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7章

人的身體總有個極限,當無限接近那極限後,便會出現不良癥狀。

曲瀲超常發揮,一口氣跑得都不帶喘,等終於停下來後,整個人都不好了,頭暈、氣竭、胸口疼、呼吸不順、腿腳發軟等等讓她難受得只能蹲在角落裡,落在旁人眼裡,可憐得像只被拋棄的小狗一般。

追著她來的少年站在遠處,見她蜷縮著身子蹲在那兒,心臟有種窒息的難受感。

他遠遠地看著她,神色慢慢地變得陰沉。

她邊喘著氣,邊想著自己剛才的舉動,終於爆發了一回,心裡十分解氣。可是解氣過後,她又有些不安,那種不安來源於——

「你跑什麼?」

聽到這道陰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曲瀲不禁僵硬了下,頓時當作沒聽見。

然後,在她的視線中,出現一隻手,那隻手的形狀很好看,就像玉雕的一般,皮膚白皙看不到一絲瑕疵,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像秀頎的青竹一樣。只是此刻,那漂亮的手背上有幾條被什麼利甲撓破的痕迹,已經沁出了血跡,雖然不多,但是襯得那白皙的皮膚,顯得有些觸目心驚。

曲瀲不免有些心虛,可見先前盛怒之下,那一爪子撓得有多凶。不過曲瀲不承認自己如此兇殘,那是因為他一個大男人皮膚卻白得像個女人一樣的緣故,而且也是他先惹她生氣的。

那隻手伸過來,扶住她的肩膀,然後便見那人蹲在了她面前,為她輕輕地拍撫著背部為她順氣,只是一雙眼睛陰沉沉地看著她,裡面閃爍著的情緒,讓她頭皮都要炸起來。

曲瀲瞥了他一眼,見他抿著嘴,那雙妖美的雙眸陰森森地看著自己,頓時不知哪裡升起來的膽色,就著蹲著的樣子轉了個身,不想看到他。

「你別得寸進尺!」他有些氣急敗壞地道:「爺長這麼大,還沒哪個人敢給爺臉色看,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不計較了,可你卻仍連續兩次傷了我,你倒是委屈上了。」

曲瀲將臉埋在膝蓋中,不理他。他都非禮她了,還不允許她反擊么?哪有這樣的道理?

「抬起頭來。」

就是不理他。

等被人強迫地抬起頭,曲瀲臉一撇,又轉了個身,繼續將頭埋在膝蓋里。

「喂!」他更氣了,臉色鐵青,「惹了我,我還沒做什麼呢,你倒是矯情上!別以為我真的容忍你……」

曲瀲聽得不耐煩,哼了一聲,有種就直接將她殺了。

「抬頭,不然別怪我親你。」

曲瀲馬上抬頭,便看到蹲在面前頭髮披散的少年,在這片天色陰沉、牆院斑駁的地方,那鐵青的臉色,飛舞的長髮,如同一個艷鬼一般,讓她不禁有些萎了。

嚶嚶嚶,真可怕!

他伸手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冷聲道:「我還沒生氣呢,你倒是生氣上了。」他咬牙切齒,一雙妖美的眼睛凶光畢露,「你是我的未婚妻,背著我對旁人好,算什麼?」

「呸!那是我姐!親姐!」曲瀲怒聲道,一把將他的手拍開。今天她決定不忍讓了,要讓這個人知道,姑娘她也有是脾氣的。

「那又怎麼樣?」他理所當然地道:「我才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以後是你男人,你應該只看著我、對我好才是,其他的阿貓阿狗你理他作甚?我都沒因此而罰你呢,你卻抓破了我的手,血都流出來了……以後都將指甲剪了!」

曲瀲看他一點也不害臊地說出這種霸道總裁的話,差點想要抓狂,惡狠狠地想,她就不剪指甲,要留得長長的,以後生氣就撓他!

見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布滿了怒火地瞪著自己,讓依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少年莫名其妙地道:「你瞪我做甚?難道我說得不對?」然後他冷笑道:「別以為另一個我好說話就騎到頭上來,告訴你,今天的事只許一次,以後不準如此了。」

曲瀲哼了一聲,又轉身背對他。

「喂!」

發現她像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紀凜沉默了下,壓抑著脾氣忍耐地道:「你到底要如何?」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你給我道歉!」曲瀲馬上道。

「道什麼歉?」他納悶地看著她,覺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曲瀲轉頭一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又要氣壞,倏地站了起來,扭身便走。

紀凜要拉她,被她甩開了,似乎一點也不怕他了,也沒有了以往那種順從或者是虛與委蛇,脾氣有多大就有多大,敢和他甩臉,一點面子也不給。

紀凜臉色又變得十分難看。

等曲瀲快要走離這處院落時,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到底要如何?別再無故鬧脾氣了!我可不會縱著你!」他的聲音寒氣森然,忍耐著怒氣。

這個人格的脾氣素來不好,忍耐力也有限,他更喜歡直接動手,不喜歡的人弄死便算了,要不是她,何必如此忍耐?

