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見女兒點頭承認,淑宜大長公主並不惱,反而悠悠地道:「你不喜歡她什麼?別說是從你大嫂那兒聽了什麼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也懂這個道理,就不用我教了。」

「娘!」平寧郡主有些羞惱,按母親的意思,那豈不是她偏聽偏信,然後誤會好人了?哪有當娘的這麼埋汰自己女兒的?

淑宜大長公主接了烏嬤嬤呈上來的茶抿了口,神色輕鬆怡然。

平寧郡主坐到母親身邊的鋪著軟墊的黑漆太師椅上,有些堵氣地道:「暄和是什麼身份,曲家是什麼身份?說來這樁婚事也是曲家高攀了。不過誰讓當年曲家老爺救了大哥一命,這樁婚事就當報答曲家好了,可是那曲氏,看著人嬌嬌弱弱的,也不知道她將來她能不能擔起宗婦的責任,想要作好鎮國公府的主母可不容易。而且她的身子骨……看著過於單薄,於子嗣不利,暄和將來可是要支應門楣的長子嫡孫,子嗣可不能輕忽。」

淑宜大長公主笑道:「我現在還沒有老到眼盲耳聾的地步,還可以幫看著,多教教她便會了,她是個機靈的孩子,可沒有你想像的那般不懂。至於身子骨……是看著單薄了點兒,可卻是個健康的孩子。你不知道,有一回大雪天的,她和語丫頭去堆雪人,語丫頭當晚就病倒了,她倒是活蹦亂跳的,還親自跑過來探病。」

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想起了那時曲瀲的回答。

「我娘在我爹去世後就開始吃齋念佛,隔三岔五的就要去寺里上香,常州府的濟明寺位於山上,我娘就帶著我從山腳爬上山,爬多了,身體就好了,我可以一口氣爬到山上也不帶喘的。」說著,她伸出手,作了個很強壯的姿勢。

淑宜大長公主當時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後來在她的慫恿下,也時常在寒山雅居爬上爬下,倒是覺得身體輕快不少。

平寧郡主見母親的神色,心裡便知母親這心眼已經偏到邊兒了,認定一個人好,那就是真的好,愛護到骨子裡。

「可縱是如此,娘也不應該越過大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才是暄和媳婦的婆婆呢。」她勸道,「你不是常和我說,家和萬事興么?為著曲氏好,娘也不應該太過抬舉她,將大嫂置於何處?今兒您讓明珠將她叫過來,就這麼讓她回去歇息,客人們一直未見到她,也不知道暗地裡要說什麼了。」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女兒一眼,笑道:「你還說我是個偏心眼的,你不也偏心?認準了暄和媳婦不好,旁人怎麼說都不會理,你這點像我。不過,你是出嫁的姑奶奶,和個娘家小輩較什麼勁兒?別忘記了,以後這個家可是暄和當家的。」

平寧郡主如何不知道這個理,她不應該管那麼多,但是紀凜是大哥唯一的嫡子,將來要承爵的,心裡對他的婚事自然關心一些。

她才進京,就從大嫂那兒知道了自己不在京時的這幾年的事情,也知道因為她娘對這樁婚事指手畫腳,使得大嫂心裡十分不憤,跟著也不喜歡家世品貌皆配不上侄子的曲氏,如今曲氏進門,怕是過不久就會出現婆媳不和之事。

她以前沒見過曲氏,但是她素來和大嫂的關係不錯,自然比較相信大嫂的話。今兒認親時,再看那曲氏,長得柔柔弱弱的,看著就讓人憐惜,為人行事暫時還看不出來,但光是那長相,實在是讓她心裡有些膩味。

不得不說,平寧郡主的性子,是比較欣賞那種英姿颯爽的女性,像她娘、襄夷公主、鎮國公夫人,曲瀲這小白花款的,著實不欣賞。

既然不欣賞,又有大嫂的話在前,怎麼可能喜歡得上來?

※※※

另一邊,曲瀲回了暄風院,便見碧春等幾個丫鬟坐在那兒實在是無聊,見到她回來,都十分高興的樣子。

因為是陪嫁,沒有給新姑爺磕頭之前,這些陪嫁丫鬟和僕婦都不用來當差的,可是來到一個新環境,就這麼干晾著,對於當下人的來說,著實不利,讓她們差點閑壞了。

曲瀲見狀,便對宮心道:「你派個人,帶她們去熟悉一下暄風院。」

宮心笑著應了一聲,她親自進房去伺候曲瀲梳洗,讓琉心去安排碧春等幾個陪嫁的丫鬟婆子。

琉心也有心和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打好交道,笑盈盈地帶著她們下去了。等琉心發現,世子夫人陪嫁的僕婦中,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粗壯僕婦時,頓時沉默了。

