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囹圄 第四節

經過富興鎮戰鬥,獨立團實力受損,暫時停止了對鬼子的攻擊。但由於周衛國平素的威名和往日與其交手的敗績,近衛文卻也不敢貿然派兵進虎頭山「掃蕩」。畢竟,能夠大敗虎頭山八路軍對上頭已經可以交待,而如果進虎頭山「掃蕩」,萬一中了周衛國的計,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就這樣,虎頭山周圍的局勢暫時倒是平靜了下來。

但在虎頭山根據地內部,暗潮卻更加洶湧!

※※※

8月1日上午。

張仁傑手中拿著一張抄報紙,面有憂色地在團部走來走去,突聽門外傳來一聲「報告」,隨後一個戰士推門進來,彙報道:「政委,縣大隊在山外抓住一個行跡可疑的人,可那人卻說他是江蘇地下黨的,要見我們的領導。縣大隊拿不準,就把他送到陽村來了,您看……」

張仁傑立刻臉露喜色,說:「快!快把人帶進來!」

那戰士應了一聲,有些奇怪地轉身出去。

張仁傑長舒一口氣,喃喃道:「總算是來了!」

不一會兒,那戰士就帶回了一個身穿長衫,戴著禮帽的生意人模樣的人。

不過這人現在卻被繩子捆了個結實。

張仁傑對那戰士揮了揮手,那戰士立刻轉身出門,並把門關上了。

張仁傑圍著那人轉了一圈後,突然說道:「先生想抽煙嗎?」

那人眼睛一亮,說:「想,可我煙癮比較大,抽一兩支怕不夠。」

張仁傑說道:「那先生需要抽幾支?」

那人淡淡地說:「四支!」

張仁傑說:「沒關係,我有煙!」

那人說道:「可我身上沒帶火!」

張仁傑笑笑,說:「沒關係,我也有火!」

那人問道:「什麼火?」

張仁傑一字字道:「燎原烽火!」

那人立刻鬆了口氣,說:「是張政委嗎?我叫孫守正,是江蘇省委派來的。您需要的情報我已經帶來了!」

張仁傑大喜,說:「孫守正同志,委屈你了!」

說著,趕緊給孫守正鬆綁。

身上捆綁的繩索都被解開後,孫守正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立刻解開長衫,露出貼身的衣服,又從衣角撕開貼身的衣服,從裡面取出一個薄薄的油紙包,遞給了張仁傑,說:「這裡面,就是您要的情報!」

張仁傑接過油紙包,對孫守正說道:「孫守正同志,請坐!」

孫守正坐下後,張仁傑立刻拿著油紙包回到桌邊,坐下後顫抖著手打開了油紙包,只見油紙包里是一張寫滿字且加蓋了江蘇省委印鑒的白紙和幾張疊好的報紙。張仁傑看過白紙上的內容,又打開報紙看了看,頓時心花怒放,起身走到孫守正身邊,用力握住孫守正的雙手,激動地說道:「孫守正同志,你可立了大功了!我代表虎頭山根據地,感謝江蘇省委!感謝你!」

孫守正微笑著站起,說:「這是組織上交待下來的任務!都是我應該做的,說不上立功!」

張仁傑說:「孫同志一路上辛苦了,我馬上讓人安排你休息!」

說完,轉身大聲說道:「警衛員!」

門外立刻有人大聲應了聲「到!」隨後,門被推開,剛剛的那名戰士走了進來。

張仁傑指了指孫守正,說:「這位是江蘇來的孫同志,你讓炊事班給炒幾個好菜,再安排孫同志休息!」

那戰士大聲應道:「是!」

孫守正趕緊說道:「張政委,您太客氣了……」

張仁傑打斷他說:「孫同志,你遠來是客,就不要客氣了!放心,到了我們虎頭山根據地,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

孫守正見張仁傑執意如此,也不好再堅持,跟著那戰士出了門。

當屋裡只剩下張仁傑一人後,張仁傑不由冷笑數聲,低聲道:「周衛國,看你這回還有什麼話好說!」

說完,立刻坐回桌邊,擬了一道電文,隨後直奔機要室。

進機要室後,張仁傑沒等機要員起身敬禮,就嚴肅地說道:「立刻準備發報,我這裡有份急電要發給上級!」

說著,將手中擬好的電文遞給了機要員。

機要員接過電文後,毫不猶豫,立刻打開電台開始調試,調試完畢後,才開始翻譯電文,但只看了電文的開頭幾句,機要員就渾身一震,抬頭看向張仁傑,說:「政委,這個……」

張仁傑沉著臉說:「叫你發你就發!不該問的,別問!」

機要員低聲應了聲:「是!」

立刻埋頭將電文翻譯成密碼,隨後開始發報!

