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黃昏。霞光、人流、尾氣、霓虹燈。卓自遙不由想起了十億光年號來臨的那個晚上。
如果沒有那次墜落，現在自己在何處呢？也許和周意舒一起上了大學，現在正在校園的路燈下散步。那會是多美好的生活。
當然，也可能只考進一家三流學校，混過幾年，然後開始擠入找工作的大軍。和周意舒離得越來越遠。她將來會是外企白領，而自己可能拎著包四處去給人修電腦。
不過再遠也遠不過十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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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響了起來。
卓自遙翻了半天也沒找到手機，才發現這聲音響在大腦晶元里。
「我查到一些資料了。」小喬說，「這些新技術和中大的幾位新得到國際獎項的教授還有他們的試驗室有關。」
「我們怎麼能得到更多情報？」
「最簡單的方法，去試驗室里看一看。」
卓自遙想像出他和小喬穿著夜行衣半夜爬牆劃開玻璃潛入高科技試驗室的場景，到處是紅外線，瓶罐中培養著異形……
「會不會很危險？」
「他們現在就在招大學生助手啊。一個月五百元呢。」小喬的聲音興奮起來，「頭兒、你也是時候找份工作了，我們的組織需要這筆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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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自遙回到小喬亂糟糟的基地。
「他們不是只收本校學生嗎？」
「這些身份資料對於一個受專業訓練的情報人員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喬啪的甩出一沓各種證件文件，「說吧，你要哪個學校的學生證？畢業證？英語六級證？計算機四級？」
卓自遙忽然想起進樓時看見樓道口的「辦證」和一串號碼。「這也是你的副業之一？」
「帝國需要經費！」
卓自遙看看這小屋裡塞滿的各種布偶包包化妝品小零飾，「我知道帝國的情報經費為什麼總是不夠用了。」
「這是偽裝的需要！」小喬嘟起嘴，「要讓這裡完全看起來像一個本地生物的居所多不容易。」
「沒覺得你把自己當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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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十七號樓。一個遠離學生活動區的神秘所在。
助手面試現場。
那位教授看了看卓自遙的學生證：「你是建築系的新生？」
卓自遙點頭，偽裝成建築系的比較不容易露餡，這位教授總不能讓自己去畫張結構受力圖。
「可是我們需要熟悉電腦操作和網路的。」
「我當然懂！」卓自遙心想，要比一盤星際嗎？
「還需要具備一定化學常識和化學試驗經驗。」
「呃……我中學化學很棒的。」卓自遙擦汗，心想，氧氣的化學分子式是什麼來著？
「哦，那我問問你，如果要把濃硫酸和水混合，應該把哪樣物質先倒入試管。」
卓自遙大汗。幸好晶元通訊系統和小喬連結，小喬迅速從超級電腦中找到答案並回覆。
「同時倒。」
「好像不對吧。」即便是化學課都用來看漫畫了，卓自遙也知道這答案不靠譜。
「什麼不對？」教授嚇一跳。
「運用DRA物質離心管，不存在混合危險。」小喬的聲音響著。
「地球哪來的什麼離心管！」卓自遙差點跳起大罵。
教授獃獃看著卓自遙。
小喬滿頭大汗去翻中學課本了，卓自遙只好滿臉堆笑，「Excuseme？」
一番折騰，總算過關。雖然每次卓自遙都要傻笑著想很久才能回答，但是他居然連寡聚核苷酸基定點誘變法都知道。
「你明天就開始晚飯後來工作吧。」
卓自遙劫後餘生般走出大樓，心想早知道晶元有這種功能，什麼大學也考上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後科技都能這樣了，還要大學幹嗎？難道只剩下潘戈說的功能了嗎？有兄弟有小妞、沒事打打牌、灌灌啤酒、東倒西歪，談談理想談談色情，人生一輩子可再也找不到一個這麼舒坦的地方。
