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橋 第四節

10分鐘以後,快反營所有排以上幹部都集中在了臨時營部。

人到齊後,周衛國開口道:「我們營的任務大家都清楚,今天大家也近距離看到了水門橋。田連長還下到了橋底。接下來,由田連長介紹一下水門橋尤其是橋底的情況。然後,大家都發表一下意見,說一說該怎麼炸這個橋。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這裡十幾個臭皮匠,總不成連半個諸葛亮都頂不上吧?」

周衛國說完,大家都笑了。

周衛國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隨後沖田大海點了點頭。

田大海清了清嗓子,說:「根據下午的近距離觀察,水門橋長大約10公尺,目前能通行的橋面寬不足三公尺。這座橋共有三個橋墩,依託橋下四個大引水管中的三個建成。橋墩都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橋墩底座的直徑大概有一點五公尺,高大概有十二公尺,根據橋墩的結構、數量和橋面強度估算,整座水門橋的承重大概在五十噸左右。如果要破壞水門橋,最簡單的做法就是炸毀中間的橋墩,而炸毀一個橋墩只需要一百公斤左右的梯恩梯炸藥就夠了。」

孫大膽介面道:「那不就結了,等天黑透了俺帶上十幾個人,背上一百公斤梯恩梯炸藥,摸到橋底下,在中間的橋墩下安放好炸藥,等炸藥這麼一爆炸,水門橋不就完了嗎?」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沒那麼簡單。下午美國人也說了,水門橋已經被我們的人炸過兩回,但都被他們的工兵給修復了。我想,在我們之前炸橋的兄弟部隊肯定也明白要破壞水門橋,炸毀中間的橋墩是最簡單的方法,相信他們也這麼做了。但既然美國人都能很快地修復,就可見這個方法不可靠。」

田大海想了想,說:「對了營長,我在橋底下看到中間的橋墩有修補過的痕迹,看樣子還真有可能被兄弟部隊炸過又被美國人給修好了。」

周衛國說:「這就是了。」

孫大膽說:「炸一個橋墩不行,那就三個都炸!」

周衛國說:「為了徹底破壞水門橋,三個橋墩肯定都要炸毀,而且橋面也要炸毀,反正我們帶的炸藥足夠多。但問題的關鍵是,我們怎麼接近橋墩和橋面?趁天黑摸到橋底嗎?我看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水門橋已經被兄弟部隊給炸過兩次,美國人現在明顯加強了水門橋的防衛。我不認為美國人會把橋底這麼個明顯的薄弱點留給我們。水門橋長只有十公尺,並不像我們之前想像的那麼長,美國人只要在橋的任何一邊安裝探照燈,就可以把橋底看得一清二楚,我們根本就沒辦法隱蔽接近!」

孫大膽說:「那就讓狙擊手把美國人的探照燈給打掉!」

周衛國說:「探照燈可以打掉,但如果美國人用照明彈呢?」

孫大膽頓時語塞。

其他人也沉默不語。

這幾天他們在旁觀20軍和27軍在夜間強攻美軍時,都見到了美軍大規模使用照明彈的情景。既然美軍這麼重視水門橋,沒道理守橋的美軍會連照明彈都不配備。

過了一會兒,一個排長說道:「營長,從橋下不行,那能不能從橋面接近呢?反正我們都化妝成美軍了。」

周衛國想了想,說:「這恐怕也不行,我們俘虜的那個美軍中尉布朗已經猜到我們要炸橋,如果回到水門橋,他恐怕未必會配合我們。沒有他的配合,我們是很難接近水門橋的。而且,下午那個美國兵也說了,水門橋夜間是不允許通行的。就算能通行,從下午我們車隊剛在橋面停下就有人過來盤查看,我們即使上了橋面也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在美國人發現之前安放炸藥。」

另一個排長說道:「營長,乾脆讓我開輛卡車裝上炸藥衝到橋上引爆,拼著這條命也要完成炸橋的任務!」

周衛國臉一沉,說:「胡鬧!今天我們經過水門橋時,大家都看到了,橋頭每一側的防守兵力都不下一個連,還有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工事和高射炮,你怎麼衝過去?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能衝上橋面,在橋面引爆炸藥,那最多也只能炸掉一段橋面,卻沒辦法炸毀橋墩,美國人可能連半天時間都不要就能把橋重新修好。你這麼做除了逞強,又有什麼意義?」

那排長不由面紅耳赤,低下了頭。

另一個排長開口道:「營長,要不俺們就用迫擊炮炸橋?」

周衛國笑了,說:「以我們營八一公釐和六零公釐迫擊炮的威力哪裡能威脅到像水門橋這樣的鋼樑橋?要是有美軍的一五五公釐重炮還差不多。」

說完,周衛國心裡不由暗自感慨,要是志願軍有美軍的一五五公釐重炮,在快反營的抵近引導下炮擊,那炸毀水門橋還真是輕而易舉!

