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回 東海天岳島

「東海?小島?」卓知遠狐疑的皺起了眉頭。雖然目前的確看不出這叫做妙色的絕色女子對自己有任何不良的企圖,但是對於卓知遠這種似乎從七八歲開始就一直遭到他人算計的人,凡事多個小心總是沒錯的。

「請恕我直言,姑娘勿怪。你的修持和法力都在我之上,卻為何姑娘有什麼東西自己不去拿,非要我去拿呢?」

陳一新和江無患聞言也奇怪的看著妙色,妙色一身修持和法力顯然超過他們,他們也是知曉的。

妙色依舊不緊不慢的笑著:「奴家憊懶,卓公子總不忍心讓奴家這種弱質女流遠赴東海之外的小島吧?況且奴家暈海,怕是見不得那麼大片的水。」

這倒好,她顯然沒說實話,但是卓知遠還挑不出毛病。的確,取個東西而已,使喚人去做也是正常的,而且,她還說自己暈海,而小島周圍顯然是茫茫一片海水。卓知遠明知道妙色所言不詳不實,但卻也無法反駁,人家身體有恙,你能說什麼呢?

「要取什麼東西?」卓知遠只得問到,「又是什麼小島?」

「這個先不著急。待到奴家幫三位公子辦成奴家的承諾再說吧。叛黨若平,奴家自會找上三位公子。」

卓知遠暗忖片刻,也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猶疑,點了點頭:「那好吧,希望你真的對我們沒有惡意。若真如此,卓知遠感恩戴德,這人情遲早還了姑娘你。」

妙色淡淡一笑,給三人都斟滿酒杯,端起酒杯又道:「卓公子客氣了,這本就是個交換的條件,奴家幫你達成平亂之願,你助奴家省去跑腿之勞。而且那東西也並非取信一般的好拿,少不了需要卓公子費些氣力。一來一往,還不知誰該承誰的情呢。三位公子,請滿飲此杯,奴家一會兒彈奏一曲給三位公子解乏。」說罷,她倒是先用衣袖擋住酒杯,腦袋微微後仰,將杯中之酒傾入了口中。

三人見狀,也就不再多言,倒是也想見識見識這艷絕人寰的女子,究竟操琴如何,是否也是人間天籟。

杯中酒干,妙色也便站起身來,緩緩走向屋中屏風之後。差人進來收了屏風,三人卻見那屏風之後再有帷幔一層,輕紗薄幔。拖曳至地面,只能隱約看清帷幔之後端坐之人正是妙色。

就這麼短的工夫,妙色居然換了一套水綠色的衣服,袖口倒是收緊的,顯然是轉為操琴而為的衣服。

「將帷幔撩起吧,當著三位公子的面,有這帷幔無這帷幔沒甚區別。」等到丫鬟們將屏風收起挪開之後,妙色又緩緩的吩咐道。

這話一說,那幾名丫鬟倒是一愣,似乎還從未見過妙色如此,不過她既然吩咐了,幾名丫鬟倒是也立刻照辦,撩起了帷幔,妙色那艷傾天下的絕色容顏又顯露在三人眼前。

很快丫鬟忙完,三人凝神細觀端坐在古琴之後的妙色,只見她纖長的手指搭在琴弦之上,左手輕撫弦身,右手微微一撥,一聲清澈的彷彿深山清泉的叮咚聲響,隨即響起,雖然僅僅是妙色示意她即將開始。還不曾進入樂曲的一撥,卻也足以讓三人如痴如醉了。

這已經不是操琴上的技藝了,而是將法力灌注其間,才能產生如此賞心悅目的聲響。

聽罷這聲響,三人相互望了望,盡皆放開心中俗世的煩心事,將身心盡皆沉浸在妙色的琴聲之中。

「奴家獻醜了,習琴不過兩月時間,如有不到之處,還請三位公子見諒了。」

妙色輕啟朱唇,口吐妙音,三人盡皆微微一笑,若是習琴兩月便已經能發出如此天籟,天底下學琴之人都該自刎以謝天下了。不過,妙色是將法力灌注琴弦之中,這跟尋常撫琴之人也是有很大區別的。

閑話不敘,妙色十指連勾,悠揚的琴聲已經開始在斗室之間瀰漫開來。

初時琴聲低婉,一聲聲彷彿小溪流水一般,又如清泉沿著山澗緩緩淌下,清晰婉約。三人眼前都彷彿看到青山蒼翠,古木蒼天,極高的山巔之上,靜謐無聲,唯有這泉水悠揚,鳥鳴婉轉。其間偶有飛鳥撲翅的聲響,卻也顯得活潑生動。

但是很快,樂曲便進入潺潺流水的階段。水聲逐漸大了起來,天空中彷彿也開始下起了小雨。那雨水滴嗒在流水之中,發出叮咚之音,再有水花濺起,仿若爆豆一般,聲聲明亮清透,每聲弦響之間都有明顯的間隔,又讓琴聲顯得更加活潑了一些,甚至有些俏皮之嫌了。