只等電報發完,張仁傑才滿意地拍了拍機要員的肩膀,之後轉身出門,朝軟禁周衛國的那個屋子走去。

張仁傑推門進去時,周衛國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張政委好準時啊!我想這時候你也該來了!」

張仁傑呵呵一笑,說:「周團長今天精神不錯嘛!是不是已經想好了向組織交待自己的問題?」

隨即坐在了周衛國對面。

周衛國淡淡一笑,說:「我周衛國清清白白,沒有什麼好交待的!」

張仁傑微笑道:「是嗎?既然周團長自己不願說,那就由我代勞如何?」

周衛國一聳肩,說:「隨便!」

張仁傑面色一整,說:「那好,我就開始說了。第一點,戰士們都反映,你平時工作作風粗暴,搞一言堂!」

周衛國奚落道:「張仁傑,恐怕你想說的是我不給你面子吧?」

張仁傑面色一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周衛國,你什麼意思?把話給我說清楚!」

周衛國怒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也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我有什麼不敢說的!你不會打仗全團都知道!難道還要我誇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嗎?你他媽不會打仗就老老實實躲在後面搞你的政治工作,憑什麼拿戰士的命不當命看待?」

張仁傑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周衛國老半天,才又坐了下來,說:「好,好,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第二點,有戰士檢舉,說你殘殺戰俘,有沒有這回事?」

周衛國斷然說道:「絕沒有這回事!」

張仁傑微笑著說:「周衛國,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殺過日軍戰俘?」

只要周衛國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殺日軍戰俘,那麼自己就可以從中好好做做文章了,這對黨不忠誠也是一個罪名啊!

周衛國斷然說:「我的部隊里不可能會有日軍戰俘!因為我的部隊從不接受日本鬼子的投降!既然沒有戰俘,又怎麼會有殺戰俘的事情發生?」

張仁傑一下子噎住了,兩眼不由瞪得大大的,周衛國這麼說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不接受投降自然就沒有戰俘了,而沒有戰俘這「殘殺戰俘」一說也就自然不成立。

張仁傑緊皺眉頭,想了半天,突然說:「周衛國,你這是藐視黨的俘虜政策!說,你憑什麼不接受日軍投降?你不知道我們共產黨的隊伍是人民的武裝,是仁義之師嗎?」

周衛國冷哼一聲,說:「不錯!我們的隊伍是人民的武裝,也的確是仁義之師!可是,仁義也要看對誰了,日本人根本就不是人,它可以屠殺我們手無寸鐵的普通老百姓,可以對我們放下武器的國軍士兵任意射擊,可以在大街上對我們的婦女姐妹同胞們公然施暴!對這樣的禽獸軍隊,我們根本就用不著跟它們講什麼仁義!馬克思他老人家不是說過嗎,我們要以革命的暴力來對付反革命的暴力!」

周衛國最後一句話說得張仁傑半晌不能言語!

對啊,革命導師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里的確提出了一個暴力學說,即以革命的暴力對付反革命的暴力!他張楚再大膽總不敢說馬克思他老人家錯了呀!

想到這裡,張仁傑只好把這個罪名又放下了。

張仁傑想了想,說:「第三點,去年九月,你竟然不惜動用團直屬隊,幫清源國軍奪回清源山!你說,你這麼做是不是為了取悅他們,好作為你將來投靠他們的見面禮?」

周衛國冷冷地說道:「張政委,如果你不是那麼健忘的話,就應該記得去年的糧荒我們是怎麼渡過的!如果我們不幫清源國軍奪回清源山,他們又怎麼可能送給我們三百萬斤糧食?沒有那三百萬斤糧食,虎頭山又要餓死多少人?這個賬你算過沒有?再說了,如果要作為見面禮,我又怎麼會要他們的三百萬斤糧食?你幾時見過這樣的見面禮?」

張仁傑頓時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這一點我們暫時不說!第四點,在李勇同志犧牲這件事上,你敢說自己沒有責任?」

周衛國嘆了口氣,說:「我承認在老李犧牲這件事上我有責任!」

張仁傑立刻眼前一亮,說:「這就對了!只要把問題交待清楚,就還是好同志嘛!說,你都負有什麼責任?」

周衛國緩緩說道:「首先,我沒有想到鬼子的那支部隊竟然會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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