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1章

夜色瀰漫,迴廊間早已點亮了燈籠,襯得夜色越發的黑沉。

今晚的天色倒是不錯,天上星河璀璨,下弦月散發著朦朧的光暈,整個世界像披了一層薄紗般,極目所見,都是一片朦朧的夜色。

曲瀲和駱櫻一起穿過迴廊,遠遠地便看到那面她們時常來泛舟摘蓮花的湖,湖邊的草叢中和湖面上都可以看到小小的螢光一閃一閃地舞動著,和天上的星辰相輝映,十分美麗。

她們今晚的運氣不錯,螢火蟲並不少,這些螢光在星河之下飛舞,將如水的夜色營造得如夢似幻般美麗。

「兩位姑娘小心一些,這草叢中時常有隱藏著的小石子,可別被絆倒了。」引路的婆子討好地叮囑道。

兩個婆子提著燈籠在前面開路,曲瀲手中也拿著一盞八寶燈,瑩瑩然的亮光照亮了腳下的路。一陣夜風吹來,送來舒爽的涼意,看著那在黑暗中飛舞的螢火蟲,曲瀲對這種久違的自由感覺十分喜歡,讓她覺得晚上不睡覺出來一趟也挺值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和駱櫻往湖邊行去。

丫鬟們圍在她們周圍,已有婆子去拿了絹紗做的網兜過來。

「我來我來!」駱櫻忙不迭地拿過網兜,要自己兜螢火蟲。

婆子有些擔心地道:「姑娘小心腳下,這草叢還濕著,莫要弄髒了鞋子。」

「知道了。」駱櫻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便帶著翠屏前去草叢中兜螢火蟲了。

曲瀲沒去兜,白天下了雨,雖然地面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但草根處仍是濕嗒嗒的,不小心蹭到鞋上,很快便要將鞋子打濕,腳也會弄得濕濕涼涼的,讓她有些嫌棄。而且螢火蟲在夜間再好看,那也是蟲子,她只欣賞就好,可不想動手。

她坐在湖邊一塊大石上,將絹紗扎的燈籠抱在懷裡,等碧春兜了螢火蟲過來時,便讓她將螢火蟲放進燈籠里來。很快沒有燭火的燈籠亮了起來,因為放的螢火蟲很多,看起來就像盞瑩瑩綻放的夜光燈。

「好看不?」曲瀲捧著它,朝碧春笑問道。

「好看。」碧春看著也有些心癢,「姑娘,奴婢也想弄一個,今晚要放到床頭看。」

曲瀲笑道,「你喜歡就多捉一點兒,叫捕螢的婆子也幫你多捉一些。」

然後又拿了幾個絹紗扎的燈籠過來,將抓到的螢火蟲放到裡面去。至於孔明燈,曲瀲看了看,決定還是不將螢火蟲放裡面了,讓人將孔明燈點亮,她跑到湖邊不遠處的一叢高大的海棠花樹下,去放孔明燈。

就在她蹲在海棠花下擺弄著一盞孔明燈時,突然一種莫名的感覺讓她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往左右看去,周圍除了守在周圍的婆子和湖邊正在捕螢的駱櫻等人,似乎沒什麼異樣。

難道是她的錯覺?

很快曲瀲便發現這不是她的錯覺,因為一雙手從身後摟住她,溫熱的呼吸在她脖頸處拂過,讓她心肝都顫了起來,然後是一道絲柔暗啞的笑聲響起。

「瀲妹妹。」

「……」

那聲音像融入黑暗中一般絲絲滑滑的,又帶著某種甜膩的感覺,端的妖孽,讓她寒毛都豎起來了,差點將手中的孔明燈就往後面的人身上砸去,卻被身後的人握住了手,將她手中的孔明燈奪了過去。

「小壞蛋,又想打人么?」

曲瀲頭皮發麻,直覺就要連滾帶爬地跑開,卻不想被人摟著腰站了起來。

「紀少爺?」

碧春發現這裡的異樣,忙跑了過來,等看清楚和她家小姐站在一起的人時,不由驚訝地喚了一聲,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紀凜。燈光有些暗淡,天上的星辰一眨一眨的,讓那站在黑暗中的少年只能窺見隱約的輪廓,卻也認得出這是鎮國公世子。

碧春見兩人站在一起,雖不知道紀凜怎麼會在平陽侯府的別莊,不過想來應該是兩個表少爺帶回來的客人,而且紀凜和自家姑娘是未婚夫妻,他若是來尋自家姑娘也是使得的,倒是沒有多想。

碧春沒多想,但曲瀲卻有些苦不堪言,原因便是那擱放在她腰間的手,因著周圍的黑暗,他借著海棠花的掩飾,著實不規矩。這些也沒什麼,反正兩人已經有名份,曲瀲可以將他當成男朋友來看,可是現在的紀凜又給她那種古怪的感覺了,讓她打從心底發毛,有種驚悚的感覺。

莫不是就是曾經紀凜說的,這是他私底下的另一面?

