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烏雲 第四十五節

周衛國還沒有說話,劉遠就已介面說道:「對不起,薛副部長,吳書記,我想說幾句。首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舉辦『二·三』事件罪證展覽會,是2月4日晚召開的通嶺黨政軍聯合會議的會議決議。而讓藤田實彥充當活展品這個決定,也是經過當時我們四團營以上幹部集體討論最終才做出的!這一點,當時所有在場的幹部都可以作證!而且,對於我們的決定,藤田實彥本人也表示了同意,並在之後積極配合了我們的工作。在二月八日他出現感冒癥狀之後,我們曾建議他休息治療,但藤田實彥卻堅持要繼續參加展覽,他還說,自己不但對不起民主政府和民主聯軍,也對不起通嶺的日本居留民,他有責任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儘可能多的中國人和日本人,他不希望這樣的悲劇重演!說實話,當時我們誰也沒有想到藤田實彥會因為堅持參加展覽勞累過度而加重病情,並最終死亡,在這一點上,我們是負有一定責任的。但這個責任,應當由我們原來的四團,現在的第十二旅領導班子集體承擔,而不是由周衛國同志一人承擔!至於吳書記提到藤田實彥的死是偶然的還是必然的,我不明白吳書記的意思!」

吳偉華淡淡地說道:「現在通嶺有謠言說,藤田實彥其實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們民主聯軍給毒死的,不知周旅長對此有何看法?」

劉遠立刻說道:「吳書記,您也知道這只是謠言!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只要我們都不相信,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吳偉華冷冷地說道:「劉政委,請你不要干擾我和周旅長之間的談話!」

劉遠一皺眉,正要說話,周衛國已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腳,劉遠這才忍住不說話了。

周衛國盯著吳偉華,嘴角帶著一絲微笑說道:「我很遺憾吳書記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我們民主聯軍毒死藤田實彥,這從基本邏輯上就說不通。藤田實彥是此次暴亂的日本主犯,我們要殺他,直接公開處決就行了,就像我們處決其他戰犯一樣!哪裡還用得著下毒?我們之所以沒有對他處以極刑,就是考慮到由他親口向參觀展覽的中國老百姓和日本居留民說明暴亂的事實真相,有利於消除市民們的恐慌情緒。而事實上,藤田實彥也的確起到了這個作用。只是因為他的體質虛弱,才會因為勞累過度加重病情,最終導致死亡。」

吳偉華眼中的寒光一閃即逝,隨即裝作輕鬆地說:「經過劉政委和周旅長的解釋說明,我本人對藤田實彥的死亡已經沒有了疑問,看來之前是我誤會周旅長了。不過,對藤田實彥的處置本身涉及面就很廣,通嶺駐軍如果事先能和我們分省委、行署多多溝通,我想就不會有這樣的誤會了。」

薛焰說:「吳書記說的有道理。其實,在平息通嶺『二·三』暴亂的過程中,通嶺黨、政、軍在溝通、團結方面還是做得很好的。大家都是革命戰友,一時的誤會,完全可以通過充分的溝通來消除。我們今天之所以同時請來了周旅長和吳書記,絕不是為了對質,而是為了溝通!毛主席也說過,『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團結同志』,這句話,就是我們今天談話的指導方針!」

周衛國笑笑,說:「我很願意溝通。無論是和調查組的同志還是和吳書記。」

薛焰點頭道:「周旅長能這樣想就好了。」

吳偉華介面道:「有關藤田實彥的死,周旅長和劉政委的說明已經很全面了,那麼能不能請周旅長對此次暴亂的國民黨主犯,原國民黨通嶺縣黨部書記長孫耕曉的死亡經過做一個詳細說明?」

周衛國沉吟片刻,說:「確切地說,孫耕曉在此次暴亂中擔任的職務是『暫編東邊地區軍政委員會主任委員』。他是在暴亂髮生前的二月二日晚上被捕的,當時,我們從他身上搜出了幾份日文列印的暴亂密令,根據這幾份密令和他的交待,我們提前掌握了暴亂髮起的確切時間和暴亂分子的主要攻擊目標,從而做了相應的準備,還了解了他作為國民黨方面的代表與藤田實彥見面以及和通嶺前關東軍軍官聯絡的前後經過,以及他們對我們民主政府和民主聯軍策反的方式和已經被他們策反的人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孫耕曉的被捕,大大減少了我們在暴亂中的損失……」

