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1章

紀凜縱然心思慎密,可惜那些事情時隔太久,想要查明也不容易,能做到這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甚至在紀三老爺看來,簡直讓他無法形容。

要不是當初因為景王要娶曲沁的原因,紀凜也不會因為曲瀲的請求去查景王,繼而不會發現當年宮廷里的秘辛,更不會將這些事情聯繫起來,發現其中的關鍵,原本還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紀三老爺透露北蠻公主的身份,才將事情聯繫起來,一一還原。

紀三老爺知他已經查得差不多,此時隱瞞也無用,便說道:「太祖皇帝當年打江山時,西域和北蠻草原恰好結束了長達近十年的戰事,簽定了互不侵犯條約。然後西域、北疆之地等都轉而休養生息,北蠻草原十幾個部族也趁著這時機壯大自己的實力,等大周建立初期,北蠻那位老汗王正是野心勃勃之時,計畫著南侵,若非大周無數悍將鎮守邊境,只怕那時候大周的江山不穩。」

「當年父親頗有先祖遺風,是一員猛將,北蠻聞風喪膽,父親鎮守邊鏡大半生,以長陽關之北的陰簏山為界,北蠻從未能越雷池一步。北蠻那位公主是個有見識的,她隱瞞身份來到大周,混入宮廷,原是想要刺殺高宗皇帝,可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會與高宗皇帝一夜露水姻緣懷上身孕,也因為懷了身孕,才會暴露了她的身份。」

「高宗皇帝要賜死她時,是北蠻隱藏在大周的那股勢力將她救走的,他們原本是要將景王舅舅帶走,可惜高宗皇帝攔下了。北蠻公主潛伏在大周多年,對大周的情況頗為了解,若非她因懷孕自暴身份,恐怕會一直隱藏下去,也因為如此,才暴露了北蠻在大周經營的勢力,轉為明棋。太宗皇帝極其憤怒,開始著手處理這股勢力,可惜因為北蠻公主的事情,北蠻在大周的勢力隱藏得更深了,還有一些沒能查出來。」

「父親是位良將,他半生鎮守北疆,不僅阻擾北蠻南侵,甚至讓北蠻鐵騎死傷無數,讓北蠻王族極為忌憚,也因為如此,那位北蠻公主才想要除去父親,甚至毀去鎮國公府,不管毀去哪個,只要能挫傷鎮國公府的力量便可。」

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當年的事情會發生得這般讓人措手不及,便是如此。母親那時候正準備出發去北疆與父親會合,沒想到大嫂此時會懷上身子,而且懷相極不好,後來靜寧姐姐的事情,又拖住了母親。」

「母親當年正要讓人去查,可那時候父親那邊正好出了事情,母親分身乏術,就這麼一個疏忽,就錯過了。北蠻為了對付大周,在大周經營了數十年,若不是北蠻公主的身份暴露,恐怕也無人能知北蠻竟然有此一招,在前朝時期,便已經派人來大周小心經營,作為對付大周的殺手鐧。高宗皇帝當年清除了一批北蠻的勢力,但仍有些藏得太深,一直沒能清除。」

「北蠻公主逃離皇宮後,她就在民間隱藏起來,在父親死後,她後來便輾轉去了江南。還記得你十二歲那時,我們追擊漕幫叛逃人員時,經過安源鎮遇到的那位姬夫人么?你當時還覺得她有些面善,確實面善,因為她就是景王的生母,她這些年一直隱居在江南,化名為江南富商夫人,為北蠻做事。」

說到這裡,紀三老爺又自嘲地笑了下,「幾個月前,我在嘉陵關救了一名少女,沒想到會是現在汗達王的女兒,原是想要將她當作人質的,沒想到因為她,牽扯出那麼多的舊事,也讓我終於能查明了當年的真相。然後我便回了江南,花了些時間,伏殺了姬夫人,將她這些年經營的勢力也一網打擊,不過可能有一些隱藏得更深的逃了。」

說著,他看向侄子,冷靜地道:「暄和,我殺了姬夫人的事景王舅舅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如果他要遷怒,一人做事一人當,便由我來承受一切便可。我於景王舅舅有殺母之仇,景王舅舅於我也有殺父之仇,已經無法緩和這種仇恨。」說著,他眯了下眼睛。

紀凜卻深深地看著他,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景王要報母仇,直接殺了他便可,但是讓人擔心的是,如果景王因此而背叛大周,轉而為北蠻做事,反咬大周一口,大周將會損失慘重。更不用說,如今景王的身份是大周的王爺,若是這件事情暴露,會成為皇室的醜聞笑柄。