「道歉!」曲瀲堅持,「說你以後會尊重我,不再無緣無故發脾氣!」

「哪有男人和女人道歉的道理?而且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也從未無故發過脾氣!」他冷冷地道,一副「男人就要頂天立地,和個女人歪歪纏纏的作甚」的霸道總裁模樣。

曲瀲心情又壞了,怕自己又忍不住一爪子撓過去,壓抑著脾氣道:「既然如此,那沒什麼好說的,再見!」

說著,她拎起裙子疾步走了。

走出了先前跑進來的院子,曲瀲看了看,便選了個方向走去,很快便拐出了一道垂花門,然後看到熟悉的路。她來鎮國公府很多次,有紀語幫忙,對鎮國公府的格局很是清楚,剛才那一跑,跑到了一個無人居住的院子。

等她走出垂花門,回頭看去,發現原本一直壓抑著脾氣跟在她身後的少年不見了。曲瀲抿了抿嘴,哼了一聲不理會,連襄夷公主也不理了,往寒山雅居行去。

※※※

「表哥,真的不用去救曲妹妹么?」襄夷公主端著一杯熱茶,有些心神不寧地問道。

袁朗靠著迎枕而坐,身體幾乎縮在了那張毛毯里,臉色依然慘白,神色清清淡淡的,他冷淡道:「不用,暄和自有分寸。何況他們是未婚夫妻,暄和既然答應了這樁婚事,想必心裡也是喜愛曲姑娘,自不會傷她。」

襄夷公主愣了下,問道:「真的是這樣么?如果是平時的紀暄和,我倒是相信他是喜歡曲妹妹的,可那個妖孽……他、他心思詭譎,脾氣陰沉不定,那麼小年紀就敢殺人,我、我擔心……」

見她有些害怕的樣子,袁朗知道她的心結,微微直起身來,拍拍她的肩背,然後便被她得寸進尺地窩了過來。

看到縮到他懷裡一臉滿足的小姑娘,袁朗沉默了下,到底沒有再像以往那般推開她。

襄夷公主見他竟然沒有推開自己,頓時大喜,就想應該得寸進尺地再做點什麼時,帘子被人掀開了,便見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走進來,背著光線,那模樣嚇得襄夷公主差點忍不住驚叫出聲,直到被人拍著背,說那是「暄和」,才放心下來。

「你、你怎麼這個樣子?曲妹妹呢?」襄夷公主有些擔心地道,對上那雙溢滿妖異風情的凶戾眼眸,心臟又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著。

紀凜掃過裹在一件毛毯里的兩人,陰森森地道:「你們倒是好興緻!」

袁朗見他心情不好,擔心襄夷公主又管不住嘴說了什麼刺激她的話要遭殃,捏捏她的手,對她道:「襄夷,你先回去吧。」

襄夷公主想說什麼,被袁朗的眼神給制止了,這是要讓她聽話的意思。

她也不敢在此時撩紀凜的虎鬚,只得不情不願地出門,然後忙去詢問暄風院的下人曲瀲去哪兒了,等聽說剛才曲瀲跑了出去,讓紀凜在身後追著跑時,目瞪口呆,覺得曲瀲長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這麼好狗膽。

頓生敬佩之心。

暖閣里,袁朗親自給冷著臉坐在旁邊的少年斟了杯茶,說道:「這是怎麼了?」

紀凜冷冷地看著他,沒吭聲。

袁朗也不在意,慢悠悠地道:「曲姑娘年紀還小,看著柔柔弱弱的,想來是個心思敏感的姑娘家,你應該多讓她一些方是。不管有什麼錯,只要她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你便不用約束太多。」

紀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屑地道:「阿瀲又不是襄夷,你以為對襄夷那套能用在她身上?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別來誤導我。」

袁朗微微一笑,繼續道:「是么?怕是剛才曲姑娘應該是生氣走了吧?」不然這傢伙怎麼可能會陰森森地跑過來趕人?明顯就是在遷怒。「姑娘家比不得男人,她們心思細膩婉轉,作男人的,自是該讓她們,必要的時候,可以放下身段哄上一哄,也沒什麼。」

紀凜神色微動,半晌沒說話。

袁朗笑了下,以為他聽進去時,卻聽他慢吞吞地道:「襄夷……我一直以為她生錯性別了,是個男人才對。」

袁朗臉上的笑意頓時僵硬住,冷冷地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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