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永華在工作中一絲不苟，絕對不會違反任何研究所的規章制度，準點上下班，準點午休，就算跑去圖書館那邊喝咖啡換腦筋也從沒一次超過20分鐘，從這方面來說他簡直是個典範式的員工。德累斯頓那種地方，就專出這種平淡無趣的人，這點大家也都理解。
每天下午3點不到，柯永華都會到圖書館去稍事休息。第三研究室現在各方面進度快速平穩，最消耗時間的已經從前端的機件製作轉向後台程序，赤翼科技包括柯永華在內，每天就都可以有比較充足的休息時間了。雖然還有大量的調試，改進等等工作，柯永華也就是出手指導罷了，基本上很少再需要他整天在製作零部件的部門蹲點監控，保證質量了。
看準這個時間，卡雷拉找了上去，捧著一小盤藍莓麥芬坐在了柯永華的邊上，和和氣氣地說：「怎麼樣？今天進展順利不？」
柯永華抬起了頭，很是奇怪地看著卡雷拉，有些詫異地說：「主任，這個問題，好像應該是你最有發言權啊。」
卡雷拉摸了摸鼻子，並沒有覺得尷尬。他笑著說：「我是問你自己的那部分工作。」
「其實我已經沒太多工作了，這幾天很輕鬆。」柯永華禮貌地回答道。
「再休息兩三天，負責人工智慧整合的部門就要下來了，他們只能在這裡停留兩三天，要在那幾天里完成全部調試工作難度很大，會非常緊張，估計就沒機會這麼悠閑了。」
卡雷拉所說的恰恰是林聞方最關心的話題：人工智慧。進入研究所沒多久他就知道了莫亞這邊在人工智慧方面的管控措施。莫亞成立了一個特別的團隊，將人工智慧核心控制著，然後巡迴在各個需要人工智慧植入的研究機構之間，根據需要改動智能核心，與各個研究機構里的那些程序組對接起來，使其發揮作用。由於現在全國範圍同時在展開的有關人工智慧的軍用和民用項目有70多個，他們基本上只能根據莫亞統帥部的要求，向那些對於提高軍力有明顯作用的項目，以及對於有著比較成熟的周邊基礎，只差人工智慧核心的植入的項目傾斜。這兩個標準都比較模糊，不乏人為判斷和互相妥協的因素，聖劍集團、達拉然集團就一直被照顧，他們現在分別主導著莫亞的人形和獸形戰鬥機甲的研發。9903研究所能夠在諸多項目，無數大人物的圍追堵截之下爭取到三天時間，已經是切赫下了很大的功夫了的。
莫亞對於這種全國使用同一版本的人工智慧核心的想法很熱衷，因為這能大大提高各項目的推進速度，降低軟體系統的維護成本，由於系統核心的一致性非常高，莫亞的集團軍規模智能指揮與協調系統也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作用。
但在林聞方這樣的專家中的專家看來，這種想法不過是莫亞在技術匱乏與需要控制人工智慧技術兩者壓力之下的妥協罷了。不同的人工智慧各種特性完全不同，有的擅長分析歸納，有的擅長通過特殊演算法尋找突破口……反正，從演算法階段開始，其實一個人工智慧的核心性格就已經決定了，有的激進有的平穩，各有各的特性，有的在著力模擬人的思維方式，有的則是在現有條件下優化對某些情況的判斷，不可能存在一個人工智慧能夠用在所有地方這種事情。哪怕是火羽，性格也很分明，是在擬人條件下綜合多種情況，大方向的判斷比較好，但在非常具體的問題上，她的判斷和林聞方預想的水準還有相當距離。部分是因為火羽的性格，尤其是情感能力還在養成中，另外就是因為林聞方並不像因為具體的問題不斷去修改核心演算法，而是將部分問題的處理方式交給火羽逐漸累積下來的經驗和常識庫，並不完完全全依賴演算法本身。火羽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最尖端的人工智慧，可她也不是萬能的。林聞方不覺得莫亞能夠依靠一些海外力量的支持開發出更強的。
但是，林聞方心裡又有了些疑惑。如果莫亞的人工智慧控制嚴密到這個程度，那火羽在網路上碰到的那個東西是什麼？火羽都沒把握一次性完完全全地殲滅之，可想而知對方的水準相當不低，但這個東西在莫亞似乎沒人提起，這實在是很詭異。難道莫亞人完全沒發現有一個這樣的存在寄生在他們的網路里嗎？
卡雷拉忽然提起了人工智慧團隊即將到來，讓林聞方有些振奮，也有些忐忑。這意味著動力犬項目將進行到一個關鍵的地步，一旦動力犬的機械組件和人工智慧整合在一起，剩下就是很簡單的調整和武器化工作了。再之後，則是漫長的評測定型階段。