那排長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想了想後,又說道:「營長,俺想起俺們在淮海戰役用過的『飛雷炮』,就是把汽油桶鋸掉底做成的簡易大炮,把炸藥包當做炮彈,炸藥包下再放火藥,用火藥把炸藥包拋出去,最遠能拋兩三百公尺呢!那威力可不是吹的,逮什麼炸什麼(『飛雷炮』最早由中野4縱工兵連發明,在淮海戰役中推廣使用。最初的炸藥包裝葯是黑火藥,但淮海戰役中使用的『飛雷炮』由於炸藥包的裝葯採用黃色炸藥,威力劇增,被國軍稱為『沒良心炮』)!用這個炸橋行不行?」

周衛國搖了搖頭說:「炸藥包的殺傷力主要靠衝擊波和炸碎物體的碎片造成的彈片樣殺傷,如果不是很靠近橋墩,爆炸方向和爆炸時間又正好,恐怕很難對水門橋這樣的鋼樑橋造成實質性威脅,而且兩三百公尺的射程也遠遠不夠,就算撇開威力和射程不說,精度怎麼保證?我們的目標可是一座長不過十公尺寬不過三五公尺的橋!」

那排長想了想,也覺得以「飛雷炮」在安全距離擊中水門橋有難度,就算擊中威力也不夠,所以沉默了下來。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田大海突然說道:「營長,您看我們能不能從水下做文章?」

周衛國眼前頓時一亮,說:「怎麼從水下做文章?」

田大海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簡單畫了幾筆,勾勒出水門橋的草圖,隨後指著草圖說道:「營長您看,水門橋的三個橋墩分別依託橋下四個大引水管中的三個建成。當初這麼建造的原因可能是為了增加橋墩的強度,同時也可以幫助固定引水管。但現在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點,把足夠的炸藥通過引水管送到橋墩的部位再引爆。這樣既可以保證炸毀橋墩,又可以做到隱蔽。」

周衛國想了想,說:「首先,炸藥怎麼防水?還有,你怎麼保證炸藥分別進入橋墩依託的那三個引水管?又怎麼保證炸藥正好在橋墩的位置爆炸?」

田大海說:「炸藥放進汽油桶里就可以防水了。不過要讓炸藥分別進入橋墩依託的那三個引水管,就要靠人推了。我會帶兩個水性好的戰士完成這個任務。至於炸藥爆炸的位置,我們可以用一根繩子,一頭栓在汽油桶上,一頭拴在引水管入口的地方,只要保證繩子留出的長度恰好是引水管入口到橋墩之間的距離就可以了。」

周衛國沉吟著說:「引水管現在正在放水,你們靠近引水管入口時很可能會被水流吸進去,太危險。」

田大海說:「營長,您放心,下午我下到橋下打水的時候就發現,引水管出口的水流量並不是很大,和引水管的口徑根本就不相稱。這應該是因為美軍最近一直在放水,導致水庫的水位下降了很多,所以水壓變小了。說不定水位現在已經到了引水管入口的位置,那引水管入口水流的吸力就不會太大了。我們靠近引水管入口應該是安全的。」

說完,田大海就一臉期待地看向周衛國。

周衛國沉思片刻後,說:「隔了一層引水管和汽油桶引爆,炸藥的威力夠不夠?」

田大海說:「營長,我算過,只要把裝藥量提高到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公斤梯恩梯,在橋墩位置的引水管里爆炸的話,威力足夠炸毀橋墩!」

周衛國掃視了一遍其他連排長,說道:「大家覺得這個方案怎麼樣?」

孫大膽說:「大海最擅長爆破,他既然說這樣可行,俺覺得就可行。」

其他連排長也紛紛同意田大海的方案。

周衛國用力一點頭,說:「好!就用大海的這個方案。時間緊迫,今晚十點就開始行動。大膽,十點以後,你帶上一連,負責肅清從這裡到水門橋的所有美軍檢查點。最後在距離水門橋五百公尺左右的制高點隱蔽待命,稍後我會和你會合。大海炸橋成功後一連負責掩護他們撤退。大海,等大膽肅清一路上的美軍檢查點後,你就帶二連乘汽車出發,準備好汽油桶,帶上足夠的炸藥,按照你的方案炸橋。三連留在這裡,警戒待命。注意看好那個美軍中尉,尤其不能讓他看穿『南朝鮮戰俘』的虛實!」

三連長忍不住問道:「營長,我們今晚炸完橋就完成任務了,為什麼還要注意不能讓那個美軍中尉看穿『南朝鮮戰俘』的虛實呢?」

周衛國淡淡地說:「我還有別的計畫。」

三連長「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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