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6章

暖閣里,先前咳得快要斷氣的靖遠侯世子此時虛弱地坐在暖炕上,仍在時不時地捂著嘴咳嗽著,讓人看著就覺得很辛苦,蒼白的臉龐浮現一種不健康的青色。

襄夷公主站在他面前,拿著手帕給他擦額頭上的汗。不過卻被咳嗽中的少年揮開她的手,只是襄夷公主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把抓住了他反抗的手,硬壓了上去,仔仔細細地幫他擦去額頭上沁出的汗。

曲瀲瞬間囧了。

她木然地看著先前還十分矜傲高貴的公主此時沒有絲毫規矩地趴在個男人懷裡給他擦汗,再看看室內的那宮女,她肅手站在那兒垂著頭,當作沒看到,只是在她進來時,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落下了。

「表哥,這麼冷的天氣,你不應該出門的,瞧又咳嗽了吧?」襄夷公主邊嘮叨著,邊摸他的臉。

「知道了,襄夷,你先放開我……」袁朗聲音很虛弱,但語氣卻不容質疑:「你是姑娘家,別靠太近,成何體統?」

「哦。」襄夷公主應了一聲,卻沒有放開的意思,差點挨進他懷裡了。

曲瀲:秀恩愛什麼的,狗眼都要被閃瞎了。

「瀲妹妹,過來坐。」

她木然地轉過頭,然後被紀凜牽著到一旁坐下,紀凜親自挽袖子給她斟了杯熱茶遞到她手裡,細心地道:「茶還有些燙,瀲妹妹小心一些。」

曲瀲隨意地應了一聲,依然拿著眼睛去窺著臨窗的暖炕上的那一男一女,覺得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看到尺度最大的一幕了——想想就悲催,這麼純潔的一幕,卻成了她在這世界上看到的男女之間最露骨的一幕,並且還要被人說成沒規矩。

等一隻手給她擦著嘴角的茶漬時,曲瀲方回過神來,然後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我自己來。」她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不好再看那邊。

紀凜盯著她櫻色的唇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爾後方才紅著臉移開了視線,見她一直偷偷瞄著襄夷公主那邊,輕聲道:「你別見怪,他們一直都是這樣。」

曲瀲哦了一聲,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袁朗先前咳嗽得太厲害,身體依然使不出力氣來,只能虛弱地挨坐在炕上,臉色有些發青,襄夷公主端了杯溫水湊過去喂他,臉上露出一種很溫柔的神色,彷彿眼前的少年就是她的世界,與先前在寒山雅居時看到的那個矜傲的公主大相徑庭。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襄夷公主才不是對她一見如故,而是因為她是紀凜的未婚妻,所以才特地親近她的,方才有借口做自己的事情。無疑襄夷公主知道今天靖遠侯世子會過來,所以早早地就將她撈出來,有她在,也方便她行事,不會有人懷疑。

看她恨不得就黏在那病秧子身上,曲瀲的心情很微妙。

好不容易袁朗終於緩過來,伸手將湊過來的少女推離一些,板著臉道:「公主,你身為姑娘家,以後莫要如此,成何體統。」

「有什麼關係?你都病成這樣了。」襄夷公主不以為意地道。

袁朗臉色又青了下,顯然被這話氣到了。

曲瀲也覺得襄夷公主的話太沖了,那袁朗明顯很惱自己的身體殘破成這樣,還有被打擊。

襄夷公主見狀,忙拍拍他的胸口,聲音變軟,輕聲道:「表哥,你別生襄夷的氣,你知道我口無遮攔的,彆氣壞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她又委屈地低下頭,絞弄著有些發紅的手。

袁朗是個心細之人,正好看到那白玉般的手指被凍得紅通通的,伸手碰了下,有些不悅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襄夷公主瞅了他一眼,「沒事,剛才出來時,玉翅忘記給我準備手爐了,我也不好搶了曲妹妹的手爐,若是讓她凍壞了,紀暄和會和我拚命的。」說著,她又瞅了他一眼,那雙明媚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袁朗的目光頓時落在了那個先前給襄夷公主準備手爐的宮女身上,宮女忙跪下來請罪,「都怪奴婢粗心,請公主責罰。」

「這樣粗心的宮人,不要也罷,讓皇后娘娘換過一個。」袁朗聲音有些沙啞,冷冷地道。

襄夷公主忙道:「可我用慣玉翅了,她除了粗心點兒,平時還是很好的。就罰她半年的月例好了。」說著,忙給玉翅使眼色。

玉翅很是利索地道:「謝謝公主。」然後不給袁朗開口,忙爬了起來,站到一旁繼續充當背景色。

袁朗看得又皺了下眉頭,顯然被這一唱一和的主僕倆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曲瀲目瞪口呆。