三人腦中此刻都產生了些許畫面,各自是各自不同的記憶,妙色這琴聲似乎帶起了他們的回憶。江無患想起的是自己幼年之時在山下家中,家族之中將自己視為掌上明珠,卻也寄予厚望,將搜羅而來的各類功法經書任其選擇修鍊,並且想盡辦法將其送上清源山。而今他老父已亡,母親也去世多年,自己卻似乎走上了一條與家門期望背道而馳的路。雖然在他如今通玄界的身份之下,家族之中其餘人等,各門的兄弟姐妹都擁有不凡的地位,但是他卻也從中逐漸醒悟了一些什麼。當初力主將自己送上清源山的人中,似乎也有不少人是懷有別樣的目的的。

前塵往事一一浮現心頭,令得江無患唏噓不已。倒並非為了家族中人懷有異心而憤怨,只是感慨這凡人之間心思的難以捉摸。

陳一新也是如此,不過他在家中倒是無有什麼齷齪可言。但是卻想起自己進入清源山之後,自進入外門習練武功,第一位師父是如何教練自己,而後又是如何力薦自己加入內門,終於接觸到修禪真訣。而那時的師父又是如何悉心培養自己,最終才有了自己拜在三長老伏龍先生沐劍河座下的經歷。

這些曾經給過他許多幫助之人,一一呈現在陳一新的腦中,讓陳一新也徒生了許多煩惱。但是卓知遠和樓無痕的身影閃過之後,卻又讓陳一新更多了許多感慨。著實不明為何在同樣的教中,卻又如此之多的勾心鬥角。並且,逐漸的開始明白。這六大長老看似一體同源,但是他們之間似乎也有各自不同的爭鬥,便包括當初幾位長老都看中他和秦斐二人,相互爭奪座下弟子的事情。

這些事原本陳一新都不知道的,可是也不知為何,在妙色的琴聲之下,卻好似一一呈現在陳一新的眼前,讓他了解了更多。

卓知遠一開始也是思緒紛亂,陳老頭、陳家村乃至清源山裡每一個人的形象都在他眼前掠過。可是很快,這一切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他進入十萬深淵之後的情形。

琴聲越發的急促,從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的清澈聲響,逐漸演變成萬馬奔騰河水洶湧咆哮,到最後雷電交加海浪翻飛,越發的澎湃起來。

而卓知遠的腦中也從自己第一次斗敗那條火龍,逐漸變成自己後來在那紅果寶樹之旁,不斷引妖牽怪,而後將其一一擊殺,以完滿自己的修鍊。一場場的激烈打鬥都彷彿活生生的出現在卓知遠的面前,從前那些每一場都堪稱死生之搏的場面,又開始讓卓知遠重新體會。

站在旁觀的角度,看著自己是如何將那些妖獸一一打敗,又是如何靜心修鍊積聚真氣和修持的,卓知遠對於修鍊一途,似乎又多了幾分感悟。就好似他在那些戰鬥之中所有的領悟都還沒有達到完美的地步,如今又重演了一遍,他又將那些從前自己忽略掉的部分重新撿了回來。

而琴聲此刻也似乎度過了其最為狂放的階段,奔浪驟止,雷雨將歇,電閃雷鳴之音也盡數消散而去。琴聲逐漸回歸平復,剛才那番山崩地裂的場面一一歸於平靜。溪水又重新流淌起來,鳥兒也重新開始名叫,山林之中所有的野獸也開始各自出洞,奔跑在散發著雨水和泥土清香的山林之中,卻各自相安無事,只是盡情享受這天與地的厚賜。

卓知遠眼前的畫面也是逐漸從那些打鬥之中走了出來,卻看到一隻怪模怪樣的鳥兒。口中吐出獸語,正張牙舞爪的走了出來。但是,看到卓知遠手中閃著寒光的天罡琉璃劍,卻又畏縮的不敢上前。那彷彿人態惟妙惟肖的表情,看的卓知遠是開心不已,嘴角也不由得揚起了笑容的弧形。

是呀,那怪鳥也不知如何了。一晃數月已經過去了,它在十萬深淵之中還好吧?——想起那隻其實算的上是跟卓知遠相處時間最長的怪鳥,卓知遠不由得就覺得一股暖心的感覺油然而起。

陳老頭跟卓知遠相處了六年,陳一新打卓知遠有記憶開始加起來也不到三五年,其他人自然更不需說。卓知遠如今十六歲的年紀,跟他相處時間最長的,反倒是十萬深淵裡那隻怪鳥,足足七年的時間,雖然是一人一獸,可是卻也有了極為深厚的感情。離開十萬深淵的時候,卓知遠就極為不舍,心中只是希望這怪鳥可以早日修成人形,而後同他一起到人世間闖蕩闖蕩,一起好好的喝上一杯酒。

「幾個月的時間了,我離開的時候鳥兄便已經有了不小的突破,只是不知它現在是否已然修鍊成人。不過想來還不曾修鍊成人形,否則,它定然回來尋我的吧?在這世間,它似乎也只得我這一個相熟之人了,從前倒是還有一個任非,只是任非早已飛升成仙,它也沒什麼可能見到了。鳥兄啊鳥兄,我還欠你的美酒呢!你何時才能出來與我一醉方休?」

剛想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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