「主任您放心，人工智慧團隊來了之後工作量自然會提升，這段時間我也會全力配合，不會拖大家的後腿的。您……實在沒有必要專門來提醒我工作態度問題啊。」
卡雷拉乾笑了聲說：「你誤會了。工作態度和工作時間可沒直接聯繫，我們都知道你對工作是很認真和投入的。當然了，因為以前和現在的工作環境有各種不同，大概還沒調整過來吧。」
林聞方笑了笑，沒吭聲。對於不適應這點，他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聽聽卡雷拉怎麼說是個不錯的主意。
卡雷拉說道：「你把家搬過來了沒有？現在你的工作都到了西德尼市，如果你的妻子在索爾格還沒找到什麼好工作的話，那一起來西德尼市吧。你現在可是9903的重要成員，這段時間居然沒顧上你的生活，是我這個主任失職啊。」
「不不，哪裡哪裡，我還沒能力在西德尼市置備房產呢，這些天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條件也不差。反正事情很快就會落定，到時候再看情況吧。」林聞方淡淡笑著說，赤翼科技雖然已經給了他極為優渥的報酬，但畢竟不能太過分。初來乍到莫亞不到一個月就有錢買房子的話，那就太超過了。
「哦？看來你的確是沒適應啊。這裡是莫亞，你可是9903的紅人了，從合作的道理上來說，我們當然不能把你從赤翼科技挖過來，至少在你這個合同期內不會。但不意味著9903什麼都做不了啊。我給你申請了研究所特別顧問的資格，上面已經批准了。」卡雷拉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放在桌上，說：「這是位於市郊的一棟別墅。因為你不是莫亞軍人，沒辦法安排在軍事區，距離這裡稍微有點遠，但汽車、司機都安排好了。每天接送你上下班沒問題。當然，你也可以自己請人。地方我去看過了，很不錯。倉促之間也只能這麼安排了。要是這幾天你閑著，要不先去安頓一下吧。」
林聞方站了起來，誠惶誠恐地說：「這怎麼敢當。」
卡雷拉連忙站了起來，壓著林聞方的肩膀讓他坐下，說：「這是你應得的。你要知道，你讓整個動力犬項目提速至少一個月，節約下來的經費沒辦法算清楚的。研究所就是燒錢的地方，拿出百分之一都不到來獎勵一下，這不是很正常嗎？」卡雷拉壓低了聲音，湊在林聞方耳朵邊上說：「柯永華，莫亞，尤其是軍事研究機構里當然不可能還和你討論專利收益的問題，不過，放心好了，你得到的只會多不會少。去享受一下吧，看看這裡的特權是不是值得你認真工作。」
「給吃的，給住的，還有圖書館的免費咖啡……」林聞方揚了揚杯子，說：「我這算是被9903包養了嗎？」
卡雷拉覺得柯永華現在情緒還是挺高的，趁熱打鐵地說：「今天你提前下班吧。什麼時候安頓好了回來上班就行。最近時間緊，沒機會在你搬完家了去那裡喝一杯了，以後補吧。所長正在簽發通行證和其他證件，等一下就派人給你送去。」
林聞方感激地點了點頭，一副驚喜的樣子。卡雷拉鼓勵地笑了笑就離開了，他想，柯永華這次可以知道什麼叫做莫亞式的特權了。但是，林聞方看著手裡的鑰匙，想到的卻是完完全全另一個好消息：玉爪有地方藏了。
林聞方和約爾根、羅斯托克打了招呼，要了輛車趕回索爾格，就說是準備搬家來西德尼市。約爾根和羅斯托克看到柯永華在9903也那麼受器重，雖然覺得有些威脅，但這的確是他們做不到的。好在林聞方知情識趣，還是對赤翼科技表現出了極強的好感和忠誠度，不然，他要是直接說一句準備離開赤翼科技，加盟9903，他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林聞方抵達索爾格之後沒多久，鄭泰澄也回來了。聽到林聞方解決了落腳點的問題，還是市郊不太熱鬧的地方，似乎是個很適合藏身的地方，都大為興奮。這樣一來，他們幾個人能夠呆在一起，安全度大大提高，討論各種問題也更輕鬆。讓林聞方覺得更放心的事情則是他的親衛隊也已經來到了西德尼市的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