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第五章 王府

鎮南王府就建在廣場的北邊,一溜兒漢白玉砌成的高大圍牆,足足圈去了整條街的位置。牆頭上,還可以看見一些穿著黑色長袍的侍衛往來巡邏,顯然這圍牆的厚度,也不能用尋常人家的院牆來推斷。

府門外,筆直地站著十二對腰掩銀刀,目不斜視的紅袍侍衛,這些人都和隨護在秦王子身邊的一樣,是鎮南王府的一等侍衛,雖然不能與那些門士相比,但在凡人眼裡,端的也是威武不凡。

台階旁,兩尊一人多高,用整塊紅玉雕成的獅虎獸面目猙獰,正對著廣場方向怒目直視,好像是隨時都能夠活過來,撲噬往來的行人一樣。使得人們經過王府時,都不由得要繞上一段距離才能感覺心安。

這一對獅虎獸,也的確有著非同一般的作用,它們其實是一個法陣,表面上看來是個雕像,但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幻化出獅虎獸的光影,像活物一樣戰鬥。在中土世界的富貴人家,設置這樣的法陣還有很多,只是威力的大小有所區分罷了。

而鎮南王身為當今武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又身為南線大營十萬駐軍的統領,可謂是武國除了武帝外,第一有權勢的人。能擺到他的王府門前的獅虎獸法陣,恐怕也暗藏著別的玄機。

莫遠想到這裡,在經過那對獅虎獸的時候,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結果就惹來那些紅袍侍衛的注意。

「王府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其中一名紅袍侍衛手扶著刀柄,皺著眉頭走過來說道。

這也是因為他看見莫遠身後跟著輛單馬安車,怕是來拜訪王府什麼人的,所以說話稍顯客氣,若是只有莫遠一個人走到這裡,眼睛賊溜溜地往那獅虎獸身上瞟,肯定就把他給抓起來,先安一個「窺探王府機密,圖謀不軌」的罪名再說。

「嘿嘿,我當然知道這是鎮南王府,否則我來這裡幹什麼?」莫遠抬頭看了一眼府門上由前朝武帝御筆親書的匾額,撫摸著下巴,露出一臉陰險的笑容:「有人托我送一樣東西進王府,你們要不要?」

莫遠臉上的笑容讓這名侍衛感覺很不舒服,但也看得出他是有備而來,少不得追問一句:「什麼東西?誰讓你送來的?」

「一個人,一個活人!」莫遠說完,忽然轉身掀開了身後的車簾。

侍衛還當車裡面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待他藉著府門前掛著的燈籠所散發出來的亮光,看清車裡面果然是躺著個人的時候,這才暗鬆了口氣。

但他還是不敢上前,萬一這個一臉奸笑的傢伙,是故意誆自己上前呢?

猶豫了一下,侍衛問道:「這人是怎麼了?你要送到王府哪裡?」

「你湊近點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莫遠說罷就放下車簾站到了一旁,擺明了是不想伸手。

侍衛很是懷疑,但職責所在,又不得不滿懷戒備地走了過去,挑起車簾看了一眼,感覺這人的穿著似乎有些熟悉,皺著眉頭再仔細一看,臉色頓時大變,放下車簾怒瞪著莫遠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莫遠早知道這侍衛在看到被打成豬頭的秦王子後,會有如此反應,他把手一攤,道:「不過有人讓我給你們家王爺帶句話,如果他在一炷香的時間內,不趕到的話,人家就要自己去南京城了。」

侍衛愣了一下,顯然是震驚於這人的囂張,打了王子殿下不說,竟然還敢讓鎮南王親自去找他?

但等這名侍衛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抬頭卻才發現莫遠已經消失不見了,他頓時慌了神,生怕自己是受騙了,放跑了打傷王子殿下的兇手,扯著喉嚨就喊了起來。

「別,別叫了,快帶我去見父王!」秦王子在車廂里氣呼呼地說道。

原來,雍夫人在帶著莫遠離開翠玉樓的時候,隨便也命人把秦王子給拖下樓來,像破麻袋一樣丟上馬車。然後雍夫人就讓莫遠把秦王子送回鎮南王府去,而她則在天南城最大的客棧——「有客來」住下。

莫遠因為記恨秦王子,如今他落在自己手裡,雖然不能揍他一頓出氣,但也少不得多拖上一點時間,讓秦王子那受傷的臉慢慢的腫起來,而且還專撿那些人多的地方,時不時的停一下,故作關心地掀開車簾,假裝擔心秦王子臉上的傷,實際上卻是想讓更多的人看見他這副狼狽相。