如果變成這樣,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們都會選擇先殺了他。

紀三老爺仍清楚地記得父親在世時教育他的一句話,無國何來家?他不能讓父親用生命來守護的國家受蠻族欺辱。

這一刻,紀三老爺那長白皙的臉龐上露出冷酷之色。

紀凜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問道:「北蠻在大周經營這麼多年,朝中可有北蠻的暗子?」

「不知道。」紀三老爺攤手,「我去到姬夫人的院子時,她的書房已經著火了,很多資料名單都沒了。」說到這裡,他心裡堵得厲害,如果當時能找出來,現在也能為父親報仇,將那些與北蠻勾結的人都滅殺。

紀凜心裡頗可惜,但也知道當年能攪得皇宮和北疆都不安寧的女人是個厲害人物,他也覺得三叔殺得好,若因為景王的原因放了,被她逃出去,還不知道會再生什麼事情。

說完這些,兩人都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最後紀三老爺想起這侄子還是個病患,起身道:「我也不打擾你歇息了,好好養傷。」

紀凜盯著他,又問道:「三叔,接下來,你有什麼計畫?你要從軍?」

紀三老爺又是驚了下,猛地轉身看他,繼而有些無奈地道:「還是瞞不過你!父親的舊部還在,我過幾日會進宮去求個恩典,屆時要收籠鎮國公府的舊部也名正言順。」

紀凜點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紀三老爺又拍拍他的肩膀,用了點兒力氣,見他痛得額頭沁出了汗,爽朗地笑了下,說道:「近段時間,你也注意一些,那些逃出來的北蠻暗探可不是吃素的,我已經讓江湖中的朋友幫忙盯著了,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家裡的老弱婦孺的安全也得注意一下。還有景王那邊,也不知道那些暗探會不會破罐子破摔,將姬夫人的死捅到他面前……」

說到這裡,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瞥了侄子一眼,好奇地道:「你說,如果他知道真相要發飆,你媳婦的姐姐能阻止他么?他都為了一個女人打破自己的誓言了,想來那個女人對他而言是極不同的吧?」

紀凜也瞥了他一眼,用很溫煦的聲音吐出冷淡的話,「別問我這種不能說的事情,這一切還要看人心。」

紀三老爺愣了一下,然後莞爾一笑,便出去了。

紀三老爺剛出了門,經過花廳時,便見花廳正中央鋪著柔軟的氈毯,一個穿著大紅色綉富貴花鳥的小娃娃正在那兒搖搖晃晃地學走路,扶著一張綉墎,小屁股撅著,走了幾步,正好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小傢伙跌坐在地上,可能是累了,就不想再走了,直接往後一仰倒,挺著肚皮躺在那兒,無論旁邊的人如何叫喚就是不肯起,被人去扶起,還耍賴地繼續躺回去。

紀三老爺看得莞爾,咳嗽一聲。

聽到聲音,無論是躺坐著的小娃娃,還是旁邊蹲著的少女都轉頭望過來。

「三叔。」曲瀲一把將女兒抱了起來,「你們聊完了?」

紀三老爺笑著點點頭,見阿尚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過來,他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枚羊脂玉佩塞給侄孫女,笑道:「這次回來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麼禮,等過陣子我再補上。」

曲瀲忙道:「三叔能回來就好了,哪有禮不禮的?」

紀三老爺伸手逗了下阿尚,見她瞪著眼睛的樣子特別地像侄子,頓時心痒痒的,便抱了一下。可惜阿尚不給他面子,一雙小手推著他,要娘親抱,紀三叔只好失落地將小萌娃還給她娘,然後失落地離開了。

曲瀲看了看紀三叔失落的背影,便抱著阿尚回了房,轉進內室。

紀凜坐在那裡想事情,直到阿尚咿呀的聲音響起,才發現她抱著女兒回來了。

「想什麼?」曲瀲抱著阿尚坐到床前的錦杌上,將阿尚放到地上,讓她撐著自己的雙膝站立。她邊扶著阿尚,邊道:「姐夫說了,讓你沒事別多想,省得又頭疼。」

紀凜看著她,唇角的弧度彷彿正在微笑,滿面溫煦親和,讓人忍不住也鬆了心房,跟著他一起微笑。

曲瀲卻沒吃這套。

發現她不為所動,紀凜只好伸手拉了她一下,溫和地道:「沒事,我只是在發獃罷了,沒有亂想。」

曲瀲頓時用一種平靜得可怕的眼神看他,「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傻白甜?」

「什麼?」

「很好騙的意思。」

紀凜微笑道,「沒有,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可惜我從昨晚開始,就為你操碎了心。別人過個年,都會長膘,只有我過個年反而瘦了。」她毫不客氣地指責著,聲音里滿是自哀自憐,聽得人都要為她傷心。

紀凜沉默了下,就要掀開被子起身,嚇得曲瀲連閨女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上都來不及拉起她,朝他怒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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