什麼私底下的一面?這也太與眾不同了,分明就是個精分嘛!

見碧春背過身,拿網去兜螢火蟲,一副為他們打掩飾的模樣,曲瀲深吸了口氣,欲推開他的手,低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今兒下了雨,大皇子他們在山裡淋了雨,駱四便好心地邀請大皇子過來,周琅愛湊熱鬧,回程時見到了,也一併過來了。」他溫聲說道,原本和煦的聲音帶著些許異樣的甜膩。

曲瀲打了個哆嗦,覺得這人病得不輕,白天時那樣多陽光清正的美少年啊,現在卻變成了個妖孽似的古怪人物,說他們是同一個人真是難相信。果然她能原諒的只是白天時那個溫潤如君子般的紀凜,現在這個……還是有點難接受。

「那這裡也不是你該來的……」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隻手捏住下巴,迫得她的臉抬起來。她心中一顫,以為那天在鎮國公府客院的事情又要發生了,心裡不禁有些抗拒,卻見他只是撫了撫她的下巴,聲音越發的絲滑甜膩。

「你有沒有發現,這種時候你倒是沒客氣,白天時候那麼溫婉可人,規規矩矩的。」他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黑暗中那雙眼睛亮得灼人,「你是不是發現了?」

「發現什麼?」曲瀲有些肝顫,不知為何,她好像總是能一下子便感覺到他的情緒的變化,所以對著溫煦謙和的紀凜也會跟著心情愉快,對著現在這個在夜色中顯得古怪的紀凜,又會跟著不客氣,甚至有些抗拒。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凜。莫不是在當初在常州府的祝家時,她心裡其實已經隱約地明白了,只是當時沒發現,後來也沒有多想罷了。

「還說沒發現,你最會耍人了,只是不承認罷了。」他突然拉著她,隱入海棠花叢後,隔絕了其他探視的目光,「白天時你送還了玉佩,他……我很高興。」

曲瀲沒理他,而是四下看了看,想要跑。

「別跑,我不會對你做那種事了,等以後成了親……」他又摟住她嬌小的身子,笑著在她耳邊說。

發現路被他堵死後,曲瀲終於死了心了,忍住莫名的驚悚,低聲道:「你真的是紀凜?」

「是啊。」

「可是,你明明……」

「哎呀,讓你發現啦。雖然不一樣,但都是我。」他輕撫著她的臉,語中帶著深意:「小壞蛋,你要習慣。」

曲瀲心頭驚濤駭浪,差點要尖叫出聲,便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別叫,會將大皇子他們叫來的。」

曲瀲驚駭地看著他,心頭亂糟糟的,不知他為何今晚如此誠實,這種事情,一向不是捂得嚴嚴實實的么?他怎麼這般大方地承認自己有病?承認自己是個精分?

曲瀲以前便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有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就是他這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如今看來,分明是個雙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難道他真的是雙重人格?

見他低頭就要湊過來時,曲瀲驚得一把推開他,就要矮下身跑開,不想被他抓住,拉著她上前,害得她迎面撞到他胸口上,鼻子瞬間疼得差點要飆淚。

「別動,我答應了他,不會再對你做什麼的。」他拉著她道。

「他?」曲瀲捏著鼻子,瓮聲瓮氣地問。

「是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既然他為了那天你的態度那麼難過,我便答應他,沒有成親之前,不會再對你出手。只要成了親……」他摟著她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按在懷裡,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脖子。

曲瀲雞皮疙瘩顫起,嚇得縮起腦袋,心裡將他一陣臭罵,別以為她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純真閨秀,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暗示?色魔一個!他才多大啊,竟然想這種事情——只要想到白天時紀凜那清正如玉的眼睛,曲瀲簡直晴天霹靂。

她被他按在懷裡,根本動彈不得,只得扯著他的衣袖,讓他放開。

「冷靜下來了?」柔滑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甜膩氣息。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

他稍稍放開她,見她乖乖地站著沒有跑也沒有叫,不禁有些滿意,掬起她先前因為掙扎而落到頰邊的一縷頭髮,笑道:「你素來就是個識時務的,從小就會耍人,不過也算是優點,至少有自知之明。」

曲瀲憋屈,「你別說這種我聽不懂的話。」

「不是聽不懂,怕你是忘記了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冷。

曲瀲縮了縮脖子,不吭聲,腦子裡卻飛快地回想小時候的事情,如何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見過他。哦,對了,聽說是在她爹去世之前,她病得糊塗時在房裡見過,可惜當時她病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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