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6章

安靜的暄風院因為男主人回來而熱鬧了幾分。

曲瀲興沖沖地吩咐小廚房準備紀凜平時愛吃的東西,又讓人去給他沏他平時愛吃的毛尖,親自去給他取換洗的乾淨衣物,覺得衣服薰的香不對,又讓丫鬟拿下去重新洗了……忙得團團轉,彷彿有無窮的精力。

紀凜站在那兒看著,神色有些陰沉不定,最後目光定在她燦爛的笑臉上。

他看了一會兒,方才轉身去了凈房。

等他從凈房出來後,已經換下了身上的官服,穿上一件居家的青蓮色直裰,懶洋洋地挨坐在臨窗炕上的錦緞面的大迎枕上,手裡端著沏好的茶,目光追著曲瀲的身影,見她忙來忙去的,也不開口說什麼。

「暄和哥哥,晚膳已經備好了,陪我用膳。」曲瀲叫道,過來拉他。

炕上的少年用一雙妖詭的眼睛看了她好一會兒,伸手將她攬到懷裡,捏著她的下巴道:「你很高興?」

曲瀲將他的手拉開,一隻手掩著自己的下巴,神色輕鬆地道:「你難得回來,我自然高興。」

聽到她的話,他似乎有些高興,面上卻十分矜持地道:「是么?」

曲瀲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人明明心裡高興得要死,此時竟然還搞悶騷,高興就表現出來,有什麼好遮掩的?還是主人格好,被她哄得高興時,總會溫柔地表現出來,不像他,一副死傲嬌的模樣,卻還要動手動腳。

曲瀲將他拉過去,坐在八仙桌前,厲嬤嬤見他們過來,便吩咐丫鬟傳膳。

桌上共有十道菜,都是紀凜平時喜歡吃的。

雖然嫁過來不到一個月,但是曲瀲的功課也做得很足,又有宮心幫忙,將他的習慣摸清楚了,所以吩咐廚房做的都是他愛吃的。雖說是雙重人格,但是兩個人格除了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同外,興趣愛好小習慣都一模一樣。

曲瀲雖然不知道雙重人格的患者有什麼表現,但是紀凜的種種習慣,讓她不知不覺中根本會忽略了他的兩個人格,只當他偶爾將控制不住,暴露出人類的另一個陰暗面罷了,從來會因此將他當成兩個人。

說她樂觀也好,盲目也好,她就只對這個人好。所以,這也是為何她越來越在他面前坦然處之的原因。

她的性格對陌生人時比較冷,但是對親近的人總是容易心軟,為他們找借口,又容易樂觀,剛才看到平時那麼疼他的淑宜大長公主因為他第二人格出現而有些不自在的模樣,心裡又不免為他心疼。

心疼他,自然想要做點什麼讓他高興。

這就是她現在表現得很熱情的原因。

紀凜看起來很高興,那雙妖詭的眼睛也沒有平時的凶戾,微微上挑的眼線,在斜睨著人時,眉稍眼角都帶著些許的笑意,看起來就像一隻被安撫住的凶獸,沒有傷人之意。

曲瀲暗笑,面上卻一派開朗燦爛,不停地給他夾菜。

「你今天怎麼特別地殷勤?」紀凜懷疑地看著她,想到了什麼,神色微微一變,「不會是想要做什麼壞事吧?」

曲瀲捏了捏筷子,決定忍了,誰讓自己小時候素行不良,讓他埋下陰影呢?這第二人格總是比較多疑,大概是人性之惡的一種表現,所以不吝於對世人抱有更大的惡意,方才讓他行事肆意妄為。

「你想多了,不是說了么?你難得回來,我高興。」曲瀲朝他甜蜜蜜地笑著,一副很討喜的模樣。

果然,她這表現又愉快了他,那雙狹長的眼睛裡滑過什麼,然後又矜持地用膳。

用過晚膳後,曲瀲和他在院子里散步,走過池塘的拱橋時,曲瀲讓丫鬟拿了魚食過來餵魚。紀凜站在旁邊看著,直到一聲鷹啼,他伸出手,很快便見一隻黑鷹落在他手臂上,用頭上那綹金毛蹭著他的手。

曲瀲見一人一鷹親近的動作,有些感興趣地問道:「金烏挺通人性的,你怎麼訓練的?」

「你想知道?」他偏首看她,臉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神色。

曲瀲心裡有些警惕,警惕他的腦迴路會讓他說出什麼讓她氣惱的話來。

果然,就見他一巴掌將手臂上的金烏拍飛了,對她道:「想都別想,我是不會讓你將金烏訓服了為你所用。」

曲瀲:「……」果然是不能對他抱什麼希望的。

夜幕降臨,直到就寢時間,他的人格都沒有轉換過來,曲瀲只和他相處了半個月,還摸不清他人格的轉換規律,只覺得似乎睡了一覺醒來,他的人格就會變回來了,所以對著這第二人格,每每被他氣到時,總忍不住想要將他也氣得暴跳如雷才好。