碧夏趕緊陪笑著道:「琉心姑娘別看她們如此,力氣卻極大,有什麼粗重的活都可以吩咐她們。」其實心裡也有些虛,不明白為何曲瀲一定要欽點這些婆子陪嫁。

那些婆子也忙討好地朝琉心笑著,紛紛叫著琉心姑娘,雖說長得也不是多醜陋,但是作為女人,那滿臉的橫肉,仍是讓人心塞。

琉心木然地看著她們,心說粗重的話計什麼的,自是有專門的小廝來做,用不著女人來。實在是不知道曲家怎麼陪嫁了這些粗壯的僕婦,琉心也不好說什麼,帶她們去熟悉暄風院的同時,也將暄風院的規矩講了一遍。

在講暄風院的規矩的時候,她的語氣有些嚴厲,倒是讓碧春等人駭了一跳,喏喏地應著,又變得拘謹了幾分。

琉心看在眼裡,暗暗地點頭,不怪她如此嚴厲,給她們下馬威,世子的情況不同常人,在暄風院當差,不僅要有眼色,還要有一張能守住秘密的嘴。

曲瀲不知道琉心對自己陪嫁的那幾個粗壯婆子的驚異,她在宮心的伺候下,更衣洗漱,終於滿足地躺到床上後,覺得渾身都舒服了。

她打了個哈欠,吩咐宮心道:「我先睡會兒,到了時間便叫我,別太遲了,等會我還要去給祖母請安。」

宮心笑著應了一聲,見她閉上眼睛,便輕手輕腳地將帷帳放下,退出了內室,將內室的槅扇也掩了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曲瀲被人叫醒時,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腦袋暈沉得厲害。

這是疲勞過度了。

「瀲妹妹,晚膳就要到了,今晚再睡。」紀凜將她從被窩裡抱了出來。

曲瀲一時間意識不清,怎麼舒服怎麼來,將腦袋往他胸口一窩,就不動了。

他看得好笑不已,就坐在床邊抱著她,叫了宮心打來清水,親自伺候她洗臉。

宮心幾時見過他這模樣?在她心裡,平時的世子就像一塊蘊秀溫潤的美玉,一舉一動,無不優雅,從未為了哪個人如此將就。就算以前也感覺到世子十分在意曲姑娘,可是也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倒是現在……

紀凜接了絞好的帕子,仔細地給懷裡的人擦臉,看她因為壓著臉而顯得紅嘟嘟的嘴,喜愛非常,忍不住在上面親了好幾下,直到她睜開眼睛,方才有些窘然地朝她笑著。

睜開眼睛後,看到這麼溫柔的美男子——雖然在吃她豆腐,但是曲瀲依然生不起氣來。睡了一個午覺,此時渾身軟綿綿的,壓根兒就懶得搭理其他,指不定此時被人壓倒了,她也懶得反坑,攤平了就是。

「什麼時辰了?」她掩著嘴打哈欠,從他懷裡爬了起來。

「申時正了。」

紀凜見她慢吞吞地坐在床上,伸腳就要勾腳踏上的繡鞋,忍不住蹲下身,拿起那雙小巧的繡鞋為她套上。

這時候,宮心的神色已經不是驚訝可以形容了。

曲瀲的睡意也嚇跑了,直勾勾地盯著蹲在床前幫她穿鞋的少年,這樣的姿勢,如同跪在女人面前一般地謙卑,對於這個以夫為天的時代,這種事情根本想像,也無法形容。可是看他的舉動,就是這般的自然,甚至沒有一絲謙卑,彷彿在做一件正常不過的小事情。

直到他幫自己穿好鞋,她依然反應不過來。

紀凜拉著她起身,有些擔憂地道:「瀲妹妹身體還難受么?」說著,他的視線忍不住往她身上某個地方瞄。

曲瀲:「……還好。」明明他在做這麼流氓的事情,卻正直得不行,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曲瀲坐在梳妝台前讓宮給給她梳頭時,突然想到了什麼,看著銅鏡里他的面容,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他此是不是應該在外院陪今兒過來認親的客人么?

紀凜站在她身後,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打開了她的首飾匣子,邊悠然地為她挑首飾,邊道:「爹和二叔他們都在那裡,我見沒什麼事情,就回來看看你。」

曲瀲將上翹的嘴唇往下壓,嗔道:「哪裡沒事?我先前還聽說寧王世子和席公子等人正在賭博,正鬧得凶呢。」

紀凜笑道:「阿琅的性子便是這樣,難得大家都在一起,便要鬧上一回,放心,不會有事的。」

曲瀲笑了下,也不再說什麼。

宮心給曲瀲梳好了頭髮後,便識趣地退開了,讓已經挑好了一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的紀凜將之插到曲瀲綰起的髮髻上。那綴著的三排垂下鬢角的紅寶石被打磨得如蓮子米大小,垂落到她頰邊,襯得她一張臉越發的白皙細膩,瑩瑩如玉,一雙眼睛顧盼有神,盈盈一笑,如畫中走來的仕女,教人難以移目。

紀凜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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