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別緒 第三節

周衛國一瞥之下,卻發現還有一個人像自己一樣鎮定,這人居然是——孫鑫璞!

心中不由對這個自己曾經瞧不起的炮兵科同學開始重新做出評估。

兩個少校一言不發示意他們跟著進去。

眾人進了門,就發現這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廳中擺放著的都是各種豪華西式傢具。

周衛國心中暗暗嘆氣,參謀本部有這麼豪華的地方,恐怕就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搪塞得了了!

少校們示意眾人坐下後,就從另一扇門出去了。

不一會,就有警衛送上了茶水。

這些人雖然是送茶水上來,臉上卻是硬邦邦的,動作也很生硬,殊無待客之道,看來不是常干這活。

但眾人都明白這些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所以也沒敢多話。

待警衛們退出去後,學員們不由都鬆了口氣,有幾人竟癱在了沙發上,嘴上不住喃喃道:「媽呀!這麼大陣勢!」

周衛國和孫鑫璞卻還是保持著端坐的姿勢。

兩人互看一眼,都是一笑,眼中都露出了對對方的佩服之色。

其他學員或靠在沙發上喘氣,或端起了茶杯喝茶。

這時,大門突然無聲無息地開了,隨即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委員長到!」

周衛國和孫鑫璞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肅立不動。

其他學員卻都是一愣,緊接著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有人緊張地竟從鬆軟的沙發上站不起來,有人把茶水潑在了身上,有人甚至把茶杯掉在了地上。

周衛國心中又是暗暗嘆氣。

這些人啊,離鎮定這兩字實在是相差甚遠啊!

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個腦門發亮,身穿長袍的人帶頭走了進來。

眾人定睛一看,這不是蔣委員長是誰?

蔣委員長走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各種稀奇古怪造型的學員,眉頭輕皺,接著就看見了肅立的周衛國和孫鑫璞,眉頭頓時舒展。

蔣委員長直接走到了周衛國和孫鑫璞的面前。

兩人待蔣委員長走近都是一個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蔣委員長微笑著向他們揮揮手,用招牌式的浙江口音說道:「我既然穿著便裝,就不要敬軍禮了,不必拘泥。」

孫鑫璞大聲說道:「在校長面前,我們永遠是學生!學生見到校長,敬禮乃天經地義!」

蔣委員長一聽這話,心中大為高興,要知道,在他的所有職務里,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中央軍校的校長了!作為中央軍校的校長,所有從中央軍校畢業的學員都將是他的學生,也將毫無疑問地成為他的嫡系!這也為將來他蔣某人真正控制全國軍權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國統一鋪平了道路。在他眼裡,什麼主席、委員長都不如這校長的稱謂來得親切!

這個學生如此有頭腦,蔣委員長不由多看了幾眼,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孫鑫璞抑制不住臉上的激動之色,說道:「學生中央軍校第九期炮兵科畢業學員孫鑫璞!」

蔣委員長想了想,說:「孫鑫璞?這個名字有點熟……」

說著看向邊上的一個秘書,秘書上前低聲說了幾句。

蔣委員長立刻恍然說:「哦!中央軍校第九期畢業演習東軍營長!」

孫鑫璞立刻說道:「是的校長!」

蔣委員長又點了點頭說:「你不錯!堪為新軍人的典範!」

孫鑫璞立刻雙腳一併,敬了一個禮說:「學生不敢!」

蔣委員長微笑著又轉頭看向周衛國。

周衛國立正後,說:「學生中央軍校第九期步兵科畢業學員周衛國!」

蔣委員長看了周衛國幾眼,突然說道:「周衛國,民國二十一年三月入中央軍校第九期續招入伍生分隊,民國二十二年三月入第九期學生總隊,民國二十三年為國慶日閱兵大典中央軍校學生總隊領隊,民國二十四年中央軍校第九期畢業演習任東軍突擊隊隊長。我沒說錯吧?」

看著周衛國錯愕的神情,蔣委員長不由滿意地笑了。他閱人無數,對不同的人該怎樣拉攏自然是頗有心得,周衛國這種反應正是他所希望的。

蔣委員長繼續說道:「文白(張治中的字)曾在我面前誇過你,最近甚至連從來不把中國軍人看在眼裡的德國軍事總顧問塞克特上將也在我面前誇獎你,你可真是不簡單啊!我早就想見見你了!」

蔣委員長這麼一說,周衛國固然是一臉的吃驚,其他學員就更是用一種既羨且妒的眼光看向周衛國。能讓校長記得這麼清楚,以後平步青雲還不是指日可待?他們幾時能有這樣的運氣?