她終於明白了先前為何襄夷公主將那個手爐塞給她,並且在她要開口時幾次三翻地打岔,分明就是有預謀的。再看那袁朗,雖然神色冷淡,對襄夷公主不假辭色,可是看她凍得雙手發紅,還是將自己手中抱著的那手爐遞給她。

袁朗的神色很淡漠,分明是識破了襄夷公主的計謀,但是卻不好說什麼,然後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紀凜的曲瀲二人。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袁朗說道,聲音沙啞。

襄夷公主坐在他身邊,朝兩人抿嘴一笑,然後視線又落到他身上。

曲瀲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朝他笑了下,忍不住暗中打量他。

可能因為自幼體弱多病之故,袁朗的身體很單薄,甚至連那張臉也因為太過削瘦,並不見得多好看,堪堪只可稱為清俊,比起美少年紀凜來,更是天差地別。但是他的神色很淡,那雙眼睛裡的情緒太過淡漠,又給他添了一種無形的魅力,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不過看他對襄夷公主不假辭色的態度,顯然是個很古板的男人,將規矩放在口中。

紀凜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地道:「沒關係,你知道我已經習慣了。」他輕咳一聲,看了曲瀲一眼,又道:「只要公主在皇上面前別說漏了嘴就好,不然我可是難辭其咎。」

袁朗眉頭又擰了起來,說道:「你放心,我和襄夷沒……」

「放心,父皇不會為難你的。」襄夷公主截斷了袁朗的話,笑得頗為真誠,「你都有未婚妻啦,父皇早就打消主意了。」

袁朗聽罷,臉上卻露出些許遺憾的神色,再看到和紀凜並排而坐的曲瀲,很快便將那遺憾的神色收了起來。

曲瀲看得分明,心裡忍不住琢磨起來,很快便拼湊出一則狗血的事情。

襄夷公主心儀袁朗,可惜袁朗身體不好,想將襄夷公主推給紀凜,襄夷公主為了袁朗,便利用紀凜,利用多了,連皇上也誤會他們兩小無猜感情好,卻不想她這個程咬金殺出來,成了紀凜的未婚妻,讓皇上和袁朗都十分的遺憾,此舉卻正中襄夷公主下懷,所以襄夷公主才會對她這般熱情。

現在看來,袁朗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是不可能尚公主的,特別這位公主還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所以他處處恪守本份,與襄夷公主保持距離,可惜有心無力,襄夷公主仗著自己力氣大,將他的反抗鎮壓了,就差沒霸女硬上弓了。

在曲瀲腦補時,紀凜再次為他們正式介紹一翻。

「恭喜你們了。」袁朗真誠地道了一聲喜,又對曲瀲道:「我知道今兒是襄夷又調皮了,請你莫要見怪。」

曲瀲忙道:「公主很好,幫了我很多。」說著,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見他蹙著眉頭,心裡嘖了一聲,嘴裡說著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嘛,明明都下意識地為襄夷公主開脫,卻又嚴厲拒絕她——只是襄夷公主臉皮很厚地無視了他的拒絕就是了。

襄夷公主笑盈盈地道:「表哥你瞧,曲妹妹真是個好人呢,我和她一見如故,看到她就很歡喜呢。」

「莫要欺負人。」袁朗不贊同地道,「小心暄和生氣。」

襄夷公主正要說紀暄和脾氣那麼好,才不會生氣呢,可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看過去,終於閉了嘴。

襄夷公主轉移了話題,「是不是表哥你身體又不舒服了,所以到紀暄和這裡來歇息?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然後看向紀凜,「請大夫了么?」

「原是要去請的,但阿朗說不用了。」紀凜回答道,關心地看著袁朗,「阿朗,你現在身體如何?」

「不礙事。」

紀凜見他的臉色漸漸地恢複了些,便起身道:「既是如此,你便在這裡好生歇息,稍晚一些,我再讓人送你回府。」

「好啊,到時候我和表哥一起走。」襄夷公主介面道。

袁朗想說什麼,見襄夷公笑盈盈地看過來,到嘴的話便咽下了,只是眉頭又擰起來了,眉宇間有一道明顯的印子,一定是平時十分愛皺眉。

「行了,這裡沒什麼事情了。」襄夷公主開始趕人。

紀凜微微一笑,便識相地拉著曲瀲出門。

剛出門時,寒風拂面,紀凜細心地給曲瀲系好斗蓬的扣子,拉著她的手去了隔壁花廳歇息,溫聲對她道:「我不知道公主會帶你來這兒,你便先在這兒歇息吧,等會再和公主一起回祖母那兒。」

曲瀲見他神色溫和,就像那三月的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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