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卷二 細雨新桐 第十九節 丁三泡茶

過了沒多長時間,一陣長笑從正院外面傳來:「唐公子大駕光臨濟南,真是濟南武林的榮幸啊!我泰山派天機牛鼻子來拜見了。哈哈。」聲音用上了內力,聚而不散,清晰而不刺耳,聲音不大但偌大的院子里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院內武功好的人心中都是一凜,都道:「這老道好強內力。」

而側身站在台階上的楊振凡聽到則是大喜,剛才他揮退了大部分手下,雖然他年紀比屋裡的三個少年大了一倍還不止,但是因為四大家族每一個的實力都和少林相若,這樣的話,位於唐門核心的唐博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多,他本來想進屋,丁三堅決不讓,他只好像個侍從一樣側身站在台階邊上侍立,這對於在濟南呼風喚雨慣了的他自然苦不堪言,現在他的好友天機道長終於來了。抬眼看去,只見五嶽行會的天機道長在張希雨的帶領下滿面春風的從正門進來,身後跟著他的副手邱明林,以及五嶽行會的七八個部下。

天機道長年近五十了,滿頭烏絲、紅光滿面,看起來也就是四十歲的樣子。他是泰山派的知名人物,七年前被泰山派派來管理下屬五嶽行會,他們泰山派雖然實力比少林弱一點,但是卻是山東的本地幫派,實力在山東極強,所以五嶽行會也是濟南的龍頭老大。雖然天機來濟南才七年,但是和楊振凡早就認識,是十多年的好朋友了。這個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和濟南的各個幫派以及官府的關係都很好,除了六年前生生插進濟南的長樂幫。

天機進了正院,看到楊振凡、孟一飛這些中原商會的高層從西偏房的台階開始,按職務的高低排了一排長長的隊伍,好像下人一樣,不禁莞爾一笑。走到近前先對楊振凡笑著頷首致意,然後走到那張桌子前面深深躬下了身子,沉聲說道:「我是泰山派所屬五嶽行會的負責人——天機道人,得知唐公子光臨濟南府不勝榮幸,這真是濟南武林的福音啊。唐公子是唐家新一代的翹楚,而且去年在晉陽城威名遠播,您能……」

天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博打斷了,現在他懶洋洋的坐在對門的椅子上說道:「哎?我是去年去過一躺晉陽城,不過是請人吃飯而已。不知道有什麼威名?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懂,呵呵。」

但是楊振凡聽到天機的話,臉上全變了色,他終於想起來唐博這個名字了:唐家的子弟每一代都人數眾多,他們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訓練,但是由於他們的祖傳功夫——暗器武功還是很看天賦的,所以最先練成的未必是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一旦新一代子弟中有人學武有成,這個人就會被最先派出江湖,就像老獅子教小獅子打獵一樣由長輩領著執行一些任務,當然有時候也會單獨執行一些難度較低的任務。所以看唐門的新一代中誰會在以後家族中舉足輕重,不是看誰的年紀最大而是看誰先被派出江湖。每一代唐門中前幾個被派出江湖的都會成為以後家族的真正領導人物。

而唐博這一代人最近幾年好像還沒有聽說過,直到去年晉陽城的血案,江湖才哄傳唐門新一代入江湖了。那時唐家的新買下的百得生藥行的一車隊藥材在晉陽城西南四十里的地方被劫,管事的被殺,四千兩銀子的進貨款被搶。一個月後,一個少年領著一個散發濃烈藥味的車隊從西南邊進了晉陽城,他拿著唐門的信物「躡魂刀」召見了晉陽城裡的武林人士,這些武林人士在最好的酒樓擺了幾十桌酒席招待貴客。但是這個坐在最上座的少年見人到齊了之後,連筷子都沒動,站起來對著滿樓的人作了個揖,說道:「我是唐博。百得生藥行是我們唐家剛買下的,大家可能還不熟。以後百得生如果有事,還請各位多多幫忙。」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摺子放在桌子上,居然就這樣在滿樓賓客的瞠目結舌中離開了。

當時把當地的武林領袖嚇壞了,不知道這是唐門的事前警告還是事後警告,只好天天膽戰心驚的揣著那個火摺子,全城的武林人士在那幾天沒有能睡好覺的。幾天後才知道是城外西南四十里的卧虎寨出事了,那個裡面有六十多個山賊,雖然是乾的打家劫舍的勾當,但是他們也要吃飯,這樣定期給山寨送米的一個米行老闆看好多天寨子里的人都沒有下來買米,就讓夥計去山寨上問問,結果晉陽城血案就這樣被發現了。

