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故人 第七節

眼看著袋中一大半都是闊別了十一年的誘人小吃,陳怡不由食指大動,但要她當著這麼幾個大男人的面拿起就吃,卻終究沒那個勇氣。可是美食當前,若是只能看著,卻也是人生一大憾事。究竟是吃還是不吃呢?陳怡不由苦惱了起來。

周衛國見了陳怡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早已猜到她的煩惱,不由心中暗笑,從陳怡手中接過了紙袋,向陳怡的兩個警衛員招手道:「小劉、小趙,你們過來一下。」

小劉和小趙依言走了過來。

周衛國從袋中拿出了兩包小吃,一人塞了一包,說:「這是給你們的。」

小劉和小趙略一猶豫,都看向了陳怡,陳怡微笑著點了點頭,兩人也就將小吃接了過來。

周衛國又向孫大膽招手道:「大膽,你也過來。」

孫大膽大步走了過來,說:「首長,什麼事?」

周衛國從袋中拿出四包小吃,遞給孫大膽,說:「來,你們也一人一包。」

孫大膽一愣,說:「首長,俺們不能要您的東西。」

周衛國一把將四包小吃塞進孫大膽手裡,說:「叫你拿著就拿著。」

孫大膽說:「可是,首長……」

周衛國說:「這是命令!」

孫大膽知道這位首長的脾氣,只好收下那四包小吃,轉身分給了警衛排的其餘三人。

見六名警衛員人手一包小吃,周衛國一揮手,說:「大家別客氣,都吃吧。」

孫大膽等人看了眼周衛國,又看了眼陳怡,卻沒人動手。陳怡的兩個警衛員都是第一次來蘇州,孫大膽等人雖然來蘇州十幾天了,但卻一直沒有機會品嘗蘇州小吃,現在精美的小吃就在他們手中,要說他們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但見周衛國和陳怡都沒有吃,他們卻又不好意思先吃。

周衛國故作不解,說:「怎麼都不吃呢?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孫大膽不由暗自吞了口口水,囁嚅道:「首長,你們……還沒吃呢!」

周衛國「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一起吃,一起吃。」

說著將袋子打開,遞向陳怡,說:「你也吃吧。」

陳怡笑吟吟地看著他,說:「你怎麼不吃?」

周衛國說:「我當然要吃了。」

說著拿起一包鍋貼,打開就往嘴裡塞了一個,邊嚼邊含糊地說道:「嗯,味道不錯,你們也吃啊。」

陳怡順勢接過周衛國手中的鍋貼,也拿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頓時,一股鮮香直透肺腑——十一年沒吃的小吃,還是那麼可口!

孫大膽等人一看兩位首長都吃了,也就不再客氣,紛紛打開自己手中的小吃吃了起來,這一吃,自然是大加讚歎。吃了一會兒,又開始和邊上的人互相交換品嘗手中的小吃,同時自然也不忘品評一番。

周衛國看著陳怡,見她明明極為饞那鍋貼,偏偏又顧及形象,仍是細嚼慢咽,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看向陳怡的眼神中滿是溫柔,只覺這一生從未像現在這刻般平安喜樂。

陳怡吃完一個鍋貼,發現周衛國一直在微笑著看著自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說:「看什麼呢?」

周衛國說:「沒什麼。」

陳怡說:「我不信!瞧你那傻乎乎的樣子,心裡肯定在想著什麼!」

周衛國假裝大驚,說:「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陳怡樂了,說:「說吧,都想什麼呢?」

周衛國遲疑道:「這個……恐怕不太方便說吧?」

陳怡說:「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周衛國想了想,說:「那我可就說了?」

陳怡說:「偏你就那麼多廢話。」

周衛國搖頭擺腦地說道:「古人云:『秀色可餐』,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總是想,這世上除了米糧魚肉等物,難道還有一樣叫『秀色』的食物嗎?可今日見了你,我總算明白了,古人誠不我欺啊!」