不論如何，自己現在也算混進大學了。
「小喬，我考過啦！」雖然有晶元，但為了避免為當成瘋子，他還是裝模作樣捏著一個耳機。
「太好啦，多虧我吧！快來，我和潘戈在門口大排檔，今晚大吃一頓吧，費用從帝國情報費里支出。」
看著深紫的霞光，卓自遙想，這樣的生活，他願意永遠的過下去，究竟是在知道，只能享受一天是一天的時候。
唯一有一點遺憾，不能和她在一起。
來到桌前，他卻愣住了。
周意舒就坐在那裡，小喬的旁邊。
她看到卓自遙的時候，沒有想像中的驚訝或憤怒，只是微微一笑：「動作真慢，我們等你半天了。」
看到潘戈舉著酒瓶貼緊了小喬吹牛，卓自遙知道這一定是他的詭計。
「呃……好久不見啊。」
「久嗎？」周意舒好像沒有感覺，「只是一個暑假而已。」
她平靜的樣子，好像那天為了等他而不肯進高考考場的是另一個人。
卓自遙滿不是滋味的坐下來，聽他們三人閑聊平常趣事。周意舒似乎已完全把卓自遙定位成了普通同學，對他的態度可謂親切自然，自然的讓卓自遙心中發寒。
「你怎麼不吃菜啊？」周意舒問，「胃口不好？」
你怎麼吃得這麼歡啊？卓自遙心裡反問。
「說說你暑假都去哪玩兒？」周意舒好像隨口在問。
卓自遙本以為這句話應該是她眼含熱淚，嘴唇顫動著說出來：「你究竟去哪兒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死了……」看來自己是自作多情。去參與了地球文明種子計畫，並且和敵艦隊苦戰了一場，這些想必她也不會感興趣。
「沒什麼。打工去了。」
「你這麼缺錢？」周意舒問。
「不是缺錢，是突然覺得很愛錢。」卓自遙竭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惡棍，連小喬都暗中向他豎大拇指，讚賞他的傑出演技。
周意舒不再說什麼，只是慢慢的抿酒。
她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像她這樣的乖女孩，看見卓自遙偷偷抽煙都會尖叫的。
卓自遙於是準備掏煙出來看看她的反應，摸了半天沒有。小喬十分捧場的站了起來，給他塞上一支煙並用打火機點上。
「謝謝。」卓自遙抽一口煙，斜眼看周意舒的反應。
周意舒完全沒反應。
裝什麼啊？卓自遙冷笑著吞雲吐霧，有本事你別咳嗽。
潘戈也開始滿身亂摸，希望也能得到小喬的點煙待遇。
「那邊就有煙攤。」小喬伸手一指，顯然她很能分清誰是他上司。
周意舒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你還有事？」潘戈奇怪地問。
突然又三個女生咋呼著沖了過來：「你在這兒啊？我們說找你吃飯你不來，啊，原來有約會。」
周意舒敲打她們，然後介紹著：「這是我的室友：簡唯、桑喻、柳蘋煙。」
「嗨！我是潘戈！」有人搶先沖了上去，「中央美院的，正在為奧委會創作一副大型油畫，你們有興趣當模特嗎？」
「你會畫畫？」簡唯眼皮一翻，「我家是開畫室的，有機會拿兩幅來看看？」
「一定一定。」潘戈擦汗想溜走，被簡唯揪住，「中院的很多教授是我朋友，你是誰教的？」
潘戈打死也不肯說他是中央美院夜校旁聽班的。
「我們一會兒準備去逛夜市，一起去嗎？」桑喻笑著問。
「好啊好啊。」潘戈和小喬同時跳出來，雖然目的不一。
「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異口同聲的是卓自遙和周意舒。
「你們都有事？」女孩們一愣，隨即壞笑起來，「啊，你們有事。當然當然，不打擾了。」
「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再次產生合聲。
「桌子，加油，我看好你。」潘戈終於逮到機會的推著小喬和其他女孩走了。
剩下兩個相對無語的人。
兩人不說話，卻誰也不願先說再見。
「你以後……」周意舒低著頭終於開口了，「……就打算這麼混下去？」
「是啊，混著唄。在哪不是混？」
周意舒點點頭，嘆了口聲：「我要回去了。」
卓自遙覺得自己的下句應該是「我送你。」但是他終於沒說出口。
他在街頭逛到十一點多才往回走，呆在空曠的戰艦中幾十天，現在他只想多看幾眼人群和城市。
回到幾十平米的基地，小喬正在床上展示今晚的夜市血拚戰利品，大的小的紅的綠的有用的沒用的。
「我真奇怪這屋子還沒有塞滿。」卓自遙搖頭。
「我會定期把他們躍遷送回去的。」
「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