吳偉華不耐煩地打斷了周衛國的話,說:「周旅長,我們想要了解的是孫耕曉的死亡經過,並不是要聽你在這裡表功……」

薛焰皺了皺眉,說:「吳書記,請讓周旅長把話說完!」

吳偉華看了眼薛焰,不再說話了。

周衛國想了想,說:「2月20日下午,我們民主聯軍經公審後在郊外處決柴田久、近藤晴雄等七十餘名戰犯。為了讓其他戰犯明白,雖然暫時沒有處決他們,但並不表示民主政府的寬容是無限的,我還是命令將紅十字醫院未判極刑的醫務人員和一干暫時沒有判決的國民黨被捕人員一起帶到了刑場觀刑,這其中就有孫耕曉。處決那批戰犯的方式是我們中國傳統的斬刑,我承認,這種處決方式比較血腥,但為了震懾其他戰犯,尤其是日本戰犯,這種方式我覺得是無可厚非的,因為即使是最狂熱信奉武士道的日本人也懼怕被砍頭,因為他們認為砍頭之後,靈魂就將徹底消散!在處決最後十餘名戰犯時,孫耕曉突然被嚇倒在地,隨後氣絕身亡。孫耕曉的死亡,的確是個意外,因為之前我們誰也沒有想到他的膽子會這麼小,竟然能被活活嚇死!不過說實話,當時現場的情景的確比較恐怖,由於對那七十幾名戰犯的行刑是分成四輪的,所以觀刑的每一個戰犯都可以完整清晰地觀看到四次戰犯被處決的場面,刑場並不大,處決一輪戰犯後,地面就已被鮮血完全染紅,剩下三輪戰犯也都被嚇得大、小便失禁,所以刑場上到後來除了血腥味,還混合了屎尿的臭味和騷味,再加上七十幾具脖子上還噴著血的無頭屍體的視覺衝擊,絕大多數觀刑的戰犯都被嚇得不輕。幸虧我們沒有採用古代的酷刑腰斬,要不然被嚇死的恐怕就不止一個孫耕曉了。因為腰斬過後,犯人一般不會當場死亡,還能拖著上半身哀嚎著在地上爬一段時間,這樣一來,到最後地上不但有血和分成兩截的犯人屍體,還有滿地的屎尿、腸子和腹腔內臟……」

薛焰苦笑著擺了擺手,打斷了周衛國的話,說:「周旅長,你還是別說了,我晚飯才吃沒多久。」

周衛國笑笑,不再說話了。

薛焰和吳偉華一時也都說不出話來了。他們之前其實都聽周衛國和劉遠彙報過孫耕曉的死因,但當時周衛國可沒把孫耕曉死亡時的情景描述得這麼清楚,所以當時他們聽過後,第一反應就是對堂堂國民黨通嶺縣黨部書記長竟然會被活活嚇死而感到好笑。但今天聽完周衛國比較詳細的描述,只要想想當時的場景,他們心裡卻是一陣陣地發毛。

過了好一會兒,吳偉華才平靜下來,說:「孫耕曉的死亡經過,周旅長已經描述得夠清楚了,不過,國民黨方面卻認為,孫耕曉的死,是我們在殺人滅口。」

周衛國說:「孫耕曉是勾結日本人發動的暴亂,是個徹頭徹尾的漢奸!就算要殺人滅口,也是國民黨方面殺孫耕曉,而不是我們殺他!何況,通嶺『二·三』暴亂有那麼多人證物證,又哪裡是死一個孫耕曉就能一筆抹消的?軍事調停處第二十九小組的國民黨代表參觀『二·三』暴亂罪證展覽時,面對著這些人證物證,不也啞口無言嗎?他們如果是清白的,怎麼不敢和我們當面對質?」

薛焰咳嗽了一聲,說:「孫耕曉的死亡經過,現在應該沒有任何疑點了。我們再談第二點吧?」

吳偉華介面道:「我同意。接下來能不能請周旅長解釋一下暴亂髮生當天發生在原四團機炮連駐地一百二十多名被俘前日本關東軍軍官被殺這件事?」

周衛國說:「當時的情況,是一千多名暴亂分子進攻機炮連駐地,而機炮連駐地的防守兵力卻只有一個連一百多人,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看押關在機炮連駐地的這一百多名日本軍官。戰鬥開始後,這些關押的日本軍官就出現了騷動,在我帶著一小支增援部隊進入機炮連駐地後,正看見其中一個關押這些軍官的屋子被撞破屋門,裡面關著的十來個軍官衝出屋門後,甚至直撲我們的戰士,想要搶奪我們戰士的武器!我當即命令開火,消滅了這十來個日本軍官!當時的情況萬分緊急,剩下的一百多名日本軍官都蠢蠢欲動,如果讓他們都衝出來,光是他們和機炮連官兵混雜在一起,就足以使機炮連穩固的防守立刻出現漏洞!而且,這一百多名日本軍官都是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如果讓他們逃脫,由他們指揮暴亂分子,暴亂分子的戰鬥力就能得到極大提高,我們面對的將是空前的壓力!事急從權,為了避免這些日本軍官也撞破屋門從而在我們激烈戰鬥時從我們背後捅刀子,我下達了處決這一百多名日本軍官的命令。」

吳偉華激動地說道:「周旅長,我雖然不是軍人,但我也知道我黨武裝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在『八項注意』裡面就有『不虐待俘虜』這一項,這一百多名日本軍官都是俘虜,根據『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我黨武裝連虐待他們都不可以,你怎麼可以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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