陳怡「噗嗤」一聲笑了,臉也紅了,卻立刻板著臉說道:「古人還說『食不言』呢,你怎麼吃東西還說話?該打!」

周衛國正色道:「古人『食不言』的教誨自然極為有理,可現在正吃著東西的是你,不能說話的自然也應該是你,至於我,我現在可沒吃東西,並不影響說話的!」

陳怡惡狠狠地瞪了周衛國一眼,無奈既有臉上蘊著的笑意,還有嘴邊留著的一層油星,這麼一瞪,兇惡固然是沒有一星半點,反而更顯俏皮可愛。

見了陳怡的樣子,周衛國忍不住笑了。

陳怡氣不過,伸手在周衛國前臂上擰了一把。

周衛國「哎呦」一聲叫了起來。陳怡趕緊收回了手。

周衛國這一聲「哎呦」過後,孫大膽等人不由齊刷刷都看了過來,在六道愕然的目光下,陳怡不由羞得面紅耳赤。

周衛國卻一拍腦門,說:「哎呦,我剛剛經過老張的臭豆腐攤都忘了買幾塊老張秘制的臭豆腐給大家嘗嘗,真是該死!」

孫大膽等人一聽首長竟然是因為沒有給大家多買一種小吃而大呼「哎呦」,不由都大為感動,也就沒有注意到陳怡的異樣了。

等孫大膽等人重新將注意力收回到小吃上時,陳怡才似笑非笑地看著周衛國,低聲說道:「謝謝你!」

周衛國微笑道:「謝什麼?」

陳怡說:「你知道的。」

周衛國笑著說:「道謝就不必了,不過你若是心存感激,下回擰的時候記得下手輕一點。」

陳怡含笑道:「你說『下回』,難道你不怕被我欺負?」

周衛國說:「能被你欺負可是福氣!這種好事別人求也求不來,我哪裡還會怕?自然是甘之如飴。」

陳怡撇了撇嘴,說:「嘴上說的倒是好聽。」

周衛國說:「我可不光是嘴上這麼說,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陳怡心中甜蜜,低頭淺笑不語,過了一會兒,又抬頭低聲說道:「謝謝你為我買的這些東西,更謝謝你為了不讓我吃起來難為情先將小吃分給他們吃。」

周衛國笑道:「大恩不言謝,你不如就以身相許罷!」

陳怡「呸」了一聲,說:「想得美!」

周衛國正色道:「我當然是『想得美』!『想贏得美人歸』嘛!『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周衛國說的最後幾句引自《詩經·國風·鄭風》中的《有女同車》一詩,詩中說的是一男子與心愛的女子出遊,對她的音容笑貌,始終難以忘懷。卻是周衛國藉此表達自己今日與陳怡逛街的喜悅之情。

陳怡心中暗喜,卻故意板著臉說:「巧言令色,似你這般狡詐的小子,也是當世少有!」

周衛國立刻說道:「『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說完,還對陳怡眨了眨眼。

周衛國這幾句引自《詩經·國風·鄭風》中的《狡童》一詩,詩中的女子對一「狡詐小子」情根深種,偏偏那「狡詐小子」又不理她,所以她語氣中多有抱怨。周衛國引這詩卻是模擬陳怡的語氣和她開個玩笑。

陳怡笑罵道:「『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這幾句卻是引自《詩經·國風·鄭風》中的《山有扶蘇》一詩,詩中說,有青松長在高山,有紅草開在低洼。沒見到美男子都,倒遇見個渾小子。乃是女子嗔怪自我感覺良好的情郎。

周衛國微笑著說:「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這幾句引自《詩經·國風·周南》中的《漢廣》一詩,詩中說一男子暗戀漢水那端遊玩的女子,可惜卻被漢水阻隔,無法接近她。卻是周衛國藉此表明自己被她那句話嚇得以後怕都不敢接近她了。

陳怡嘆了口氣,說:「『鴥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陳怡這幾句話卻是引自《詩經·國風·秦風》中的《晨風》一詩,說的是女子思念情郎,深恐情郎已經忘記了她,不由憂心忡忡。

周衛國聽了,只覺一陣心酸,脫口說道:「『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這幾句引自《詩經·國風·鄭風》中的《出其東門》篇,詩中說,出了東門,美女如雲,美女雖多,非我思念,白衣青巾那姑娘,才是我心中喜歡。這就是周衛國在向陳怡表忠心了——莫看蘇州美女如雲,我心裡可只有一個你!

陳怡白了周衛國一眼,說:「『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陳怡說的這幾句話卻是引自《詩經·國風·鄭風》中的《褰裳》一詩,意思是你若心中有我,為什麼不來找我?你這麼不把我放在心上,難道就不怕我找別人?真是個傻小子。

周衛國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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