蔣委員長拍了拍周衛國的肩膀,說道:「今日一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其餘學員這時簡直就羨慕得一塌糊塗了!

蔣委員長走向其他學員,這時一個學員剛從沙發里站起,看見眼前的蔣委員長,簡直就是面如土色。

蔣委員長也不說話,上前幫這學員整了整衣角。

感動得這學員熱淚盈眶。

這學員雙腿一併,敬了一個禮,卻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當然了,也不排除怕見過自己丑態的校長大人記住自己姓名這個可能!)

蔣委員長又掃視了其他學員一眼,其他學員趕緊都是立正、敬禮。

蔣委員長嘆了口氣,一臉的痛心疾首:「你們都是中央軍校第九期的翹楚!不要說不是普通軍人,連今後帶兵打仗都是要和普通軍官不一樣的!什麼叫為將之道你們明白嗎?『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糜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為將者,要時時面臨殺伐決斷,又豈能似你們這般畏首畏尾、進退失據?」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學員們聽了卻有如耳邊響起了驚雷,除了周孫二人,其他人都是聽得臉上冷汗涔涔直冒!

眾人心中幾乎轉的都是同樣的一個念頭:「完了!這回什麼前途都沒了!」

蔣委員長又嘆了口氣,說:「你們也不要難過,我罵你們是為你們好,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你們每一個學生都是我的心頭肉!責之汝身,痛諸吾心啊!」

眾學員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感動?有幾人當即就痛哭失聲,當然,還伴著鼻涕。

蔣委員長皺了皺眉,說:「哭什麼?你們都是軍人,不要辱沒了身上這身軍服!」

有個學員突然立正挺胸,大聲說道:「學生萬死!定不負校長所望!」

其他學員也紛紛立正挺胸做出類似的表態。

蔣委員長滿意地笑了。

周衛國心中此時不由對蔣委員長的手段佩服不已!如此一來,恩威並施之下,這些學員哪還能有不為他賣命的?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在軍閥林立的中國,如果真要統一全國,武力是必不可少的!與其由旗鼓相當的幾派力量打來打去,徒陷百姓於水火,還真不如由一個實力超群的派系力壓群雄,而看來蔣委員長是具有這能力的。

蔣委員長微笑著說:「好了,都坐下吧!學生見校長也不必這麼拘謹。」

說完自己先坐下了。

他這一表態眾人自然也跟著坐下了,現在這校長在一眾學員面前簡直就變成比自己父母還要親的人了!

蔣委員長說:「今天找你們來,主要是見見你們,敘敘師生之情!」

眾人又是一陣感動。

蔣委員長說:「你們也知道,我俗務纏身,真正教導你們的時間也少,雖然時時念著你們這些學生,但總歸是愧對校長這個稱呼啊!」

眾人立刻紛紛出聲,不外是什麼「校長心懷天下,學生慚愧!」「校長身系天下安危,學生豈敢與天下爭校長?」「校長日理萬機,學生豈敢有勞?」「聽校長一句訓示,學生勝讀十年書!」之類沒創意的諛辭。

這話聽得多了,蔣委員長自然是全當耳旁風一一略過。一瞥眼,見周孫二人卻是一言不發,在這一片如潮諛辭中自不免有些鶴立,不由多看了幾眼。

見校長看向自己,孫鑫璞突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學生不才,願為校長分憂!」

眾學員一愣,到嘴邊的各種歌功頌德的話也就硬生生地打住了,不由深為自己沒有說出這麼有創意的拍馬屁的話而後悔。

蔣委員長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很好,坐下吧。我知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學生!」

說完,眼光又轉向了周衛國。

周衛國面色一緊,站起,朗聲說道:「衛國願粉身碎骨!以報國家!」

蔣委員長眉頭微皺,周衛國只說報國,卻沒說對他效忠,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過很快,蔣委員長就恢複了常態,微笑著說:「坐下吧,在座的諸位,當然都要學岳武穆,都要效忠黨國!」

眾人自然都是點頭不迭。周衛國卻聽出了其中的意味,岳武穆除了是個精忠報國的典型,還是一個愚忠的典型!蔣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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