此事若擱在以往,秦王子早就與他拚命了,但因為雍夫人那件事,使得他一直都失魂落魄的,竟然任由莫遠戲弄,不予理睬。

現在,秦王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趕緊回王府去,去向父親鎮南王求情。

在他的心裡,鎮南王才是給予他榮華富貴的人,至於一直都沒有見過的母親,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存在,雖然雲七娘曾經告訴過他母親的事情,但他也並沒有怎麼放在心裡,反而常常會在做錯事情,被鎮南王責罰的時候,拿這個未曾謀面的母親說話,使得鎮南王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氣,在聽到他提起母親時,都只能長嘆一聲,高高舉起的巴掌,輕輕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正是因為這個,在秦王子的心裡,母親是拿來利用的,是逃避父王責罰的一招殺手 ,是一個保命符,卻不是一個真實的形象。

就在秦王子心裡患得患失的時候,幾名紅袍侍衛已經簇擁著他進了王府。

得到消息的鎮南王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一看到他臉上的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怒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在天南城難道還有人敢對你下此毒手?你那些侍衛呢,他們都死了嗎?」

在鎮南王看來,那些侍衛是真的死了,否則兒子絕無可能被打成這樣。

秦王子裝著心事,卻是沒有想到父親近在眼前,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下子就從軟榻上坐了起來,翻身爬到地上,跪倒在鎮南王面前,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泣道:「父王,你可得饒了孩兒呀!」

鎮南王去扶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又縮了回去,臉色陰沉地說道:「你闖了什麼大禍?」

知子莫若父,鎮南王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樣的,別看他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但在外面卻是耀武揚威,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甚至當初連末日之城那樣的地方,他都敢去闖一闖。

若是闖了一般的禍事,或者是殺了某位無關緊要的人,他本身就能蓋得住,不需要告訴自己,免得自己又要罵他。但現在他竟然跪倒在跟前了,而且還被打成這樣,顯然是闖的禍不小!想到這裡,鎮南王不由得嘆了口氣,暗想自己可能又得給南京城的那位皇兄去信了。

「父王若是不饒孩兒,孩兒死都不起來!」秦王子緊緊地抱著父親的大腿,哭泣道。

「快點說,否則晚了,誰也救不了你!」鎮南王厲聲道,他是想不管這小子做了什麼事,得趕緊在事情傳揚開之前,把蓋子給捂上。至於怎麼懲治這小子,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秦王子聞言抹了把淚水,苦著臉對父親說道:「我這臉,就是讓我娘打的!」

「胡扯,你娘在南京,又怎麼可能打你?」鎮南王隨口說道,之後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他,一臉震驚地問道:「你說的,是你在雍國的那個娘嗎?」

秦王子點了點頭,正準備把自己說得無辜點,好先博取父親的同情,卻不想剛一抬頭,就看見父親那瞬間變得蒼白的面孔。

秦王子被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父親像現在這樣,哪怕是在當年嶺南百夷犯境,南線大營因為準備不足,差點被打到天南城的時候,父親也都一臉鎮靜,指使若定,就好像這中土世界,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樣。但現在,秦王子卻清清楚楚地從父親的臉上看到了驚惶失措的神情。

不錯,就是驚惶失措,堂堂一位大統領,武國第二個最有權勢的人,從來都是穩如泰山的鎮南王,竟然被一個來自於雍國的女人給嚇到了!

「有客來」後院的天字型大小上房內,設有專門用來會客的廳室,雖然很小,但布置得極其精巧,十尊玉石美女雕像,撐著兒臂粗的蠟燭,將整間屋子都照得亮若白晝一般。四壁嵌著多寶格櫥,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鎦金飾品,在燭光下閃爍著晶瑩奪目的光芒。

雍夫人此時就端坐在廳室上首的軟榻上,看著前面那位正在好奇地擺弄著鴨嘴壺的少年,不由得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心底忽然一痛,長長地嘆了口氣。

「夫人可是擔心鎮南王他不會來嗎?」莫遠終於放下了那把他從未見過的鴨嘴壺,轉而向神情落寞的雍夫人問道。

「鎮南王我倒不擔心,只是不知道宏兒這性情,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雍夫人說到這裡,忽然反問道:「莫少俠恐怕是與宏兒一般大小吧?」

莫遠點了點頭,心裡多少有些不樂意:我可比那個傢伙強多了,幹嘛拿我與他攀比?

「莫少俠是松谷鎮人?」雍夫人問道,見莫遠點了點頭,她便有些猶豫地問道:「只是我有些奇怪,在那墓園裡聽你和荊楚的對話,你應該是有一年多沒有回松谷鎮了吧?卻為何我們在經過那裡的時候,你沒有要求停下來,去探望一下令尊堂呢?我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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