晉陽城的武林人士都去看了,結果大部分人吐的一塌糊塗:山寨中的六十多個人全被殺了,大部分是死在床上,他們表情安詳的好像在夢裡,但喉嚨都被割開了放血,血流滿了整個地板,然後又從門縫裡淌了出來。因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凝固的血把屋裡的地板都塗成了紫黑色,六十多個山賊喉頭都是白擦擦的大口子;適值盛夏,整個小山頭都瀰漫著腥臭和屍臭。那個武林領袖告訴幾個官差這可能是唐門做的,問誰碰過屍體了,結果幾個官差都是一看這場慘景就嘔吐的直不起腰來,只有仵作一個人檢查過屍體了。大家不知道唐門有沒有用毒,也不知道這種毒會不會危害別人,屍體誰也不想動,連官差也一樣。況且怕引起瘟疫,那個晉陽的武林領袖就從懷裡掏出了唐博的火摺子燒了整個寨子,做了唐博留給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放火滅跡。只是苦了那個唯一碰過屍體的仵作,事後他被關在自己家裡吃了無數的各種中藥防止中毒,最後過了一個月看他沒事才讓他出來,但是落下一個病根,只要看到藥鋪或者聞到藥味,他就渾身哆嗦,因為這一個月他把兩輩子的葯都吃完了。

經過這次事情,武林就知道了唐家新一代高手開始出現在江湖上了。楊振凡不禁暗罵自己糊塗,他聽過晉陽城血案,但是沒有放在心上,當時還想反正遲早要出的管他是誰。結果唐博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光看他的年紀了,居然沒有想起那次血案。而且剛才唐博回答天機道長,活脫脫的唐家口氣:唐家這個世家做事很特別,就是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從來不承認,有時候江湖發生類似的慘案,手腳又乾淨的找不出證據來,武林就會詢問唐家,但唐家只會有兩種回答:不知道和否認。他們說不知道的時候就代表是他們做的,否認就說明真的不干他們唐家的事情。這樣的回答往往會把人氣死。

看著天機被唐博說得也一時間找不出話來,楊振凡偷眼看了一下屋裡一直鐵青著臉不說話的丁三,趕緊對天機道長說道:「天機道長,我知道你見聞廣博,桌上這位公子的佩劍還要請你認認。」

天機回過神來,又對唐博行了一個禮,沖楊振凡笑笑,拿起了桌上那把劍,一看之下眉頭大皺,又打量了一下屋裡的四個人,問道:「不知這是哪位公子的神兵?」

「我的!認識嗎?」丁三原來整個身體都躺在椅子的兩個扶手上了,聽到天機道長的話坐直了身體,神情緊張的問。

天機看到丁三這個樣子,突然微笑了起來:「可否請公子把劍鞘給我看看?」

丁三聽到天機道長要劍鞘臉上一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劍鞘從腰帶上解了下來,扔給了門外的天機。天機伸手接過劍鞘,仔細的看起了上面的紋路,看著看著不禁表情大變,好像強忍著笑一樣。楊振凡不禁大奇,也盯著那劍鞘看去,只見那已經是把髒兮兮的木頭殼子了,實在看不出什麼好笑的地方來,心中大罵自己愚蠢:「自己怎麼沒想到看看劍鞘?一看這個劍鞘就知道三人中真正的主人是唐公子了!媽的,自己光想著誰穿的好誰就是主人了,混了幾十年居然還是栽了!自己何必理這個唐家手下,巴巴的把天機叫來。自己得罪了唐公子,應該抓緊一切機會彌補誤會,現在倒好,天機也來了,少不得也要巴結唐公子,那還顯得出自己的這份心意來?!」想到這裡不禁腸子都悔青了。

楊振凡看著天機居然越來越奇怪了,天機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到十分奇怪的地步了,好像忍不住要狂笑的樣子,只見天機自己背過身子,兩指併攏如槍,一下插在自己鎖骨的地方,痛的冷哼了一下,表情才恢複了正常。轉頭對盯著自己目瞪口呆的楊振凡說道:「老楊,恭喜你啊!你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啊!呵呵。」說著轉過身子,舉著那把劍正色說道:「這把劍就是丁家未來家主的信物——粼波現龍劍!」然後雙手托住那把劍,躬下身子沉聲道:「泰山派天機道人拜見丁玉展丁公子。」

屋裡的丁三大喜,一把拉住博六的袖子,喊道:「哈哈,博六你看見了吧?我厲害吧!好玩好玩!哈哈!」博六哼了一聲,把袖子扯開,低聲咕嚕了一句:「白痴!」丁三心情大好,也不在乎博六,對屋外的天機說道:「好你個牛鼻子!眼睛厲害!除了你之外都是瞎子。」

天機直起身來,眼裡都是笑意,笑道:「粼波現龍威名遠揚,江湖誰人不知道?!公子過獎了。」而楊振凡一眾中原商會的人都是如五雷轟頂,嘴都合不上了,三人裡面除了唐博居然還有丁玉展!這可是四大家族之一丁家的未來的家主啊!尤其是楊振凡死盯著那把灰濛濛髒兮兮的木頭殼子,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因為粼波現龍劍太好認了,只要看劍鞘就行了,它的劍鞘金碧輝煌,外麵包滿了金箔,劍鞘一面用黑色碎晶石鑲出了「粼波現龍」四個字,另一面是黃金雕刻的一條金龍,龍身上還鑲著七顆顏色各異的寶石。只要把劍一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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