿尚被託付給了紀二夫人照顧。

紀二夫人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因為景王妃臨盆而親自過去時,一頭霧水,不過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威勢不減,紀二夫人也不敢冒然地打探什麼。

不僅紀二夫人,其他人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因為景王妃生產而親自到景王府的人也覺得莫名其妙,雖說景王是老景王唯一的子嗣,淑宜大長公主再怎麼照顧後輩,也不用因為景王妃生產而親臨吧?

接到消息過來的季氏和駱府的人都是滿頭霧水。

淑宜大長公主懶得理會旁人的目光,被景王府的管事嬤嬤引到正院時,便看到穿著一身親王服府的景王像熱鍋里的螞蟻,在產房外急得團團轉。

曲沁是在今兒辰時三刻發動的,那時候景王正在上朝,朝會結束後,便有景王府的人過來通知他,於是他二話不說便跑回來了,跑得連頭上的冠都歪了。

景王素來講究儀態,此時這副火燒屁股一樣的舉動讓整個皇宮都為之側目,當官員們得知是因為景王妃將要臨盆時,紛紛表示理解。

太極殿里的慶煦帝也聽說了這事情,臉上不免露出了笑容。

「皇叔真的急成這樣?」

汪全笑道:「可不是,奴才還是第一次看到景王殿下如此不顧儀態,想來是十分重視景王妃和腹中的孩子,才會急切了一些。」

慶煦帝微笑地聽著。

汪全是個習慣性地揣測帝王心思的下屬,這一刻,他感覺到皇帝心裡是滿意的,似乎只要景王越是重視景王妃,皇上越滿意。彷彿是希望景王妃成為景王的弱點,最好能將他束縛住……

八個時辰後,曲沁平安誕下一個男孩。

淑宜大長公主笑得合不攏嘴,抱起那裹在襁褓里的紅通通的小嬰兒,仔細瞅了瞅,對傻獃獃地站在那兒的景王道:「這孩子長得像你。」

「是、是么?」景王探頭看了一眼,然後別開了臉,「真丑,哪裡像了?」

淑宜大長公主伸手打他,「胡說八道,孩子出生時都是這樣,當年你也是。」說著,又忍不住笑起來。

淑宜大長公主是真的很高興,這孩子的出生,不僅代表了這個讓人操心的弟弟終於有後,也代表了他對大周的歸屬,想來有妻有子束縛,他以後行事不會太過張狂,不管不顧了罷。

季氏和駱家的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下頭。

曲瀲也湊過來瞅了瞅,看了景王一眼,保留意見。

曲沁生下孩子後,因為虛脫而昏睡過去,景王親自給她把脈,知道她只是累得睡著了,身體無礙後,方鬆了口氣。

夜已經深了,淑宜大長公主等人守了一整天,紛紛告辭離去。雖然已經是宵禁時間,不過有景王的帖子開路,倒也一路順通。

曲瀲回到暄風院,去看了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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