曲瀲也沒有作死地問他什麼時候變回那個溫柔體貼的少年,被他翻來覆去地折騰時,終於受不住了,忍不住惡向膽邊生,踹了他一腳。

「我好累,想睡覺,不幹了!」她嘟嚷著,擺出一副很累很苦的模樣。

他低頭,額頭和她額頭相抵,一雙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屋子裡點著燈,因為天氣熱,帷幔換上了輕薄的綃紗,朦朧的光線透過綃紗,將填漆床里的一景一物都蒙上了朦朧的光暈,甚至也讓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裡異樣的色彩,被他看得心跳微快,差點忍不住別開臉。

他的額頭抵著她,身體覆壓在她身上,四肢被他強壯的體魄壓住,讓她動彈不得,根本移不開臉。

就在她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時,他摸了摸她的臉,慢吞吞地起身,說道:「算了,今晚就放你一次。」

曲瀲頓時欣喜,果然只要她扮柔弱,他總會妥協,深深記住了這點,不妨礙她以後扮弱。只是剛高興時,發現他慢吞吞地從她身體退出來時,又故意蹭了蹭,讓她差點忍不住蜷縮起身子,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深吸了口氣,平覆身體的異樣,正要準備起身時,便見他隨意披了件寢衣,用一條幹凈的巾毯將她裹起,然後抱去凈房清理身子。

曲瀲攀著他的肩膀,仔細盯著他妖美的面容,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

這是紀凜,紀暄和。

他低眸看她,將她放到溫水裡後,也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下,笑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喜歡得不行,不過不準再主動,否則咱們繼續。」

曲瀲於是縮了縮肩膀,不吭聲了。

等再次回到床里,曲瀲打了個哈欠,滾到床裡頭,貼著涼涼的床壁,很快便睡著了。她身後的少年也貼著她,將她摟到懷裡,又摸了摸她紅潤的臉蛋,接著入睡。

※※※

娘……

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種妖孽孩子!

娘,為什麼不要凜兒……

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娘……

娘——

小小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道推開,撞到了堅硬的牆壁,腦袋像要炸開一般的疼痛,有紅色的液體從額角流下來,浸透了眼睛,受傷的手臂又沁出了血,可是這種疼卻比不過母親看他那種厭惡、噁心的眼神給他的疼。

娘,為什麼……

你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為什麼當初我要讓你生下來,你這妖孽,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這麼苦了……

娘——

他霍地睜開眼睛,滿臉大汗,腦袋像要爆炸一般地疼痛著,彷彿仍能感覺到頭被撞破流血時的那種疼痛。

半晌,他坐了起來,扶住疼得快要爆炸的額頭。

「暄和……你怎麼了?」

曲瀲被他起床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身邊的少年坐起身來,原本還有些困頓的神色因為對上一雙兇惡的眼睛而霍然瞪大,嚇得完全驚醒了,忙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等看到他微微閉上眼睛,滿臉蒼白忍痛的神色時,她不禁有些慌張。

「暄和哥哥,你怎麼了?」她撲過去扶住他的手臂,想碰碰他的腦袋,又怕他更難受,急得不行。

他下意識地伸手將她揮開,阻止任何人的接近,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身體呈現一種防備的動作。

曲瀲整個人差點被那股力道掀了出去,整個人都摔在被子里,心裡驚駭,沒想到他不控制的時候的力氣會這麼大,平時應該是特意收斂了的。

等他下意識地將人揮開時,他才反應過來,忍住額頭的疼痛,忙伸手拉住她,手指有些顫抖,緊緊地拉住她的手臂,「阿瀲,你……沒事吧?」

曲瀲此時哪會在意這種,見他疼得厲害,便知道他的頭疾又犯了,忙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拿葯。」

紀凜忍住疼痛,低低地應了一聲。

曲瀲連滾帶爬地下床,連鞋也沒穿,就赤著腳衝到雕紅漆戲嬰博古架上取下一個檀木匣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玉瓶子,又去桌上倒了一杯水,疾步走回床前,對床上躬著身子坐在那兒的少年道,「暄和哥哥,葯來了。」

她的手有些顫,倒了一粒葯喂他,又餵了他半杯水,見藥效一時間沒見效,他仍疼得厲害,身子都微微發顫,又擔心又害怕,忙爬上床,小心地將他的腦袋抱到懷裡,給他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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